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功臣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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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淵剛剛即位,屁股還沒有在龍椅上坐熱乎,搗亂的家夥就來了——外敵薛舉向關中撲來,占領了天水。李淵派李世民應戰,結果被打得大敗,這就是“淺水原之敗”,是李世民征戰史上很糟糕的一次。
常言道;勝負乃兵家常事,自古以來就沒有常勝將軍,常在河邊走,哪能沒有濕過鞋呢?可是作為李世民的隨軍副官,劉文靜卻因此被貶為了庶人,隨軍效力,戴罪立功。後來打了大勝仗,才官複原職。
關於這兩次戰役,隨後會專講!
而此時在長安享受革命勝利果實的,卻是裴寂,他擁有比劉文靜更高的職位(仆射),更加富麗堂皇和奢華的住宅(據甲第),獲得的賞賜不計其數,令人眼綠(賞賜服玩,不可勝紀),每次上朝還都和李淵坐在一起(視朝必引與同坐),大臣要是磕頭,順便也給這位仁兄請了安,甚至還吃著皇帝專門給他開的小灶(日以禦膳賜寂)……
所有這些,都讓劉文靜很不平衡,在他看來,裴寂文談不上軍略,武談不上戰功,當初是被自己靠賄賭之法才拉上了賊船,至於將晉陽宮裏的財物獻給李淵,其實就算你不獻,硬搶也是我們滴,後來,在西征路上提了兩次和李世民完全對立的錯誤意見,你有何德何能何功享受這vip禮遇?而我,當初建國就有我一大半功勞,如今保家衛國,也是我劉文靜在舍家忘死的戰鬥,怎麽到頭來卻是你在京城享清福?
兩個字:憑啥?
三個字:我不服!
四個字:我不平衡!
五個字:我很不高興!
總之,劉文靜就是不滿意,那個人應該是我才對呀!
尤其當他看到裴寂在龍椅旁邊坐著時,會更加地不舒服——見過搞特殊滴,就沒見過這麽搞特殊滴,大臣竟然和皇帝坐在一起,為此,他曾經找機會向李淵提過意見,說這樣坐不合乎禮法,算怎麽一回事呢?李淵卻不當一回事,還拿出了教科書教育劉文靜,說當年漢光武帝不僅與寵臣嚴子陵睡在一起,還容忍他把腳放在自己肚子上呢……
言外之意,我想怎地就怎地,不用你鹹吃蘿卜淡操心。
阿不阿嚏由你!
劉文靜於是更加不平衡了,也很不高興,那個人應該是我才對呀!但苦於皇上是大老板,惹不起,因此就在朝堂上和裴寂擰著幹,但凡裴寂讚同的,他必反對,但凡裴寂說no的,他必說yes,專門填堵,還發揮文化人罵人不吐髒字的特長,時不時“表揚”裴寂兩句,讓裴寂好幾次都以為是在誇他,很高興,後來才鬧明白,原來是在羞辱他。
阿嚏!
兩人之間因此有了矛盾(由是有隙),你不服我,我不讓你。
想當初,兩人在晉陽起兵的時候,關係相當鐵,推心置腹,把酒當歌,無話不談,好哥們,好兄弟,還經常坐在一起看遠處的烽火,互述衷腸,彼此相互鼓勵,“我的未來不是夢”,吃在一起,住在一起。
沒有想到,鐵哥們也會生鏽,竟然變成了鏽哥們,阿嚏!
無法改變現狀也無力改變不平等待遇的劉文靜開始發牢騷。
就和放屁一樣,牢騷這東西硬憋著會很難受,放出來才爽。
隻要爽,甭管是說出來還是放出來,阿嚏!
於是乎,在這天晚上,他對著月亮喝起了悶酒,估計是酒精的度數不低(相當不低,相當於唐朝的伏特加),反正沒喝幾杯就表現出了一個醉酒者應有的素質——開始罵人了,大罵裴寂不是個東西,王八蛋,狗糧養的,過了一會兒,還拿著寶劍砍向柱子,邊砍邊說:砍了裴寂的腦袋,砍了裴寂的驢腦袋(會當斬裴寂首)!把柱子當成裴寂的腦袋砍,邊砍邊罵,邊罵邊砍,砍了再罵,罵了再砍,砍罵結合,載罵載砍,搖搖晃晃,話多嘴髒,口無遮攔,行為失常,很是過癮。
阿嚏阿嚏!我靠我靠!
按史書的話說是“拔刀擊柱曰:會當斬裴寂首!
說實話,像劉文靜這種發泄怨氣的方法在唐朝還是很前衛的,非常有想象力,和今天有人把仇人的名字刻在鞋墊上有異曲同工之處。
阿嚏阿嚏!妙哉,妙哉!
喝痛快了,也罵痛快了,更砍痛快了,劉文靜回屋抱著女人睡了。
這時,劉文靜的一個小妾,按順序可能是二奶三奶或者四奶,由於劉文靜最近有了新歡,冷落了她,一直在尋找機會報複劉文靜。現在好了,她看劉文靜這樣撒酒瘋,當即出了門,找到了她的哥哥,讓她的brother去向朝廷報了案,說劉文靜要反了,以此來報複劉文靜:既然你不愛我,那就去死吧,我得不到的男人,別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阿嚏!
劉文靜因此被捕了,畢竟你口口聲聲說要殺朝廷命官,國家幹部是能隨隨便便殺的嗎,而且還是比你大的官,這難道不是想造反嗎?
劉文靜第一次品嚐到了被女人吃醋的後果——相當嚴重。
雖然被捕了,但劉文靜並不擔心,他知道,就憑酒後砍柱子這個行為,來定自己的罪,簡直可笑,甚至荒唐。這是個誤會,一個誤會而已,朝廷一定會派人來調查滴,到那時,真相就會大白,老子是怎麽進來滴,還會怎麽出去,畢竟,隋朝的大獄老子也是蹲過滴,木有啥了不起,等我出去了,一定把那個告我的娘們先辦歇菜,姥姥的。
然後繼續做我的宰相……
阿嚏!
直到,他看到了一個人,才覺得自己想簡單了,同時不寒而栗起來,無所謂也凍僵在了臉上,因為他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裴寂!
李淵竟然讓他來審理自己的案子???
連“當事人回避”的原則也不顧了???
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回是死定了!
李淵一定是不想讓自己活了,阿嚏阿嚏阿小嚏!
還有一位主審官是蕭瑀,此人是楊廣的小舅子,蕭皇後的親弟弟,自幼以孝行聞名天下,能書善學,精通佛理,非常正直,以敢講真話著稱,在隋朝為官時,屢次勸說楊廣愛惜民力,不要遠征高麗打群架,結果被楊廣貶到異地為官,後來歸順了唐朝,此時擔任中書令一職。
經過審理,蕭瑀認為劉文靜謀反事實不足,謀反罪名不成立,隻是發泄了負麵情緒而已,這對他今後的心理健康其實還是有幫助滴。
而裴寂的意見,不用說大家也猜到了,他認為劉文靜有罪。
陪審團的意見打成了平手,一個認為有罪,一個認為無罪!
民主有了,關鍵就看集中了。
正如劉文靜預料的,李淵認可了裴寂,認為自己的造反罪名成立。
結果就是,結果了你!
阿嚏!
聽到這樣的結果,小夥伴們都驚呆了,包括蕭瑀和李世民在內的大臣們都紛紛替劉文靜求情,說老劉隻是因為和裴寂的待遇太過懸殊,這才有了不滿情緒,故而才多喝了幾杯馬尿,發了幾聲牢騷,砍了幾下柱子,這也是可以理解滴,他對大唐還是忠心滴,何談造反呢?
就在大家積極施救的時候,有一個人跑過來專門扔了石頭,說劉文靜的才謀在眾人之上,且性情粗疏,內心險惡,如今天下未定,留著他必是後患(才略冠人,性複粗險,今天下未定,留之必貽後患)。
說此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裴寂!
典型的落井下石也!
好容易把劉文靜放井裏了,又怎能輕易讓他上井呢?
李淵也正好早就想讓劉文靜死了,因為老劉的功勞太多了,計謀太深了,能量太大了,功高蓋主。中國有句古話叫無功不受祿,但功勞一旦太大,受的就不是祿,而是刀了。誰能保證,你哪天不會振臂一呼也四方響應,也造我的反?所以不得不防呀,還是幹掉為妙呀,這就放心了。所以劉文靜必須得死,像漢朝的韓信、明朝的劉基一樣。
因此李淵不顧李世民和蕭瑀以及眾大臣的集體反對,維持了單幹戶裴寂的一審意見(卒用寂言):劉文靜的造反罪名成立,人幹掉,家產全部沒收,死刑立即執行,此審為終審判決,不得上訴,欽此。
可見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除了真理,還有強詞奪理。隻要領導想往你的身上扣屎盆子,你想不當黃人都難,再潑一點墨,你就又變成了黑人,至於你是什麽樣的“人”,領導說了算,黑可白,白可黑。
一句話,領導若想找你麻煩,永遠比女孩子向你提分手的理由多。
阿嚏,你懂的!
619年9月6日,劉文靜被押上了刑場,在被處決前,他慨然長歎曰:“高鳥逝,良弓藏,故不虛也”!這是當年韓信在臨死前對劉邦說過的名言,成為了劉文靜留給人世間的最後遺言,死時年僅51歲。
可惜這樣一位開國人物,有能的軍師,沒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了牢騷怨言和砍柱子中,可惜可歎!死的相當冤,在此就不要阿嚏了!
阿嚏!
此時的中國,還沒有統一,用人的地方還很多,特別需要像劉文靜這樣的軍事天才運籌帷幄,可李淵卻似乎比其他皇帝更猴急,兔子和鳥還都有,就把狗烹了弓藏了,河才過了一半就把橋拆了,麵還沒磨完就把驢殺了,我們有理由懷疑,劉文靜和李世民走得太近,揚廣聯合楊素殺父篡權的故事就在昨天,李淵擔心曆史會重演,所以……
同誌們,阿嚏吧!
毫無疑問,李淵是個照本宣科的好學生,曆史的教科書沒有白讀,劉文靜成了他學以致用的首例標本。劉文靜“造反案”也成了開國後的第一大案。這就是功臣的下場,下場就是木有好下場,大抵都如此。
阿嚏!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