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漸濃，已過雨水節氣，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

    初春，大地複蘇，凍土解凍，山坡裏開始慢慢地熱鬧起來。初春農人們需要做的工作，就是撒肥，翻土，準備春耕了。俗話說“過了驚蟄節，鋤頭不停歇”，雨水已過，下一個節氣就是驚蟄了，然後農忙便要開始了。

    在1992年的時候，農村的農民，外出打工的意識還不是那麽強烈，大家還覺得農民就是種好地，然後種地對於農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這一點，跟以後完全不一樣。到2018年的時候，哪一個農民會覺得種地是有出息的事情？當然了，家裏有幾十頃地的地主另當別論了。農民們都覺得外出打工要比種地合算多了，所以撂荒，送地，甚至於耕地裏麵大量種樹的情況，已經非常常見了。

    雨水節氣距離驚蟄節氣有十五天的時間，在這個時節裏麵，農人們要忙活的就是出糞了。

    魯中地區民居的設計裏麵，欄是必備的一項，裏麵除了當做廁所之用，還需要用於養豬、養雞的場所。

    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時候，魯中地區農村裏麵幾乎家家都養豬，然後剩菜剩飯什麽的，都會打發給欄裏的豬。

    平時生活的垃圾，剩菜剩飯，人畜的糞便，都在欄裏麵積累，積攢一年之後，經過發酵，已經成了非常完美的有機肥料。過了雨水，化了凍，然後農人們便忙碌著將欄裏的糞肥出出來，然後用木推車運送到地裏麵，均勻得撒開。

    在化肥還沒有傳播到山村裏麵的時候，這種古老的施肥方式，已經流傳了幾百年。

    化肥的傳播讓欄這種居所從魯中地區家具的必備選項淘汰，取而代之的是專業的廁所，隻供人方便之需。

    出糞，在1992年的時候，仍然是魯中地區農民每家每戶過了雨水之後的一項最重要的工作。

    在1992年的時候，魯中地區，沒有人家沒有欄，也沒有人家不出糞。不過，眼下劉振遠確實忙不過來，然後出糞的工作也不能讓他親自去幹了。

    畢竟，劉振遠也是個小店的經理了，手下管著一百多號人了，這要是親自出糞，多少讓人有些看不下去了。

    劉青山釣魚釣到下午四點，回家的時候，聞到整條街的臭味，回家一看，才知道家裏麵正在出糞。

    發酵了一年的人畜糞便以及生活垃圾，那味道，能熏死一頭驢也不過分。

    糞肥從欄牆頭上被人用鏟子揚出來，然後在胡同裏已經堆積了有半米多高的小糞堆了。

    出糞的記憶在劉青山的腦海裏麵很清晰，每年的雨水過後到驚蟄這段時間，整個村子都充斥著一種奇怪的臭味。如果這會兒有人到農村來看一眼，絕對沒有人說農村多好了。

    劉青山屏住呼吸，快速得跑進了家裏，關上了門。

    “呀，山子，你行啊，釣了這麽大一條魚？”

    劉青山看到，屋裏曹能的老婆正在刷鍋刷碗，便忙說道：“表大娘，河裏沒多大的魚，這就算大的了。”

    曹能老婆是劉振遠雇過來的四個做飯的人之一，另外三個人，其中有一個就是劉青山同學林茂軍的母親，然後還有兩個是清泉嶺村劉家的鄰居。

    劉家確實發了財，然後劉家發財之後，對周圍的鄰居朋友的多有照顧，然後大家對劉家的評價都很不錯。

    “說的也是，河裏水那麽請，哪裏有什麽大魚？”

    “表大娘，我娘呢？”

    “你娘在你屋裏睡覺呢。哎對了，你餓不餓，表大娘給你做飯吧？”

    劉青山忙擺手說道：“不用，哎對了，表大娘，給我家出糞的是誰？”

    “是包海亮和馬軍他們倆，倆人挺實在，這才一會兒就出了不少糞肥了。”

    劉青山點了點頭，這倆人，確實都很實在。

    自己母親懷孕了，這兩天飲食不好，現在竟然累到到自己房間裏麵睡覺去了。劉青山悄悄地推開門，看著母親在自己床上睡得很安靜，內心感到很溫暖。十月懷胎，是很辛苦的事情，劉青山現在很心疼自己的母親。將來弟弟妹妹出生了，劉青山心說一定要讓他懂得孝順，知道父母的辛苦。

    就在劉青山準備關門的時候，忽然聽到大門口傳來急促的喊聲：“海亮！海亮！”

    說話聲音急促，好像有什麽著急的事情，劉青山怕驚擾到了自己母親，忙關了門，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他看到，喊話的是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而自己父親則跟在後麵，皺著眉頭。

    父親和青年男子的臉色都有些著急，劉青山心裏立刻緊張起來。

    “咋了？”

    包海亮聽到喊聲，忙從欄裏走出來，手裏還攥著出糞的鐵鏟子。

    “家裏出事了，你快回家看看去吧。”

    包海亮有些緊張：“海東，出啥事了？”

    “海明哥出大事了，快不行了。”

    啪的一聲，包海亮手裏的鐵鏟子掉到了地上，然後一臉不解得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問道：“海東，你開什麽玩笑，海明剛才剛把我的拖拉機開走，怎麽，出什麽事了？”

    “哎，就是開著你的拖拉機出事了，在青石關掉到鐵石溝裏麵去了！”

    聽到這裏，劉青山的腦袋嗡的一聲。

    青石關！

    鐵石溝！

    前世的時候，劉青山曾經聽自己的同學包懷亮曾經說過，他的父親包海亮，就是從青石關開著拖拉機掉進了鐵石溝裏麵摔死的。而當年他父親摔死的時候，包懷亮也才上一年級而已。後來包懷亮的母親又改嫁了，然後包懷亮就隻能跟著他奶奶生活。幼年喪父讓包懷亮的人生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讓秉性善良的包懷亮從小就缺少了父愛和母愛。後來包懷亮初中上完就回家務農去了，然後再後來就沒有多少聯係了。

    劉青山一直挺可憐包懷亮的，然後他便有意得改變了包懷亮父親的人生軌跡，以阻止當年悲劇的發生。然而，讓人不解的是，包海亮當年開過的那輛出了事的拖拉機，這一次竟然又出了車禍！

    包海明？包海明是誰呢？（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