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霸道女總裁(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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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獨家,防盜時間為12個小時。  “宿主,  有一隊守衛在後頭跟著你。”係統現情況,  趕緊跟江陵報告。

    江陵無所謂的回答:“估計是江丞相派來保護他女兒的人,跟著便跟著。”

    “是哦。現在皇宮這麽亂,  有人跟著保護也好。”

    隔著雨幕,  江陵瞥到一處時,稍稍停頓。

    天色暗沉沉的,  雕欄畫棟的皇宮被籠罩於煙雨之中,  別有一番緊致,  然而有一處卻和整個皇宮格格不入。

    雕刻精致花紋的梁柱一塊塊焦黑,  本該放置牌匾的地方一片空白,  有好幾處宮室崩塌,色澤鮮亮的琉璃瓦碎了一地,跟廢石堆在一起。在精致的亭台樓閣中,  它宛如遭逢大難的老人,  令人無端覺得淒楚。

    係統一直跟著江陵,  經書停在了他的肩頭:“那裏好像是昨晚著火的地方。”

    “這場雨倒是來的巧,  省了滅火的時間。”江陵無所謂的笑了笑,  心想,  大概昨晚的血跡也衝刷的差不多了。隻要把屍體一撿,  便可以當成什麽都沒生。

    雖然細節有些微妙,但是這個世界卻堅強的按著既定的套路展。

    江丞相同端王梅軒聯手,  在昭陽帝“重病臥床”之後,  他們借著一場大火,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邊清理皇宮中尚且未歸順的守衛,一邊奪去印章,用昭陽帝的名義頒布奏折,穩定朝堂。

    自今日之後,昭陽帝徹底被軟禁。整個朝堂將會分為兩派,一派聽從群臣之江丞相的號令,一派以攝政王梅軒馬是瞻。

    按理來說,該是名正言順的正統繼承人梅軒更占優勢,但是,江丞相同樣強硬,既有一個身為昭陽帝寵妃的女兒,又有一個依附於他,並且懷有身孕的婕妤,就算沒這些,昭陽帝還有幾個年幼的孩子,扶植幼帝登位也無不可。

    誰勝誰負還是未知數。

    江陵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回擷芳庭找件厚點兒的衣服穿上,然後好好休息一番,要是感冒了,別人頂多難受,他卻是生死邊緣走一遭。

    這一路,江陵沒有遇到一個宮娥,隻有身披鐵甲的守衛兵。

    這些守衛兵大概是江丞相或者是端王的人,見江陵出來後,有眼色的人認出了他的身份,倒是沒人敢上前盤問。

    走了一段路程後,江陵陡然停下了腳步,出聲詢問:“小紅,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有啊,就在那……”邊。

    話語未盡,江陵便拐了個彎,順著一處偏僻之地走去。

    陰雨連綿,透過屋簷,打濕了回廊之下江陵的裙角。江陵離得近了,便聽到了哄笑聲,其中隱約夾雜著打罵聲以及女子的哭喊聲。

    想到什麽,江陵臉色一變,加快了度。

    到了回廊口時,一道嬌小身影便匆匆撞了過來,江陵一側身避開了黑影,那團身影便往地上撲去,又被江陵眼明手快的提了回來。

    “別碰我!啊!”

    那人受驚,立刻尖叫起來,小胳膊小腿胡亂拍打。

    江陵及時鬆手,抱著手退了幾步,那人便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是我,曦妃。”江陵開口。

    那是個小宮娥,衣服淩亂,一隻袖子被撕開,露出白淨的手臂來,因著江陵的聲音,小宮娥怯生生的抬頭望來。

    挺眼熟的……

    江陵這般想時,小宮娥揉著摔痛的臀部,哇的一聲哭了,跪在江陵麵前哀求:“曦妃娘娘,求你救救我家娘娘吧。”

    她一邊抽嗒一邊描述:“昨晚一群人衝了進來,帶著刀,殺了好幾個人,流了好多血,然後把我們關在了一起。娘娘趁著他們不注意,帶著奴婢幾個衝了出來,要找陛下理論。奴婢跟著娘娘才出來,就被現了……”

    “你家主子是誰?”江陵打斷她的話語。

    “麗妃……”

    小宮娥還欲再說,江陵腳步一抬,站在了她麵前,落下的一層陰影正好將她整個人覆蓋,本來哆哆嗦嗦的小宮娥突然覺得安心了不少。

    兩個穿著鎧甲的護衛軍站在了江陵麵前,瞧著是來抓人的,因著江陵這一回頭而驚住,隨後流露出垂涎之色。

    就算是略帶病容,這些守衛也沒見過生的這麽好看的人,就這麽一抬眼,便覺得骨頭都酥了幾根。

    “你是哪個宮裏逃出來的?”其中一個回神,眼睛緊盯著江陵不放,“你可知道私逃是砍腦袋的大罪?”

    另一個明白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開始威逼利誘:“如今皇宮都在相爺的掌握中,你們以為自己還是什麽貴人不成?”

    “現在這宮裏頭。少一兩個人,可沒人在乎。”

    “還不如好好伺候伺候老子,把我伺候好了,就放過你這一次。”

    “……”

    在嗡嗡聲中,江陵眸子清淩淩的:“江丞相?”

    唇瓣稍稍一勾:“本宮擷芳庭,曦妃,我到要看看,是你們掉腦袋還是我沒命!”

    言罷,江陵不緊不慢的向著兩人走來。

    那兩個護衛一個驚住,一個惱怒。

    “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不讓你知道厲害,你就……唔唔唔。”

    一雙粗糙的大手從他背後穿過,死死捂住了這人的嘴巴,任憑他手舞足蹈都不曾放鬆,隻能睜著一雙眼睛,疑惑的瞪著。

    而他的同伴卻是一頭冷汗,朝著江陵點頭哈腰:“曦妃娘娘恕罪,相爺吩咐了看好各宮之人,這宮娥私自逃出來,已經犯了大禁,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如有冒犯……”

    江陵頭也不回,從兩人身邊經過時,抽出了守衛腰間的長刀。

    刀光森寒,映入一雙黑眸。

    這把長刀的刀鋒離兩個守衛太近,守衛僵在原地,渾身汗毛豎起,即是惶恐,又在思慮怎麽搞定江陵,怕他突然瘋起來。

    誰知道江陵直接踏著細雨離開,踏出花藤纏成的拱門時,方才開口:“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跟上來。”

    這句話,顯然不是跟兩個守衛說的。

    “哦哦。”小宮娥用另一隻袖子擦了擦淚水,一崴一崴的跟在了後頭。

    江陵等了片刻,待小宮娥到了跟前,這才扶著她的手臂開口:“指路。”

    “是。”

    江陵再度見到麗妃時,這位豔麗的嬪妃哪裏還有平時的姿態?跟個市井潑婦似得跟幾個守衛糾纏在一起,又是撕咬,又是踢打。

    “我要見陛下,我要你們通通掉腦袋——”

    得了,這一位還沒搞清楚狀態。

    被她一口咬住了手臂,為之人被激怒,直接甩了一巴掌,麗妃被打的暈頭,直接撞上了柱子,這麽一下,江陵聽的都牙疼。

    周圍的人在起哄,偏偏麗妃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滿是憤恨的衝了上去,對著為之人的臉又抓又撓,轉眼間又多出了幾條抓痕。

    看這個架勢,這套動作似乎重複了好幾次。

    顯然,為之人吃痛,罵了一聲瘋婆子。他徹底被激怒了,在又一塊皮膚被抓破後,一掌拍向麗妃。

    這可不是前頭那幾巴掌,要是受這一掌,麗妃大概要在床榻上養一段時間的病了。

    帶著厚重繭子的手即將落在麗妃肩膀時,一抹寒鋒襲來,擋在了兩人中央。若是他繼續動手,手掌便會撞上刀鋒,結果隻會是自己的手血肉模糊,便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欲撲上去的麗妃也被唬了一跳,往後跳去。

    “是哪個王八羔子……”

    為之人一回頭,聲音梗在了喉嚨裏頭,恰巧,這位頭領認的江陵這張臉。他如今聽丞相行事,便不能惹了這位剛剛立下大功,又是丞相親女兒之人。

    “你認識我?”江陵持刀的手極為平穩。

    “屬下邊防衛右軍隊長……”

    “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江陵打斷了他的話,“既然你認識我,這就好辦了。”

    江陵手指一勾,點了點披頭散,衣裳亂糟糟成一團的麗妃:“多照看她一點。”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皆麵色古怪。畢竟麗妃現在這副淒慘的模樣,不就是因為他們的原因嗎?

    麗妃先跳起來:“江菱,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他們剛剛是如何羞辱我的?”

    連小宮娥也撲通一聲跪地:“曦妃娘娘,萬萬不可啊。”

    “安靜點。”見麗妃情緒不穩,江陵眉梢一挑,上下打量了麗妃一眼後,實話實說,“你現在沒靠山了,他們能讓你這麽折騰,很給你麵子了。”

    “……”

    麗妃愣了愣,半響才哆哆嗦嗦的問,“到底生了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被軟禁起來?”

    “用腦子想,什麽事都可能生。”江陵覺得頭痛,揉了揉眉心。

    細雨貼在裸.露在外的肌膚上,衣裳也是冰涼涼的,被涼風一吹,江陵又覺得不舒服了,整個人忽冷忽熱的,連提著一把刀都成了負擔。

    麵前之人似乎還說了什麽,江陵卻有些不耐煩了,把長刀一扔,隨著一聲脆響,江陵開口:“別吵了。”

    麗妃抿唇。

    “給我回去。”

    “憑什麽?”麗妃冷笑一聲,想要同江陵爭辯,便聽到了江陵的下一句話,不由禁聲。

    江陵掃過這隊守衛兵,冷笑:“她出了什麽事,我便摘了你腦袋。”

    話音一落,江陵扔下幾人,轉身便走,步伐甚至有些急促。

    “宿主,你現在狀態非常不好!”

    江陵頭痛欲裂,便沒有回答。這一段路程尚且算平靜,接下來的場景便有些血腥了,時不時便有來往的兵卒,將一具具零零散散的屍堆在木板上從江陵邊上經過。

    大概是前頭有眼色的人太多,江陵後麵便撞上了貪戀他這張臉的守衛。

    被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圍起來江陵冷著一張臉,那汙穢言語便傳入耳中,喧囂無比。

    這些守衛昨晚殺了不少人,覺得後宮一兩個嬪妃失蹤了,或者受辱了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昭陽帝都被軟禁了,皇宮的天已經變了,整個後宮在他們眼中便成了任憑磋磨的小綿羊。在江丞相還未有明確指令時,他們完全可以趁亂為所欲為。

    色心大起的守衛按耐不住,一雙手按在了江陵肩頭,開始撕扯他的衣服。

    一般這個時候,被欺負的小美人早該哭著求饒了。

    然而江陵神色清冷,聲音淡然:“你們還要躲到什麽時候?給我出來!”

    話音一落,從屋頂、石柱後頭、假山後頭、拐角處出來數人,被叫破之後,整整齊齊站在江陵後頭行禮,看上去紀律嚴明。

    江陵轉身:“給我擺平了。”

    “是,小姐。”

    圍著江陵的幾人被唬了一跳,結結巴巴的喊:“徐統領,我……”

    還未說完,長劍利索的割破了頸部,撕破了江陵衣袍的那人用手捂住頸部,張大嘴巴卻出不了聲。

    “砰!”

    一具屍體落地,四周陡然寂靜。

    江陵眨了眨眼,推開麵前幾人,抬步離開。

    才走了幾步,眼前便陷入昏黑,江陵整個人晃了幾晃,朝著地麵栽去。落地之時,被一雙手撈了起來。

    接住江陵的是個少年,比起渾身冰涼的江陵,他的手指溫熱,不輕不重的握住了江陵的手。

    “姐姐?”

    江陵覺得眼皮子有千鈞重,將他的意識往迷蒙之處拉去,隻能低低回答一聲:“嗯。”

    一隻手碰到了他的額頭,梅九的聲音帶上顫音:“姐姐,你熱了。”

    “沒事,帶我回擷芳庭……”

    話語未完,便整個人陷入黑暗中。

    江陵愣了愣,下意識抬手,兩根手指在梅九臉頰上一捏。

    “呼——”梅九倒抽了一口冷氣。

    江陵這才清醒,飛鬆了手指,縮回了棉被裏。

    “現在是什麽時辰?”江陵一本正經的問。

    “現在是辰時。”

    江陵微訝:“我睡了一整天?”

    隨後,他掀開錦被,撐起身子後,向著窗欞望去。大概是為了通風,窗欞開了一條細縫,雪白的光便透入屋中,江陵一時間覺得刺眼。

    眨了眨眼睛後,江陵推開了窗戶,不由微愣,鵝毛大雪從天際飄落,將整個天地裹上一層銀白之色,幾株梅花徐徐綻放,冷梅清香隱約傳入鼻尖。

    “下雪了。”江陵感歎。

    涼風自衣襟灌入,江陵冷的一哆嗦時,梅九趕忙提了一件厚重披風過來,細心的係上緞帶。

    披風邊緣鑲了一層雪白絨毛,貼在了江陵頸項,柔軟而舒適,但是江陵還是覺得有些冷。這麽想時,梅九抬手將窗欞合著嚴嚴實實,緊接著又用手背貼了貼江陵額頭。

    “終於退燒了。”似乎是放心了,梅九細長的眉眼泛起柔軟的笑意,“昨晚付太醫來過了,他說你感了風寒,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吹涼風,要穿厚些衣服,要按時吃藥……”

    一邊說道,梅九一邊掰起了手指。

    “……哦,我知道了。”

    “姐姐,你燒了一整夜,以後真的要注意點兒了。”

    梅九絮絮叨叨說了一堆,之後又將江陵拉回了床榻,出去了一趟,回來時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和一碗小米粥。

    江陵先喝了幾口小米粥暖胃,梅九便提了一張凳子過來。

    他用白瓷勺舀起黑乎乎的湯藥,先是小心的吹了口氣,隨後伸到了江陵唇瓣。

    江陵老實吞下:“你不用這樣,我自己喝就是了。”

    “是不是燙了點?”梅九咬著唇注視著這小小的白瓷勺。

    “這倒沒有……”

    “那是我哪裏弄錯了嗎?”梅九滿是疑惑,小心翼翼的詢問,“小時候,我生病了,我娘親都是這麽照顧我的。”

    梅九的娘親是玉姬夫人。

    於寒冬深夜,投湖自盡……

    江陵陡然想到付太醫的話,看梅九的眼神便有些微妙了,想了想後,江陵彎了彎眉眼,朝著梅九笑了笑。

    “沒哪裏出錯,你做的很好。”

    隨後江陵張了張嘴,示意梅九接著喂他,他完全不介意,並且表示非常享受。

    梅九眉梢眼角全身笑意,細聲嗯了一下後,歡快的湊到江陵跟前,仿佛喂的不是藥,而是哄孩子用的冰糖葫蘆。

    一碗藥見底後,梅九便尋了蜜餞端到了江陵跟前,眼巴巴的望著江陵:“湯藥苦澀,要不要吃幾個蜜餞?”

    其實江陵並不需要,他既不怕痛,也不怕苦。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

    一瞬間,梅九眼中落滿了星辰,白嫩的指尖粘起蜜餞遞到了江陵唇瓣,笑盈盈的說道:“姐姐,張嘴。”

    似乎覺得不夠,他輕輕“啊”了一聲,示範似得張了張嘴。

    “啊——”

    “……唔。”

    江陵眼明手快,直接塞了一顆蜜餞塞進梅九嘴巴裏,在梅九捂住嘴巴,瞪大眼睛驚訝看著他時,江陵揉了揉他的額頭,笑了笑:“自己喜歡吃蜜餞就直說嘛,全給你,別吃多了,小心牙疼。”

    “我沒有。”梅九嘴巴裏含著甜甜膩膩的味道,含含糊糊的否認。

    江陵往床柱上一靠,麵容被輕紗遮了半邊,聲音雖然有些虛弱,卻是愉悅的。

    “小國師啊,你前些時候不是在躲我嗎?今天怎麽敢來我擷芳庭了?”

    梅九微愣,隨後縮回了端住盤子的手,聲音略帶猶豫:“那個時候,姐姐暈過去了,我送你回來的時候,巡邏衛看到了,我前腳才踏進擷芳庭,江丞相……你父親就來了。”

    “然後?”

    “付太醫過來給你把了脈開了藥,在你情況好轉時,你父親說多謝我這些時日照看你。然後說陛下重病臥床,他忙不過來,便希望我能在這裏看著點……”

    “……”

    “我覺得這樣很不妥,但是……”梅九低著頭,隻露出個絲柔順的頭頂,最後一句話卻梗在了喉嚨裏。

    江陵沒在意他的猶豫,滿腦子都是臥槽。

    “江丞相到底什麽意思?”江陵一直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很少會猶豫不決,基本上自己想自己的,認定什麽後,就是個固執己見的人。

    今天卻破天荒的去問小紅,這個在他心中粗漢子傻白甜的係統。

    係統很驚喜,係統很得意。

    經書在江陵麵前“嘩嘩嘩”的卷動書頁,嘿嘿嘿的笑:“如果你是個男的,長的醜一點,梅九再小一些當然沒問題啊。”

    “我是什麽性別你現在搞不清楚嗎?”江陵冷笑。

    “你現在是惡毒女配!”係統理直氣壯。

    “……”

    “嘿嘿嘿,估摸著江丞相想把你送給小國師。”

    係統說的,和江陵想的並無差別,然而江陵依舊隻想罵人,若是真的江菱,此時估計要哭鬧了。

    先把女兒棒打鴛鴦,再把女兒嫁給心上人他爹,各種利用之後,昭陽帝一倒台,又想著把女兒送給小國師……

    “一個渣爹,他特麽是把女兒當妓.女了嗎?”

    江陵總算知道江丞相是個什麽樣子的人了,這份“親情”又有多麽寡味了。

    江陵這頭惱怒時,梅九卻稍稍拉了拉江陵頭。

    江陵一回頭便瞪了一眼,梅九趕忙鬆手,目光三分詫異,三分溫柔,三分乖巧,還有一分飄忽的失落。

    “姐姐……”

    江陵被這樣的目光一看,怒火如冰雪消融。

    “我要走了……”梅九軟軟的開口。

    “……”

    “估計開春才會回來。”

    江陵差點兒以為他都不回來了,聽到這句話眨了眨眼睛,倒是沒覺得什麽大不了的。

    梅九低著頭,細長濃黑的睫毛顫了顫,在清碧色的眸子中留下星星點點的光。

    “我會盡快回來的。”梅九抬頭,朝著江陵露出了柔軟而依賴的笑容,“最快的話,我回來時,也許皇城還在下雪。”

    江陵被這個笑容戳到了,突然明白梅九為什麽聽了江丞相這麽說,心裏覺得不妥後依舊留下了,他是來告別的。

    這孩子大概挺舍不得他的,臨走之前想要多看看他。

    “有很重要的事?”

    梅九遲疑的點了點頭。

    “不去做這一輩都會後悔?”

    這個問題梅九能夠回答,他舔了舔唇瓣,眸光定定:“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後悔,一輩子太長了,但是我不去做的話,我大概……會一直做噩夢。”

    “哈哈。”江陵笑的沒心沒肺。

    天生便勾人的五官展開,仿佛能夠媚到人骨子裏:“那就好好幹。”

    江陵又揉了揉梅九的頭:“小國師,別讓自己後悔啊。”

    梅九慎重的點了點頭。

    江陵又詢問:“什麽時候走?”

    “……今天。”擠出兩個字後,梅九趕忙回答,“如今整個皇宮由端王以及你父親掌握,我現在不走,過幾天就很難走了。”

    “能理解。”

    “不過姐姐也不用擔心,現在應該沒人能夠為難你了。”這裏的人指昭陽帝,據說昭陽帝身體中的毒已經作,徹夜哀嚎,痛不欲生。

    梅九很是認真的說道:“我聽師傅說,東海之外有仙山,仙人齊聚,有無數靈丹妙藥,所以,姐姐的病肯定會好的。”

    “好。”

    “姐姐,這裏麵的東西你拿著,我要走了。”和以前一樣,梅九在江陵床頭放了一堆東西後,便低著頭欲離開。

    在他手指搭在門框上,即將開門時,江陵喊住了他。

    “等等!”

    梅九回頭。

    江陵雙手抱胸,側著頭,語氣懶洋洋的:“心海居是你母親曾經居住的地方,對不對?”

    “嗯。”梅九點頭,“我經常會去那裏看看。”

    “我聽付太醫說過玉姬夫人的事。”江陵放柔語氣,臉上卻帶了幾分糾結:“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你娘?”

    “……”

    梅九沉默了好一會兒,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以前有,後來就沒了。”

    第一次見到江陵時,一切太過巧合了,仿佛被一雙手安排了一般,眼前這人便猝不及防的和他的母親的形象融合在一起。

    “你還記不記得擷芳庭那天晚上,姐姐對我說過的話?”

    江陵當然記得,他把梅九弄哭了,那個少年像個小獸一般抵著他的肩膀,無聲哭泣。

    “我娘親拉著我哭過很多次,哭的妝容都花了……”

    玉姬夫人是草原上群雄追逐的嬌花,豔麗無匹的嬌花,性格柔軟,沒能成為展翼翱翔的飛鷹。

    “那天姐姐跟我說話時,非常強大,非常堅強。”梅九靦腆一笑,“所以,我沒把你當成我母親。”

    江陵突然覺得臉有些紅,被誇的。

    “咳咳。”掩飾似得咳嗽兩聲,本來隻有一個問題的江陵,突然還想再問一個問題,一個糾結他很久的問題。

    江陵眸子落在了梅九頭頂的好感度上,除了喝醉酒那天,好感度奇異的漲到了至親至愛的程度外,便再一次落回了原處。

    [-1oo]

    血淋淋的字體下,小國師卻是如此的無害。

    江陵詢問:“你是不是恨我?或者有時候非常非常討厭我?或者覺得我是個妖豔賤貨什麽的?”

    最後四個字梅九聽不懂,卻驚惶的擺了擺手:“我沒有……姐姐,為什麽這麽說?”

    江陵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你有時候看我的眼神,好像很煩我一樣?”

    梅九震驚了:“有,有嗎?”

    “肯定有!”

    “……我沒有。”梅九糯糯回答,隨後極為肯定的回答,“如果真的有,我一定是在恨自己。”

    梅九推門離開時,幾株梅花怒放,清香隱約,梅心花蕊豔紅如血。

    幾日後。

    胡族可汗贏來了兩位貴人。

    拿著浮塵的道人和用厚重鬥篷遮住麵容的少年。

    這位領爽快一笑:“清塵子,還有我乖侄兒,等你們很久了。”

    少年拉低了帽子邊緣,聲音低而冷淡:“舅舅。”

    可汗也不在乎,畢竟不是自己身邊長大的孩子,大手一揮,有著厚厚一層繭的手指點了點桌麵上的地圖。

    他直指帝都位置,壓低聲音:“等天昭一亂,我們就立刻出兵。”

    少年微微抬頭,露出一雙碧眸,輕笑:“殺過去?”

    衝殺聲陣陣,血腥味漸漸濃烈,從厚重的大門飄入門內。

    丫鬟們神色驚惶,不安的搓著手。江陵站在院落中央,麵沉如水。

    時間緩緩流逝,外頭的喧囂到了一定程度後,反而安靜下來,如同狂的猛獸突然停止了咆哮,誰也不知道是短暫的潛伏,還是大戰落幕。

    門吱呀一聲,開了。

    明亮光線下,韓素提著一把長劍,站在了門檻處。她身上的孝衣幾乎染成血色,臉上帶著意猶未盡的騰騰殺意,劍刃之上血液緩緩淌落。

    猶如將軍披著血衣,凱旋而歸。

    江陵有些恍然,有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小說結尾處,那個守衛疆土的女將軍。

    梅少恒娶了韓素真是一本萬利,既有了一個漂亮老婆,又多了一位忠心耿耿、驍勇善戰的臣子。

    “小姐。”丫鬟怯生生的喊了一句。

    “刺客已經解決了。”韓素一笑,用長劍推開了大門,露出了外頭的場景。

    大門口的石獅上濺上了血液,紅一塊白一塊的,台階上躺了一具屍體,視線往上,零零散散又是幾具屍體,而將軍府的侍從正在清理。

    看到這一幕,丫鬟們喜極而泣。

    韓素扯下了一塊血布,往手臂上一裹。她受傷不重,卻也不輕,此時像個沒事人一般向著江陵走來。

    江陵想了想,一臉調侃:“哎呦,恭喜女將軍凱旋歸來。”

    “你……”韓素一愣,臉突然就紅了,有些別扭的開口,“阿菱,你別取笑我了。”

    “我說真的。”江陵滿臉認真。

    韓素又呆了呆,隨後她聽到了江陵的話語。

    “這隻是開始,你還要走更遠的路,別忘了自己剛剛說的話啊。”

    “好。”韓素眼睛光,看江陵的目光格外的亮,“我明白了,我不會辜負你的。”

    稍稍一頓後,韓素撓了撓頭:“剛剛謝謝你了。”

    “小事,我先回去……”江陵語氣慵懶而灑脫,這句話卻沒有話說完,陡然停滯。

    眼前的韓素,連帶她身後的背景都化為了疊影,韓素唇瓣張張合合,經書在他周圍飛來飛去,江陵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使勁晃了晃頭,才聽到了嗡嗡響的聲音。

    “……阿菱,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先休息會?”

    “……”

    江陵張了張嘴,整個人向前摔去。

    ……

    江陵再度清醒時,身下是柔軟的床榻,頭頂是熟悉的紗帳,鼻尖是清淡的香味,這是擷芳庭侍女常點的一種香。

    睫毛微微顫動,江陵眸子中一片迷茫,許久意識才完全清醒。

    他回到了擷芳庭!

    或者說,他在昏迷之後,韓素將他送回了皇宮,才這麽想,江陵便又聽到了韓素的聲音。

    “阿菱,你有沒有好一些?”韓素整張臉湊到江陵跟前。

    “……”江陵不由眨了眨眼。

    “唉,宣王妃,小心些,你碰到銀針了。”

    “哦。”韓素又手忙腳亂的縮了回去。

    江陵側過頭,這才現,自己手臂上布滿了銀針,付太醫將韓素驅逐之後,便開始收拾銀針。

    “付伯伯,阿菱都病幾個月了,怎麽就是不見好?”韓素探頭探腦,聲音疑惑,“感覺阿菱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

    付太醫頭也不回,朝著韓素揮了揮手:“宣王妃,你就別再這裏搞亂了,看你活蹦亂跳的,先回去給自己包紮一下傷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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