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的落敗，似乎是早已注定的。

    冥皇籌備多時，等的就是這一刻。看見大將軍被司泱製服，他的眼裏，閃過了一絲不忍。

    這麽多年了，大將軍對於冥府的貢獻，他都是看得見的，隻可惜……

    大將軍被迫跪在地上，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掩飾自己的恨意，直勾勾的看著冥皇，眼神裏滿是殺意。

    “今日，算是我輸了，不過，司淵，你也不要太得意！冥府會亂的，遲早會亂的！哈哈——”大將軍仰天大笑道：“堂氏的仇，散神瀝冉大人一定會幫我們報的！”

    說罷，大將軍努力掙開眾人的束縛，猛地撞到了柱子上，瞬間，鮮血直流，而他的眼睛，卻還睜得很大。大將軍至死，都未曾瞑目。

    “皇兄？”司泱看向冥皇，想要征求他的意見。

    “來人，將大將軍，厚葬！”冥皇擺了擺手。

    “陛下，此等亂臣賊子，應該誅其九族，不該厚葬啊！”幾位大臣跪了下來，疾呼道：“何況，堂氏逆賊身上還背負著許多無辜百姓的血債，陛下此舉，易寒民心啊！”

    “不管怎麽說，堂大將軍也算是冥府的忠臣了，即使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人都死了，功過相抵，給他一個安息啊！”冥皇麵露疲憊，“本皇乏了，今日的生辰宴，就到此為止吧。”

    千羽凝站在一旁，久久沒有回話。

    如果說，大將軍的突然動手，是她沒有料想到的，但看到那些侍衛們整齊劃一地衝進主殿的時候，她要是還看不出來，她可就是白活二十一年了！

    很顯然，這一場政變，早就在冥皇的預料之中，甚至，可能早就在冥皇的算計中了。

    也就是說，她苦心操辦的生辰宴，成為了冥皇捉拿大將軍的局，上演了一場“請君入甕”。

    一想到她不過是個棋子，千羽凝的心裏就很是不舒服。

    “陛下，下官有些乏了，請陛下準許，讓下官回去休息。”千羽凝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

    冥皇看著千羽凝，沉默不語。

    這是她第幾次在自己麵前行這種禮？似乎頭一次吧，看來，她的確是生氣了。

    “千羽大人，這生辰宴才不過是剛開始，你又何必急著走呢？”

    一見情況不對勁，司泱立刻道：“這麽新奇的生辰宴，本殿當真是第一次見到，千羽大人，皇兄給你的封賞，你都還沒領呢！”言下之意就是，你還不能走。

    “不必了。”千羽凝搖了搖頭，麵無表情道：“誠如大將軍所言，千羽凝不過是一介生人，著實不該受到此等大賞！陛下，還請陛下撤了千羽凝的女官之職，讓有能者居之！”

    場麵一下子陷入了沉寂。

    司泱看了看千羽凝，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不過是借她的生辰宴抓了一個人罷了，她至於這般生氣嗎？還要辭去官職？實在是太任性了一些。

    冥皇看著千羽凝，眉頭緊蹙。

    “你當真要辭去官職？”

    “是。”千羽凝堅定地點了點頭，“千羽凝自知還沒有能力做女官，之前，也不過是濫竽充數罷了，就是因為沒能力，陛下才不肯相信我能辦好生辰宴，所以才選擇在今天擒拿大將軍，不是嗎？”

    因為不肯相信她有能力辦好生辰宴，所以，對於生辰宴也不重視，甚至在這麽一個日子裏，舞刀弄槍，還血濺當場，這讓她如何不難過？

    “這是你的堅持？”冥皇的手，不由地抓緊了座椅把手。

    “是。”千羽凝毫不避諱，直視著冥皇的眼睛。

    “既然如此，那就隨你了。”冥皇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從即日起，你將再也不是女官。作為一介生人，你也不該留在冥府，來人，即刻送她離開！”說罷，冥皇就起身，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千羽凝，你這是要做什麽？”司泱壓抑許久的怒火，終於爆發了。

    “我幹什麽？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們吧！”千羽凝眼睛一紅，“既然你們從來就沒有想過我可以做好，那你們為什麽要讓我來做？我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卻被你們這般對待，還不允許我生氣？是不是你們這種身居高位的，都喜歡隨心所欲？都覺得，我們再怎麽被對待，都是應該的？甚至，還要磕頭跪謝你們這麽對待我？”

    司泱一噎。

    “從現在起，我也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麵前了，日後，你們可以讓你們信得過的人來做這些事情。”說罷，千羽凝就轉身離開了。

    不是任性，這就是她的堅持，既然不被認可，何必要繼續留在這裏，讓所有人都不痛快呢？

    ……

    冥皇怒氣衝衝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陛下。”碧縈走上前，行了一禮道：“陛下可是生氣了？”

    “你家大人一向都是如此嗎？”冥皇看向碧縈。

    “大人之前是不是這樣，奴婢不是很清楚，但奴婢知道，這一次的生辰宴，大人真的是用心操辦了，為了給您一個驚喜，她力求所有東西都親自準備，就連奴婢，也不能插手幫忙呢。”碧縈想了想，跪在了地上“陛下，大人是真的很想辦好這場生辰宴的，她費了那麽大的心思，最終卻落得這樣一個結局，她生氣，也是有苦衷的啊，還請陛下海涵。”

    “你知道嗎？她跟本皇請辭！”冥皇握緊把手，“在那麽多大臣麵前，她跟本皇說要辭官！她將本皇放在哪裏？本皇不過就是借用她操辦的生辰宴，了解堂氏的事情，她何苦要這般胡鬧？”

    “陛下終究不懂大人。”碧縈苦笑道：“沒有一個人會喜歡自己的勞動成果被用作它途，大人也是如此。”

    “隨便她了。”冥皇不耐煩地招了招手，“既然她不想當，本皇也不會勉強，這個位置，有的是人想當！碧縈，從今天起，你就接替千羽凝，做本皇的女官！”說罷，冥皇就離開了。

    “陛下，我永遠都是您的奴婢嗎？”碧縈苦笑一聲，“什麽時候，我才能站在您身旁，就像大人那樣？”

    ……

    千羽凝踏出冥府的那一刻，突然感到了如釋重負。

    或許，她在冥冥之中，就不適合待在這裏吧。比起當什麽女官，她更喜歡自由自在。

    “千羽大人，您真的決定了？”財部尚書站在千羽凝身旁，一臉不忍道：“陛下方才的話，也不過是在氣頭上罷了，您又何必當真呢？”

    “他說的不是氣話，我自然也不是一時興起。”千羽凝撇了撇嘴，“我不喜歡朝廷，也不喜歡這些爾虞我詐，能及時脫身，對我而言，就是最好的選擇。至於女官，本就不是我所願，現在，自然也不會遺憾。”

    “千羽大人……”財部尚書還想說什麽，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好了，就到這裏吧。”千羽凝回過身，看向來送行的幾位，“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各位，日後再見！”說罷，就離開了。

    司泱站在城頭上，久久沒有言語。

    ……

    “難道，真的是鬼族留不住她嗎？”

    坤老站在清修殿門口，看向城門的方向，不住的歎氣。

    “鬼族複興，莫非真的遙不可期嗎？”

    ……

    碧縈站在冥皇身側。

    冥皇拿著折子，看了許久。

    碧縈知道，其實，冥皇現在什麽也看不進去，如此，隻是做做樣子罷了。

    “她走了嗎？”冥皇突然出聲道。

    “是，陛下，大人已經離開了。”碧縈恭敬道。

    “走了啊……”冥皇看向屋外，“或許，是真的沒有緣分吧……”

    聞言，碧縈的心裏一陣疼。（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