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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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好心情了嗎 楚淩冬坐在沙上, 隻是抬著眼,冷冷地看著他。
他那雙眼睛明明也十分漂亮,但與楚瑜明卻截然不同,像是冬季的兩個冰窟窿。鬱禾覺得自己像是掉了進去。
又冷又硬,撞得自己全身,連肉帶骨都生疼。
“你沒有自由。你忘了我們的協議?在孩子出生之前, 一切都得聽從我的安排。當然, 條件是孩子出生後,我會給你一筆錢。”
楚淩冬的眼睛結了冰花。
冷冷的, 卻依然是好看的。
鬱禾在心裏罵了一句許安,該有多缺錢才能簽這個協議。但他臉上並沒什麽動容,“難道你不知道這種涉嫌限製人身自由的協議不受任何法律保障?”
他說的沒錯, 如果他真要走,楚淩冬又能拿他怎麽樣。
楚淩冬再霸道,也是個有名有姓的正經公民,在社會上有一定的知名度, 要遵紀守法, 要顧及影響。
而且, 自己可是有殺手鐧的人。他的肚子裏有著楚淩冬的骨血。
鬱禾用力一摔楚淩冬的手,但楚淩冬隻是狠狠地抓著, 並且用力一拽,鬱禾整個人都傾斜了下來, 眼看著就要跌了下去, 楚淩冬另一隻手攬住他的腰, 把他接在自己的身上。
鬱禾整個人結結實實,完完全全地倒在楚淩冬的懷裏。
如果兩人情投意合,這個姿態該是無比美妙的。
楚淩冬兩隻手臂把鬱禾整個人攬在懷裏,而鬱禾靠在對方身上,也是一副小鳥依人的乖順樣子。
但這不過是表相。
鬱禾心裏歎了口氣。二十七年,第一次被男性如此地擁抱著,卻並不是出與愛與溫情。
鬱禾的眼神往上挑了挑。
楚淩冬毫無溫度的視線以45度角,垂視著鬱禾。
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他的睫毛。明明這麽冷硬的一個人,睫毛卻長,還翹,因為燈光的原因,下眼瞼還有著細密的睫毛的投影。
這光影效果就有點意思了。
這讓他的好看,呈現出更豐富的層次與內涵。
鼻梁也很高,嘴唇厚薄相宜,似乎很軟。
這一刻鬱禾承認,楚淩冬的顏值要比楚瑜明高。
楚瑜明的好看,是一眼看透的,而楚淩冬的好看是一望無涯的。
而且,他更年輕。
“你臉紅什麽?”楚淩冬忽然開口。這個聲音也與平常不一樣,低低的,有點故做冷淡的矜持,但那個深呼吸似乎又泄露了點什麽。
“一個男性,被同性這樣抱著,無地自容也是可以理解的。”鬱禾的聲音穩穩的。
雖然他口才不錯,反應也不慢,但現在腦子裏還有點犯暈,臉也十分地燙。
鬱禾從楚淩冬身上掙紮著要站了起來。但楚淩冬的手臂結實有力。
“那天,你醒來後說的第一句‘這是哪兒?我被劫持了?’是什麽意思?”楚淩冬低低的聲音。
呼吸噴薄在了鬱禾的耳朵上。涼涼的,在暖氣過剩的空調屋裏,並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但鬱禾還是覺得耳尖燙。
“睡了一天一夜,做了些亂七八糟的夢。醒來的時候還沒有清醒。”鬱禾說著,把楚淩冬的胳膊從自己腰上拿開,站了起來。
鬱禾表現雖然還算鎮定,但心跳加,生怕楚淩冬再繼續問下去。
而且,他從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楚淩冬。
這個放大了的視覺效果,依然無可挑剔的長相,讓他一瞬間犯起了糊塗。
現在他走也不是,重新坐回沙也不是。
就有點左右徘徊的樣子。
“衣服還合身吧。”楚淩冬忽然開口。
鬱禾一愣,下一刻才回過神來,“嗯。”點點頭。
衣服就穿在他身上,黑色毛衫,黑色西褲,合不合身還用問?
楚淩冬這就有些沒話找話的感覺。鬱禾背部又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
“我上樓了。”聲音有些緊。
後麵腳步聲跟著響起。
“你幹嘛?“鬱禾猛地回頭,樣子有些像防火防盜防小三了。
“上樓。“楚淩冬淡淡地說。
房子是他的,樓當然也是他的,自家上自家的樓,沒毛病。
鬱禾心裏毛也沒有辦法。
隻是楚淩冬這是打算在這裏吃飯,還是過夜?
一進屋,楚淩冬又鬆了一顆扣子。臥室裏的暖氣開得十足。鬱禾有些氣喘籲籲的感覺。
他抬手擦了汗。
楚淩冬的目光在屋裏一逡巡,落在衣櫥上。一伸手,把櫃門拉開。裏麵全是鬱禾的衣服。
“找什麽?”鬱禾問。他想不起,這臥室裏有屬於楚淩冬的東西。
楚淩冬淡淡地說,“有時間,衣櫥給我騰個地方出來。”
鬱禾怔了怔。在屋裏毫無目的地走了幾步,又毫無目的地停了下來。
這個楚淩冬太不按常理出牌。這是說以後他會時不時地過來,與他同床共枕?
楚淩冬把目光轉到他身上。“很熱嗎?”
鬱禾的臉上依然是種微熏的紅色。
鬱禾點點頭,“孕婦由於黃體激素、基礎代謝率提高,血液流量也跟著增加,心跳也會變快,所以…….體溫會跟著升高。”
楚淩冬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
“我去洗衝個澡。”鬱禾說。
這個孕期近6個月的身體,確實讓他特別容易出汗。加上天氣漸冷,穿得也厚,在診所一天下來,身上汗涔涔的。
鬱禾有些屬於醫生的潔癖,回來第一件事便要衝個熱水澡。
隻是楚淩冬在屋裏,讓他有些遲疑。
對於鬱禾要衝澡,楚淩冬並沒有異議。他隻是點點頭。
鬱禾努力讓自己回複到日常的鎮定。但外麵那個人,雖然現在看不到他,卻無時無刻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如果可能,鬱禾真希望自己能一直在浴室裏呆下去。
心不正焉地洗完了澡。他對著鏡子。
自從那天他初次醒來後,審視過這具身體後,他都刻意地回避著。甚至早上洗臉,都不怎麽好好地瞅上一眼。
再次凝視鏡子裏自己的形象,依然感受到強烈的震撼與不適。
而且,肚子比上次明顯又大了一圈。
這具身體細瘦纖弱,肚子就大得有些觸目驚心。
鬱禾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楚淩冬正坐在靠窗的一溜沙上,手裏翻著書。鬱禾從鬱千裏那裏借回來的中醫概論。
他七歲的時候,別人家的小孩背唐詩宋詞,三字經,弟子規。而爺爺卻在教他背《傷寒雜病論》,《黃帝內經》。
報考專業時,鬱禾最終選擇了西醫,而沒有顧及爺爺的意願,鬱千裏心裏其實是有些遺憾的吧。
聽到幾不可聞的腳步聲,楚淩冬抬起頭。鬱禾的手有意無意地擋在身體前麵。
楚淩冬給他買了那麽多衣服,怎麽不給他買幾件睡衣,讓他換下這身尬服。
因為楚淩冬從不在這裏過夜,鬱禾即不願意去刷他的卡,也舍不得花自己的錢。這些廉價的騷服,也就湊合地穿著。
穿習慣了,也就忘了這份尷尬。
但經不得楚淩冬的目光掃視。
“晚上,在這裏吃飯?”鬱禾問。其實他想知道楚淩冬是不是晚要上住這兒。但他沒敢問出來。
他怕楚淩冬本來沒那個意思,自己一問,反倒是像邀請一樣。
楚淩冬點點頭。
“我讓小吳給你買了些按摩霜油。”楚淩冬說。
鬱禾這才注意到床頭櫃上放著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瓶子。雖然上次鬱禾說祛斑沒用,但楚淩冬還是給他買了回來。
鬱禾對這些不在行,但看那些外國字,應該也是價格不菲的。
“謝謝。”鬱禾表示。
“你試試。如果不舒服,我再給你換換。”楚淩冬頓了頓,又補充道,“小吳說味道不一樣,體感也不一樣。有的用起來比較清爽,有的有些粘膩。你看看喜歡不喜歡。”
“不用試了。”鬱禾說,“我會用的。”
雖然他認為沒用,但也不會委屈別人的好意。而什麽味道,什麽感覺,他並不介意。
楚淩冬忽然站了起來,大步走到鬱禾麵前。在鬱禾正納悶的時候,整個人被橫抱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失重,讓鬱禾下意識一隻手抓住了楚淩冬胸口的衣服。
“幹什麽?”鬱禾再次失去了鎮定。
楚淩冬也不回話,隻是把他放到床上,去拉他的睡衣。鬱禾急了,手腳並用,亂踢騰一氣。
“你要幹什麽?“
“給你擦按摩霜。”楚淩冬說。
但鬱禾雖然看起來單薄,卻是個男兒身,臉蛋也不錯,也是個男人的臉。
縱然他挺著個肚子,正常情況下,也不會有人認為他是個孕夫。
而楚瑜明居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本質。
“你別多想。因為我身邊也有過像你這樣的。其中有一兩個也懷過孕,但最後是流產了,沒見過你這樣的。有五個多月了?”楚瑜明笑眯眯地說。
鬱禾點點頭。
不用撒謊,他心裏鬆口氣。
這並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隻是正常人都難以理解,讓他要費力掩飾。這樣好,打開窗戶說亮話,不遮不掩。
隻是他對楚瑜明的眼力還是十分震驚。
鬱禾自己是當局者迷,他自認為的男兒身,男兒臉,在楚瑜明這個風月老手麵前就是破綻百出。
因為懷孕,讓他雌性激素高出正常人幾十倍,這讓他的臉蛋看起來光滑異常,比女性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雙的體態到底還是與純爺們有些不同,比如瑣骨處,手指尖都份外的小巧,腳踝、腰肢更加的細軟,這都是隻有楚瑜明才懂得精妙。
現在鬱禾縱然挺著個大肚子,但背影依然十分美妙。
楚瑜明歎口氣:“真難為你了。我們在這點上倒是同病相憐。”
鬱禾瞅了他一眼,他一個富貴子弟,上流階層,兩人之間有著雲泥之別,對於楚瑜明的“共情”說,鬱禾表示無法接受。
“你這樣子,周圍的人一定無法理解,而我。”楚瑜明苦笑,“家裏人每個人見到我,都問我有沒有女朋友,催我結婚,但我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孩子。你說我這種狀況,能結婚嗎?”
雖然在鬱禾看來,結婚隻和有沒有愛人相關,但像楚家這樣的……豪門?大約要有個繼承人才是重要的,如果楚瑜明不能有孩子,能不能接手家業,或許還存在問題。
如果這樣,楚家大概把家業交到楚淩冬手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鬱禾忽然明白楚瑜明對自己的病情為什麽這樣地遮遮掩掩了。隻是,如果他要是知道自己和楚淩冬的關係,那還不鬱悶死。
鬱禾笑了笑。有些負罪感。
“不過,也不能這樣說。不結婚也是因為一直沒遇到自己喜歡的。說到這兒,真羨慕許醫生。”楚瑜明又用他那長細長的眼,斜睨著鬱禾。
鬱禾隻是苦笑。
他當然明白楚瑜明的潛台詞,像他這樣不男不女的,還有人肯和他在一起,和他生孩子,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隻是這孩子的來曆,並不是楚瑜明想象的那樣溫情與浪漫。
“怎麽?許醫生也有什麽煩惱?”楚瑜明敏感地捕捉到鬱禾的情緒,含笑著問。
“煩惱倒是沒那那麽嚴重,煩心事倒是有一兩件。”鬱禾說。
“能問個問題嗎?”楚瑜明似乎一眼看透鬱禾的煩心事,“你現在是獨居還是…….”
“……算是獨居吧。”鬱禾說。
楚淩冬把許安安置在那個別墅,連金絲雀都比不上。金絲雀但好歹還有人哄逗。
唯一相同的,都不過是個玩意兒。
楚瑜明忽然像老友似的拍拍鬱禾的手背,又揉了揉,像安慰似的,卻沒有一點下流感。
鬱禾雖然不適應楚瑜明的過度熱情,但也沒太當回事。
與藍園離診所隻有二十分鍾的路程。在鬱禾的意示下,車在小區外路邊停了下來。
他並不想讓楚瑜明知道自己與楚淩冬的關係。
“許醫生。”楚瑜明問,“你能給我留個電話嗎?有些中藥的用法,不清楚的我可以問問。”
“當然可以。”鬱禾說。
在他還是外科主任的時候,也不隱諱自己的電話。解答患者疑問也是醫者的工作職責之一。鬱禾說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鬱禾站到路邊,看到楚瑜明的車飛馳而去,轉身進了小區。沒走幾步,手機叮地一響,鬱禾一看,一條未知短信:許醫生,這是我的電話。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原來是楚瑜明。
鬱禾把號碼存了起來。
等他再次他抬眼,一輛歐6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是楚淩冬的車。
鬱禾心裏琢磨,這是什麽日子,楚家兄弟一個接一個地露臉。
窗玻璃降了下去,楚淩冬一張蒼白的臉,像是裹了一層霜。
“上來。”他簡單地命令。
“就幾步到了。我自己走。”鬱禾說。
車門打開,楚淩冬一動不動地等著他。看來如果鬱禾不進來,他也不準備車的樣子。
鬱禾也犯不著為這點小事與楚淩冬爭執。
雖然楚淩冬臉色不好看,但鬱禾就是雲淡風清的樣子,沒事兒似地鑽進了車裏。
沒兩分鍾路程,楚淩冬不說話,也沒問鬱禾怎麽從楚瑜明的車上下來。
隻是沉默地坐著。
雖然兩人都坐在後排,但鬱禾坐得離他遠遠的。
他現在適應了自己的生存環境,活得好好的,並不想被這塊人形冰陀子凍個好歹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又前腳後腳進了屋。李媽出來給楚淩冬拿衣服,一雙眼睛像不夠用似的,在兩人之間瞄來瞄去。
什麽時候兩人感情這麽好了,居然一起回家了。
但楚淩冬明顯氣壓不對,而鬱禾又是一副什麽也看不出來的樣子。
這兩個人……李媽覺得越來越難伺候了。
她一頭鑽進了廚房。
一頓質問看來是躲不過的。楚淩冬在沙上坐了下來。
鬱禾也沒上樓,在楚淩冬的對麵坐了下來。
“你什麽時候搭上的楚瑜明?”楚淩冬說。
他鬆了鬆領結。他的大衣外套脫了下來,現在穿著三件套的黑色西服。他的品味還真夠可以。
給鬱禾買的是一身黑,自己也是一身暗。
但鬱禾對他再有意見,也不能不承認,顏好身材好,能撐起任何彩色與款式的衣服。
“我沒搭上誰。就是在街上遇見了。他見我挺著一個肚子,便好心地送我回來。我也是在車上知道他是你叔叔。”鬱禾說。
鬱千裏那裏是鬱禾的最後一道防線。是他心底的桃花源。
他不想讓楚淩冬知道自己出去找了工作。更不想讓他知道鬱千裏的存在。
鬱禾那句“好心”,落在楚淩冬的耳朵裏十分刺耳。
楚瑜明是他從小叫大的叔叔。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他。
在外人的眼裏,楚瑜明還有一件光鮮的衣服遮掩著,楚淩冬卻清楚這個叔叔所有的風流韻事。
家族的網站與傳媒公司放在他手上,讓他日常和一個十八線小明星糾纏不清,而且這個叔叔口味獨特,也常常玩些藥娘,雙兒之類的。親耳聽他說過的,就不止一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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