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山村的夜很美。沒有風，山坡上沒有一絲聲音，到了半夜，甚至能聽到唰唰唰的降下霜雪的聲音。

    前世的時候，劉青山沒有結婚，不過，劉青山曾經有過心愛的人。

    吃著曹芳喂給自己的蘋果，看著她黢黑純潔的眸子，劉青山感覺自己的靈魂深處好像被什麽東西觸動了一下。

    曹芳，一個善良的女孩子，一個值得守候的女孩。

    在劉青山的內心深處，他皺緊了眉頭問自己：是她？

    然而，靈魂深處另一個聲音卻回答：不，雖然她很好，但是不是她。

    當聽到否定的聲音的時候，劉青山忽然覺得有些恍惚，神情也陡然嚴肅了一下子。

    “你怎麽了，山子你是不是覺得不舒服？”

    曹芳很細心，小小年紀已經會關心人了。

    劉青山有些不好意思得說道：“沒，沒什麽，可能是有些冷。”

    “弟弟你冷嗎？”

    曹斌滿不在乎得搖著頭：“我不冷。”

    曹芳笑著對劉青山說道：“我去給你們倒些熱水。”

    看著曹芳走去給自己倒熱水，劉青山內心歎了口氣，心說：誰要是娶到這樣的媳婦，那絕對會幸福一輩子啊。

    在曹二能子家裏，劉青山父子兩個一直玩到晚上十點鍾，方才散場回家。太早散場的話，拆了牌局可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晚上十點睡覺，第二天早晨六點起床，標準的一天八個小時的睡眠，是劉青山保持健康和快樂成長的關鍵。

    第二天，劉青山一家一塊吃早飯。

    劉家的飯桌現在已經豐盛起來了，不過所謂的豐盛，也不過是豆漿油條罷了。

    這油條，在1991年的時候，可是探望病人的禮物，被當做日常食品的可不多見。雖然說五毛錢的油條就夠一個成年人吃一頓的了，但是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五毛錢或許會在別的地方用得著。

    “爸，小姨，我覺得你們今天不用跟我到大寨村的南水庫去了。”

    劉振遠現在一下子成了清泉嶺村的第一個萬元戶，內心正驕傲著呢，聽到兒子這樣說，便皺起眉頭問道：“為什麽？”

    “爸，我覺得咱們今天在南水庫那邊，可能幹不成了。”

    這麽賺錢一個門路，要是幹不成了，那對劉振遠一家來說，還不就跟要了命一樣？

    “怎麽就幹不成了呢？”

    “媽，昨天下午的時候，我清算了下魚餌，發現昨天魚餌的用量遠超過前天，昨天晚上我想了想，昨天的時候，那些釣手肯定把我們的魚餌藏起來了，今天，他們肯定不給咱們釣魚了。”

    劉振遠大為吃驚，這些情況他根本就沒注意到。

    “不給咱們釣魚了？那那那，那咱們弄什麽到東區賣呢？”

    劉青山攤了攤手：“什麽都沒有。”

    “不會吧，他們說不給咱們釣，就不給咱們釣？不是說他們都佩服得你五體投地嗎兒子？再說了馬向江可是你表叔啊，他不給咱們幫忙？”

    “他們會聽我表叔的？別說我表叔了，要是說為了一天賺一百塊錢，那夥人連閻家虎都敢得罪。”

    看到自己父親劉振遠如此單純，劉青山忍不住得給他上了一課。

    然而劉振遠仍然搖著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昨天我們給他們一人二十塊錢他們還高興地很呢。”

    劉青山真想嗬嗬，但是畢竟是自己的父親，隻得忍住了。

    吃過早飯之後，然後劉振遠騎著自行車帶著林士菊，林士花騎著自行車帶著劉青山，四個人便向著大寨村的方向出發了。

    整個大寨鄉，總共有十四個行政村，自南向北沿著牟汶河呈帶狀分布在十公裏長的範圍內。其中，大寨村位於大寨鄉的中間位置，而清泉嶺村則位於大寨鄉最北邊的位置。

    從風水學的角度，清泉嶺村前有望山，後有靠山，左青龍，右白虎，溪流繞階前，是絕佳的風水寶地。曆史上清泉嶺村曾經出過一個李姓大官，先在京城當差，後來在山西放了個鹽政。不過後來因為誣陷被皇帝砍了頭，而可憐的是皇帝砍了他的頭之後沒多久就發現這是個冤案。皇帝也過意不去，就給姓李的家人配了個純金的頭，送回了老家。

    李姓大官是哪朝哪代的劉青山沒考據過，不過當年平李姓大官的墳的時候，劉振遠是親眼見識過的。金腦袋沒有挖出來，盆盆罐罐碎銅錢什麽的挖出來了很多很多。

    可惜的是，那些十有八九是晚明早清時候的名貴瓷器，竟然被當做垃圾一樣全部砸碎了。

    在當時的老百姓眼裏，從墳塋裏麵挖出來的盆盆罐罐，除了砸碎，還真沒多大用處。大家就是再大膽，也沒有拿死人用過的碗盛飯吃的吧。他們不知道，那些碗隨便一個那可就是夠他們吃一輩子的了。

    那個年代的平墳運動，不知道有多少名貴的東西，就這樣被砸了。

    可笑的是，平墳運動過去了不到二十年，原先的那些墳頭，又被各自的後人重新立了起來。不光墳頭立了起來，還建了石碑，圍了林牆。反正啊，平墳折騰出來的那些地沒有製造多少的效益，就全部打回了原形。

    1991年大寨鄉的交通還非常落後，“要想富先修路”的口號在路邊隨處可見。然而，往往是越強調什麽，就越沒有什麽一樣，路沒有，大家也很窮。

    路邊的標語很多，什麽“手心手背都是肉，男孩女孩一個樣”、“養孩子不如養豬”、“一人超生，全村結紮”、“計劃生育是黨的基本國策”等等的標語，讓劉青山看起來都覺得想笑。

    在1991年，大寨鄉的計劃生育已經開始嚴格起來。因為計劃生育，每對夫婦最多隻能生兩個小孩，而且頭胎是兒子的就不能生二胎，所以大家都希望能生個兒子傳宗接代。一旦生了女兒，可就要垂頭喪氣了。

    可是，再過二三十年，那些生女兒的，一個個都會昂著頭，挺著腰杆。而那些生兒子的，則都會低著頭，彎著腰了。

    劉青山、劉振遠父子兩個來到了大寨村的南水庫，然後林士菊和林士花姐妹兩個則去了供銷社前麵賣對聯去了。他們家的對聯，現在在供銷社租了一間倉庫，都放在那裏了。

    到了南水庫，劉青山看到水庫上的人比昨天多了不少，許多陌生的麵孔。大家三三兩兩得圍城了好幾夥，好像在議論著什麽。

    劉青山掃了一眼，判斷出情況和自己預料的基本差不多。（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