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就到了紀家。

    紀語斐剛下車，就瞧見了站在台階下的紀夫人和紀曼柔。

    而紀言之，神色淡漠的站在一旁，表情不多。

    “爸爸。”她張了張嘴，想道歉，覺得自己還是太任性，惹得父親那麽難過，“我……”

    “回來就好。”紀言之抱了抱她，旋即鬆開手，和湛南行輕輕一握。

    “伯父。”

    “進來吧。”

    自始至終，紀言之都沒有介紹身後那兩人的打算。

    紀夫人還好，依舊維持的良好的禮儀：“語斐，來，讓媽媽看看。”

    她剛示意紀語斐過去，就聽紀言之道。

    “語斐，帶南行去熟悉熟悉，以後你們回來也不至於不熟悉。”

    紀語斐應了，抬眼看了湛南行一眼，卻見他很是認真的道：“謝謝伯父。那我就和語斐一起了。”

    湛南行走了過來，和她並肩而立，狀似親昵的勾住她的手指：“走吧。”

    她躲了躲，卻被握得更緊。

    偏偏紀夫人和紀曼柔也在，她不願被發現兩人間的生疏，隻得任由他十指交纏。

    一路而行，他的手指緊緊的纏扣著，直至到了花園也不鬆開。

    紀語斐停下腳步，略略掙脫了出來。

    兩人的正前方，是大片大片的玫瑰花田。

    一如她發現的那天，在寒冷的冬日裏嬌豔的盛開，酡紅的顏色上浸潤著朦朧的水汽，在蔥蘢的綠色襯托下，愈發顯得妖嬈。

    “你喜歡玫瑰？”

    紀語斐睫毛輕顫，眼神迷離，出神的樣子看上去很可愛。湛南行心情很好的問了一句。

    豈料聽到的是堅決的回絕——

    “我不喜歡！”

    湛南行勾了勾唇：“我看你好像很在意。”

    “我隻是有點驚訝，因為冬天根本不可能有玫瑰。”她的解釋聽上去有些可笑，“是因為……因為爸爸很喜歡玫瑰，所以才特意種的。”

    湛南行隻作不知：“紀伯伯很有情調。”

    “我們回去吧，太冷了。”她垂下眼簾，微微扣緊了手指，雙唇都在顫抖，“真的，我有點冷……”

    這裏能種著玫瑰，自然也供著暖氣。

    她就算垂著頭，臉頰也帶著緋紅。

    湛南行定定的看了她半晌。

    “好，我們回去。”

    湛南行一進門，就和紀言之單獨去了書房。

    紀語斐本來也想跟過去，但紀言之說：“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用嶽父的身份，和南行這個女婿單獨談談，你就這麽不放心？”

    紀言之鮮少玩笑，結果這一玩笑，令她啞口無言。

    她要是再多說什麽，落在紀言之眼中，怕是真成了關心。

    “別擔心，伯父人很好。”

    湛南行挑了挑眉。

    紀語斐瞪了一眼過去，誰稀罕他幫腔？

    說得好像她真的有多在意似的。

    等到兩人上了樓，她安靜的等在客廳中。傭人上了茶，見她精神不錯，便說：“紀小姐，你和姑爺感情真好。”

    紀語斐手一抖，差點把茶杯打翻，她很快扶正：“謝謝。”

    傭人還想說些什麽，可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令她壓下了舌尖的話：“夫人，二小姐。”

    紀夫人擺了擺手，示意傭人都退了下去。

    “語斐，昨天是我太著急了。言之也說過我了，你能不能別和媽媽生氣了，搬回來？”

    “對啊姐姐，媽媽也不是故意的，都是因為擔心你……要不，要不你還是回來吧，不然傳出去多難聽啊！”

    紀曼柔說的話綿裏帶刺。

    紀夫人略微蹙眉：“曼柔，別說話！”

    一看紀夫人真的動怒了，紀曼柔怯生生的咬了咬唇，閉口不言。

    大概是猜到了她會拒絕，紀夫人繼續道。

    “要是你不願意也沒什麽，在外麵住著也挺自由的。不過你什麽時候抽時間，和我回一趟長寧。”

    長寧，是以最優秀的教育出名，除卻精英顯貴紛紛趨之若鶩的私立學校外，更是鍾家的所在地。

    鍾家前些年家底不錯，一度躋身前列。

    可隨著時代的飛速發展，鍾家的掌權人領導不善，越來越走了下坡路，現在隻徒留下一個空殼子。

    而紀夫人，就出身於鍾家。

    鍾家多文人，封建殘餘氣息頗重，重男輕女，紀夫人是第三個女兒。鍾氏老夫婦做教育出身，手底下還存著幾家私人學校，全給了千辛萬苦得來的小兒子，鍾孔辛。

    紀語斐小時候也跟著紀夫人回去過。

    傳說中的姥姥爺爺對她並無太多溫柔，隻嫌棄道：“怎麽是個女孩？”

    她猶記得紀夫人當即就變了臉色，卻還是柔柔的笑了笑。

    “語斐很可愛，言之很喜歡她。其實……其實女孩也沒什麽呀，有沒有兒子沒多重要。”

    “蠢！”鍾老夫人狠狠的拍了拍雕花木的桌子，“紀家是什麽身份？你不生個兒子，能保證繼承家產？我跟你說，你趕緊去找找醫生，或者偏方也行，隨便你怎麽樣，下一胎必須生個兒子！”

    “媽，其實……”

    “我不管你有什麽理由。”鍾老夫人厭惡道，“我們讓你嫁過去，是想讓你能幫幫家裏，你生個女兒，萬一拿不到錢，怎麽幫孔辛？！”

    鍾老夫人嘴裏的孔辛，自然是紀夫人的親弟弟了。

    紀語斐雖然年幼，但也記得當時的場景。

    那天晚上一家人坐在餐桌上，鍾孔辛左擁右抱的摟著幾個濃妝的女人走了進來。

    “喲，三姐也回來了啊。這次給我又帶什麽了？姐夫那麽有錢，不會舍不得吧？還是說三姐，你根本抓不住男人的心啊？哈哈哈！”

    “哎呀，四少爺，您說什麽呢。紀夫人怎麽可能是下堂婦嘛。”身旁的女人嬌滴滴的附和著。

    紀夫人臉色青白交加。

    從那以後，紀夫人再沒帶她回過鍾家。

    紀語斐詫異的望過去：“媽媽，你不是……”

    “你姥姥姥爺現在明白了。”紀夫人打斷她的話，“他們很想你，很久沒看見過你了。又聽說你要訂婚了，想見見。一個老人的哀求，我不好拒絕。對不對，語斐？”

    紀語斐看了眼紀曼柔：“應該去的。隻是……媽媽，曼柔去不去？”

    “姐姐，我就不去了。”紀曼柔臉色一變，又柔聲道，“姥姥姥爺想見的是你，我去了不好。”

    “這樣子呀？”紀語斐輕快的笑了笑，挽住了紀夫人，“可是我想和曼柔好好相處，她不去，我也就不去了。都是爸爸媽媽的孩子，憑什麽曼柔不能去？媽媽是不是想故意讓曼柔傷心？”

    感覺到紀夫人身體一僵，她依舊恍若無知的笑說。

    “曼柔小心思最多了，而且剛回來，肯定心裏特別不安。媽媽要是親疏有別，會讓曼柔心裏計較的。”

    “媽媽，你說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