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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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鬱禾起了個大早。而丁小錢還在會周公。丁小錢以前在服務行業幹過幾年, 但嫌累, 又沒幾個錢, 辭了職後,就沒怎麽工作了。

    鬱禾決定找個時間, 一定要找丁小錢好好談談。

    現在, 他還顧不上來。新的環境, 新的作息。這裏不像在“於藍園”, 離“解鬱堂”很有點距離。到診所花了近一個小時。

    忙忙碌碌了一個上午, 中午的時候,鬱禾也沒時間回去,就要就近找點吃的。而以前,因為於藍園與診所隻有二十分鍾的路程,鬱禾都是回去吃了飯, 再過來。現在,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脾氣不好,但手藝過硬的李媽了。

    正在出去, 鬱千裏卻叫住了他。

    雖然鬱禾現在天天對著老爺子,但因為診所人多事雜, 除了問診看病,兩人倒是說不上幾句私話。

    這次老爺子忽然叫住他……

    “小許啊, 我看你身子骨有些弱, 除了食療藥補, 最好還是活動活動。我這裏有一套很有用的健身操, 我教給你,你回去每天做個十來分鍾就行了。這套操有利於鍛煉你的腰部力量,對生產有好處。”鬱老爺子說。

    “好。”鬱禾一口應允。

    難得與老爺子有如此親密接觸的機會,鬱禾當然不會拒絕。

    “走,現在找個地教你。簡單,幾分鍾就會了。”鬱千裏把鬱禾帶到南麵的幾間屋子。

    南麵這幾間屋子是鬱禾的房間。五歲之前,他與老爺子同住在西麵的房間,過了七歲,老爺子把這邊房子騰了出來,給他一人住。

    上班以後,醫院為他們這些單身狗分了宿舍,鬱禾也為了晚上出診方便,基本上就住在了宿舍裏。但“解鬱堂”的老人桃姐,依然會每天給他把屋子收拾好,隨時準備鬱禾回來住。

    鬱千裏之所以把鬱禾帶到這裏,是因為他孫子的病房安置在自己臥室的旁邊。每天除了他與桃姐,誰也不能靠近。

    鬱禾進去的那一刻,嗓子眼堵得厲害。這裏就是他的家。每件家俱物什都有著他生活的痕跡與記憶。

    屋子隔成了三間。外麵是客廳,旁邊隔成了臥室與書房。

    鬱老爺子教的操很簡單,主要是髖骨運動。可以使產道柔軟,有利出生產。其中有兩節需要仰臥的動作,老爺子又進屋拿出了條地墊。

    一把歲數,鬱千裏親自躺在墊子上給鬱禾作示範。

    這些動作簡單易學,看一遍基本上就會了。但鬱禾的神思卻集中不到體操上麵來。

    這裏是他的家,但現在他不過是個陌生人。

    鬱老爺子做完了操。有點喘。畢竟這麽大歲數了。鬱禾有些心疼。

    鬱千裏喘著氣,“小許,我看你天天中午回去吃飯,來回跑也不方便。如果你不嫌棄,以後中午就一起吃。陳敏中午也不回去,剛好你們還可以做個伴。一會兒,我讓桃姐給你在這收拾一間屋,你中午還可以在這裏打個盹兒。”

    鬱千裏的提議,鬱禾正是求之不得,連連點頭。不僅可以在他熟悉的環境裏生活,而且可以吃到桃姐的飯菜。

    從鬱禾有記憶起,桃姐就呆在“解鬱堂”,已成為他們家庭的一份子。

    鬱千裏看鬱禾喜形於色,一派天真爛漫,不由得心裏又喜又酸。

    一雙老眼看著鬱禾,就有些濕乎乎的。

    雖然相貌千差萬差,但這個人舉手投足,與他的孫子及其神似。

    有好幾次,鬱千裏看到鬱禾的背影,都以為是自己的孫子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而且,這孩子的醫學造詣也不簡單。在中醫方麵不用說,對一些患者還能提出中西藥聯合的療法。與自己的孫子也頗多相似之處。

    大約家境與經曆相同,都是中醫世家,而且中途又學了西醫。

    鬱千裏對他是打從心裏的愛惜,也有著培養他的打算,所以,才讓他日常與陳敏多親近。

    這在他傳統的思維裏,他們都是他的弟子,而鬱禾與陳敏就是師兄弟關係。

    老爺子突出其來的傷感,讓鬱禾心裏也堵得難受。

    “鬱老師,您別難過。鬱醫生沒什麽大問題,醒來是遲早的事。”鬱禾隻能拿這些話來寬慰他。

    鬱老爺子點點頭。“我那孩子,人善心軟,做的又是積德的事,老天爺會長眼的。”

    鬱禾隻能附合。

    從這一天起,鬱禾中午就不在兩處跑。與趙敏一樣,和鬱千裏一起吃飯。

    桃姐的手藝是鬱禾從小吃到大的,鬱千裏又注重養生,每樣小菜都十分講究。三個人圍著桌子吃飯,你一言我一語,討論醫學,講點趣事,氣氛頗為熱鬧

    老爺子年紀大了,就怕冷清,心裏也挺高興。

    但在鬱老爺子那裏混午飯,晚飯還要自己解決。丁小錢一天到晚都在外麵撒野,屋裏冷鍋冷灶。

    鬱禾回去了,還得自己做飯。鬱禾手藝差,對做飯也沒興趣,自從那次下了碗麵條後,就開始以點外賣為生了。

    這天,陰曆節氣:大雪。天氣預報,北方寒流南下,n城也是氣溫突降。

    丁小錢提前給鬱禾打預防針,說是晚上不回來了,要過節。想混總是能找到理由的。鬱禾也見怪不怪。

    但沒到9點,丁小錢卻又回來了。並給鬱禾帶了宵夜。

    鬱禾一打開飯盒,就皺了皺眉頭。一看就是酒吧的簡餐。丁小錢是去了x了。但去了x,卻又這麽早回來………

    看來丁小錢與那個汪百川之間可能出了狀況。

    但鬱禾覺得這並不是壞事。這事既然遲早要出,還不如早點。所謂長痛不如短痛。

    再一看丁小錢,也是一副心不正焉,無精打采的樣子。

    開了電視,窩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

    雖然鬱禾對這事喜聞樂見,但丁小錢一時半會兒肯定想不開。鬱禾也就不搭理他,給他個空間。自己坐在茶幾邊吃飯。

    剛吃幾口,忽然丁小錢大叫了起來:“安安,安安。”

    鬱禾已習慣了丁小錢的大呼小叫,隻是繼續吃他的意麵。

    “快看電視。”丁小錢手指著電視,急迫地說。

    因為屋裏特別安靜。電視的聲音也十分清楚。鬱禾沒抬頭,聲音也直往耳朵裏鑽。

    電台正在直播一場慈善晚會。

    每到年關,這種活動是必不可少的。通常由各種社會團體牽頭,企業家唱主角。這次的慈善晚會主題是“關愛你身邊的殘疾人。”

    因為是晚會,少不了一些福利社團組織些殘障小孩兒登台表演,間或拍賣由殘障人士製作的一些工藝品。

    中間會時不時地有企業登台捐資。

    當然,捐資的企業與金額,也都是事前溝通,並敲定好了。

    現在不過是走個程序。

    鬱禾並沒有抬眼去看電視,但“楚淩冬“的名字卻灌了進來。

    主持人興奮地宣布:“於藍園”年輕總裁楚淩冬,優秀企業家為有聽力障礙的兒童損贈價值兩百萬的耳蝸100副。同時,楚先生鄭重承諾,殘障人士為主的就業機構“喜樂福”製作的蛋糕點心可以直接進入“香雪海”餐廳。

    耳蝸價格不菲不說,後者則直接為殘疾人企業注入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

    主持人介紹的時候,鏡頭牢牢地鎖在了坐在第一排的楚淩冬身上。

    他依然一身暗色西服,但因為相貌出眾,身高腿長,讓他顯得十分矚目。

    而在他的身旁,則坐著同樣衣著得體的青年。正是田喬。

    田喬年輕的容顏,保持著適度的笑容,與冰冷的楚淩冬相得宜彰,十分登對。

    鬱禾一時忘了吃麵,隻是定定地看著電視。

    因為楚淩冬的大手筆,同時主持人對楚氏集團篇幅頗長的介紹,鏡頭足足給了楚淩冬一分多鍾。

    鬱禾一直等到慈善晚會進入下一個環節,才又挑了一筷子麵。

    已經涼了。

    丁小錢張著嘴,半晌才緩過氣來,看起來比鬱禾還失落。

    “他媽的,怎麽賤人到處都有。”丁小錢像是有感而發。

    看了看無動於衷的鬱禾:“我說,你還真穩。你看到楚淩冬旁邊那個人沒有?和那次餐廳是同一個人吧。你才走幾天,這就把你家楚先生給弄到手了。”

    鬱禾不吭聲,隻是悶頭吃飯。

    其實他想對丁小錢說,他現在是沒資格過問楚淩冬的私生活的。

    他現在與楚淩冬已一拍兩散,各走各路了。

    丁小錢抱著沙發靠枕,一屁股在鬱禾麵前坐了下來。瞅著鬱禾,“那人是誰?你認識不?”

    當然認識。

    “楚淩冬的青梅竹馬。”鬱禾說。

    丁小錢顯然一震。他看得出田喬與楚淩冬關係不簡單,但沒想到會是這種關係。

    “青梅竹馬算什麽,認識再長也抵不過一見鍾情。”丁小錢說出了一句名言。

    “田喬喜歡楚淩冬。”為了讓丁小錢死心,鬱禾下了猛藥。

    他看得出丁小錢與許安的利益關係。他也是醉灑偷精事件的策劃人之一。

    他不想丁小錢還對他與楚淩冬抱有任何幻想。

    果然,丁小錢的臉色變了。他以為鬱禾與楚淩冬不過是鬧別扭,但看這情形,是有人插足啊。

    丁小錢又瞄了一眼電視。雖然鏡頭已切向了別處,但會場上個個衣著光鮮,神彩飛揚,一副精英階段的聚會。

    雖然丁小錢看田喬,怎麽看怎麽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認,兩個人並排坐在一起,還是很般配。

    他不由看了看鬱禾,又看看自己。氣不打一處來。“你說你,當初我們費多大神,耗多大的力氣,才把楚淩冬這人給弄到手。現在,你不當一回事,讓那個小三有機可趁,我們當時的功夫不就白費了?”

    小三?在田喬看來,許安才是小三吧。

    兩人從小學開始,到現在有著十幾年的情誼。

    而且田喬還一直暗戀著楚淩冬。

    雖然現在楚淩冬沒有覺察,或者說不相信,但總有一天,他會發現田喬對他的感情。

    而且,鬱禾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沒準,就在這個宴會之後。

    鬱禾吃下最後一口麵。

    有點坨。

    丁小錢站了起來,“你明天就給我回去。”

    鬱禾歎了口氣,“你這是在攆我走?”

    “再不攆你回去,我看你就永遠呆在我這兒得了。”

    鬱禾一笑,“求之不得。”

    丁小錢氣得沒了脾氣。

    現在這個許安,還究竟是不是他認識了七八年的那個人了。

    而此時,楚淩冬已陪著田喬走出了會場。該走的程序已走完,該做的事也已做,楚淩冬無意繼續在那裏呆下來。

    而楚淩冬沒興趣,田喬也就沒興趣。

    本來這個慈善會,田喬並沒有資格參加,他一來不是公司董事,也不是主要負責人,不過是個部門經理,根本不可能代替田氏集團。但因為田家掌門人,也就是田喬的父親有事不能如約,而田喬得知楚淩冬要過來,便主動請了纓過來。

    這種慈善活動,也不是個什麽要緊的事,隻要宣傳了公司,誰去都行。

    有一段時間沒見著楚淩冬,田喬心裏有點悸動。

    一腔的暗戀之情,卻礙於種種情況,無法說出口。這讓田喬對待楚淩冬的態度便有些微妙。看起來反而沒有小時候那麽關係融洽,有什麽說什麽了。

    楚淩冬在這方麵也不是個細膩的人,隻覺得田喬這次回國後,好象話變少了,沉默了許多,想來是在外漂流了幾年,人成熟了,也不是太過在意。

    兩人從酒店出來時,已是晚上十一點。今天是陰曆大雪,又加之遭遇寒流。天氣十分陰冷,空中居然飄起了小朵小朵的雪花。兩人進會場時,還沒有下雪,出來後,地上已積了薄薄的一層。

    田喬一直在外國,已有幾年都沒有看到雪。一下子看到空中飄飄灑灑的雪花,便有些雀躍。

    田喬性子陰沉,但在楚淩冬麵前,還有些童性未泯的成份,抓起一把雪,就往楚淩冬脖子裏塞。

    楚淩冬原本有些心不正焉,他心裏正盤算著接下來的一件事。忽然被這麽來了一下子,本來就畏冷的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看田喬少有的高興樣,楚淩冬也受到感染,從地上抓一起雪,就要往田喬脖子裏塞。

    但田喬已笑著躲得遠遠的。

    楚淩冬手裏握著一捧雪,不知怎麽腦子一抽,忽然閃過與鬱禾的一段對話。

    你身體有些氣血不足之症……

    氣血不足是個什麽症狀?

    食欲不振,手腳畏冷,性|欲減退。

    田喬見楚淩冬杵在雪地裏,隻管出神,湊近了,見他嘴角掛著一絲奇怪的笑意。

    “小冬,你怎麽了?”田喬問。

    “沒什麽。回去吧。”楚淩冬扔了手裏的雪團。

    明天的行程,也可以順便問問自己這個“手腳畏寒,性|欲減退”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