第205章 第 2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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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溫尚宮轉述的話, 賈琰都傻眼了。有那麽一瞬, 賈琰都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呆了半天,賈琰這才想起來, 以當今皇帝的性子,如果要收拾這個丫頭給自己的妃子和臣子出氣的話,隻怕早就吩咐下去了。

    所以,皇帝的意思是什麽?

    他真的惱了竺貴人嗎?

    不是賈琰愛多想, 實在是,實在是當年皇帝待竺貴人與眾妃嬪不同, 連先皇後都奈何不了竺貴人,更何況是她?

    賈琰真的很怕掉進了竺貴人的算計。

    所以,遲疑了半天之後, 賈琰這才微微撅起了嘴,道:“萬歲也真是的。明知道我不愛管弘徽殿的事兒還叫我操心。也不看看我如今的肚子越來越大了。難道叫我挺著大肚子跑到弘徽殿去嗎?更何況,我這一胎跟上一胎不同, 累得很,哪裏有那麽好的精神琢磨這些有的沒有的。你去回稟萬歲, 就說,我沒有這麽好的精神。最多也就吩咐下麵,讓太醫每日給竺貴人請一次脈,另外讓醫女長駐弘徽殿也就完了。別的, 我是顧不上的。”

    正說著, 就看見皇帝從外麵走了進來, 口中還道:“皇後, 你如今越發嬌慣了!”

    賈琰連忙扶著宮女的手起來,給皇帝行禮。不過,皇帝到底沒有讓她拜下去,而是拉著她一起在上頭坐下。

    皇帝這才道:“以前見你,又精明又厲害。如今看來,不過是表麵上精明。實際上啊,就跟個小傻瓜差不多。”

    賈琰道:“難道不是嗎?老人們不是說過嗎,一孕傻三年呢。我啊,六年下去了!”

    說著,又摸了摸肚子。

    皇帝被她的動作吸引,道:“皇後,你這肚子,比懷著七斤的時候還大些。是不是雙生啊。”

    賈琰道:“這我哪裏知道?萬歲應該問禦醫啊。”

    “腿會不會酸?”

    “還行。就是吃力些,然後走路看不到自己的腿腳,隻能讓人扶著。早兩個月我還敢去禦花園裏麵走走,如今卻是隻能在這屋子裏麵晃蕩了。”

    因為肚子比上一胎還大,而且孕吐得厲害,太上皇頭一個免了賈琰的晨昏定省。太上皇都開口了,太上皇後少不了跟隨,而賈琰乘機也免了三貴六妃九嬪每日裏的晨昏定省。

    換而言之,如果不是竺貴人病倒的話,應該是她帶著周德妃和趙敬妃兩個去給太上皇後請安。

    想到賈琰這一胎的確比上一胎更加受罪,皇帝隻得道:“好吧,竺貴人的事兒,朕會處理的。”

    “那臣妾這裏就先謝過萬歲的體恤了。”

    賈琰心中其實也好奇得緊,但是,作為皇後,她實在是不便對臣下有太多的關注,尤其是其中的一個當事人還是她的情敵的兄長。

    賈琰隻能道:“萬歲,您不說,臣妾還不知道呢。昨兒個,竺貴人還好好的,今天卻傳出了她病情反複的事兒。您看,要不要讓禦醫走一趟?”

    不管怎麽說,竺貴人也隻是妃子,沒有皇帝或者皇後開口,她最多也隻能讓太醫天天往她的弘徽殿跑,卻請不動禦醫。

    禦醫是專門為皇帝和皇後看診的。

    當然,太上皇和太上皇後也有專門的禦醫。

    因為太上皇的存在,所以,如今的宮廷裏麵,很多機構都有兩套班底。一套為太上皇服務,一套為皇帝服務。

    皇帝一聽,立刻皺起了眉頭,道:“她沒事兒。”

    “真的無事?”

    皇帝道:“不過是她哥哥被一介商家女拒絕了,她麵子上下不來而已。”

    賈琰道:“可是,竺貴人一向謹慎知度,又是個極聰明的人。她哪裏會不知道輕重?又怎麽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就病情反複?是不是,這裏頭有什麽特別的原因……”

    “特別的原因?大約就是竺明誠推拒了許多朝臣,乃至是宗親家的女孩兒,向一介商家女求親,滿心以為對方一定會應允,結果現在,人家一口拒絕。而竺明誠在推拒了那麽多女孩兒之後,差不多把群臣都得罪遍了,以後怕是娶不到什麽好人家的姑娘了。”

    賈琰傻眼了。

    她這才發現不對勁。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這個竺明誠一開始就沒打算結婚吧?

    還是說,他是故意如此?

    就跟當初她接受了皇家禮聘一樣,轉頭就在皇帝跟前變著法子告了竺家一狀。表麵上是要皇帝注意兵權,可實際上,卻是在跟皇帝暗示,她、他們賈家會跟竺家保持距離。

    畢竟,竺家掌握著兵權,而她手裏有紅薯,就等於是有了軍糧!如果她跟竺貴人你好我好姐姐妹妹親親熱熱,那皇帝都要擔心,她們是不是要聯合起來。

    所以,從一開始,賈琰就不可能跟竺貴人交好。

    哪怕當時她還是個孩子。

    方才是太過震驚,所以沒有反應過來。可是現在,再一次從皇帝的嘴裏知道這個,賈琰的注意力自然是從夏金桂這個女孩子的身上移開,看到了背後的某些東西。

    是不是,是不是這個竺明誠也在變相地跟皇帝表示,他隻會做皇帝手裏的刀,或者劍呢?

    這完全有可能。

    不過,在皇帝麵前,賈琰可不能這樣說,她隻能道:“那麽,萬歲,平章事到底是怎麽想的呢?而且,我聽說平章事的幾個兒子都沒了,總不好讓這樣一個忠心耿耿的大臣下半輩子孤苦伶仃吧?”

    皇帝道:“朕也是這麽說的。隻是明誠自己不要那等出身很高的女子,他還說,他怕迎娶了高門大戶的女孩兒回去,他母親會不自在。”

    好吧,這也是很平常的事兒。暴發戶人家的草根婆婆嫌棄高門大戶出身的兒媳婦排場太大,給長輩立規矩啥的。

    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平常了。

    “平章事真是一位大孝子。”

    賈琰還能說什麽。她隻能這麽說了。

    皇帝道:“雖然孝順,卻不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那麽,萬歲是如何打算的呢?還是說,由萬歲再做一次媒?”

    皇帝想了想,道:“你說,朕把康王叔家的九妹配給明誠如何?”

    康王是皇帝的堂叔。也是宗親裏麵出了名兒的會生養的主兒,康王妻妾眾多,足足養了二十多個孩子。就比太上皇差了一點。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康王第九女是側妃所出,而且曾經定過兩門親事,第一門親事,男方跟一個歌姬私奔,雖然最後被抓了回來,但是康王哪裏會把女兒嫁到這樣的人家去?所以,這第一樁親事,最後以女方退婚收場。

    第二門親事,卻是新郎官在迎親前不久,喝醉了,失足落水,讓這位姑娘做了望門寡。

    說起來,這位姑娘第一門親事就定得比較晚,十七歲才定下,本來是十八歲出嫁的,結果男方私奔,第二樁婚事卻是隔了一年才定下。

    這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也就是說,這位姑娘如今二十三歲!正好符合竺明誠的要求。

    賈琰想了想,道:“皇上說的可是康王叔家的表妹?表妹什麽都好,就是這婚姻上有些磋磨。若是能夠平安出嫁,也許王叔和王妃也能夠稍感安慰。對了,臣妾記得表妹還沒有請封,雖然說側妃所出,按禮應該在出閣的時候晉封縣主。您看,是否要抬一抬,讓王叔高興高興,也安撫一下貴人和平章事,讓婚事更加體麵一點?抑或是,不晉位,卻賞個雙俸啥的。”

    皇帝想了想,道:“晉位什麽的就不必了。這個乃是太祖皇帝親自定下的規矩,不能亂。但是,賞個雙俸卻是可以的。”

    不得不說,賈琰的回答,讓皇帝十分滿意,不知不覺,就把這話匣子給打開了。

    隻聽皇帝道:“還是跟皇後說話痛快。”

    賈琰笑道:“萬歲,可是外麵發生了什麽事兒,還是那些朝臣們固執脾氣又壞,惹萬歲生氣了?”

    “沒錯!他們不願意開海禁!當朕不知道這海商利潤豐厚?那些大臣們不同意開海禁,也不過是想獨占海外貿易的利潤罷了。還在那裏義正言辭的一套套!”

    賈琰冷笑一聲,道:“這些老頑固!真真可惡!如今西海沿子外頭,關外,異族虎視眈眈,國內也連年天災。朝廷沒有足夠的進項,不能給邊關足夠的錢糧,下麵又不停地鯨吞邊關的軍餉軍需,長此以往,軍隊戰鬥力肯定會一步步地被削減,到時候,朝廷還鎮得住那些異族嗎?我看他們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都忘記了當年元蒙鐵騎下,華夏不過是三等四等的奴隸罷了!”

    皇帝不過是那麽一說,卻沒有想到賈琰先炸了。

    皇帝道:“你看看你,朕不想跟你說的原因,就在這裏。你呀,這脾氣也太烈了。而且,內閣也說了,海上濕潤,如果用海船大規模地從海外運糧食,不大合算。”

    賈琰不得不閉嘴。

    她知道自己不是內閣的大臣,而且,內閣的大臣們會這樣說,肯定是找齊了資料,從各個方麵將她的建議反駁了回來。所以,從糧食這個角度上來說,千裏迢迢地從海外運糧食,鑒於這個時代的輪船的速度,以及花費的人力物力成本,真的還不如直接在黃河沿岸種紅薯來得方便。

    賈琰想了想,道:“那麽,萬歲。這孔雀石,也就是銅礦,我們都不要了嗎?朝廷缺銅,劣幣橫行,錢法混亂,這些,都不管了嗎?”

    皇帝愣了一下。

    作為皇帝,而且還是從戶部上來的皇帝,他當然知道錢法混亂的壞處。實際上,把朝廷的新製銅錢融了製成各種器物擺設出售,以此謀利的本來就是某些大商人的不二法|門。

    而錢法的混亂,事關百姓生活,所以,這是一個說服群臣的辦法,隻是他被那些臣子們鬧得頭疼,全然忘記了這一茬。

    見皇帝遲疑,賈琰就知道有門,連忙道:“萬歲會遲疑,可是國庫空虛,拿不出那麽多的錢糧來籌備這遠洋水師?”

    皇帝點了點頭,道:“確有此事。”

    不,應該說,好幾個大臣提出反對的原因,就是因為國家沒錢。

    賈琰一聽,就笑了:“如果僅僅是沒錢的話,那是最容易的。橫豎臣妾別的沒有,嫁妝倒是有一些。與其讓它在庫房了生灰,還不如來出來使。”

    皇帝立刻把臉放了下來:“胡鬧,這尋常百姓人家,動了媳婦的嫁妝還要被人笑話呢!更何況是朕……”

    賈琰道:“可尋常百姓人家,也有媳婦用自己的陪嫁置辦田地的呢。隻要跟身為家主的丈夫商量過,丈夫點頭了就可以。我不過是拿著它置辦一支船隊而已。隻要您肯讓這支船隊出海,這支船隊就能給我帶來源源不斷的收益。再說了,我若是把我的嫁妝都使了,您難道會短了我的使喚讓我受委屈了不成?”

    皇帝道:“還說呢。這宮裏,短了誰的,還能短了你我的?”

    “那還用說。就是不知道用臣妾的名義,能不能避開那些大臣的反對。”說著,賈琰頓了一頓,又道:“不過,臣妾也好奇。若說縱觀史書,皇後的權力其實是一步一步地萎縮的。怕就怕,有人會以這個,借機提醒萬歲,要萬歲小心臣妾了呢。若是萬歲能頂得住壓力,然後又能夠把這支船隊牢牢地抓在手裏,那臣妾就坐等著收錢便是。”

    中原王朝對後權的削弱,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了。

    這也是賈琰從來不張口的原因。因為她知道,這很容易招來別人的攻訐。但是,她不可能永遠這樣下去。

    她也是有政治抱負的。

    聽到最後一句,皇帝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還坐等著收錢呢!你當自己的地主婆娘收租子啊?”

    賈琰笑道:“萬歲本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地主,那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地主婆娘,有什麽不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