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秀秀隻有周六日的時候才能幫家裏送牛奶，平時周一到周五是上學的日子，沒有時間送牛奶的。周成軍專門求著他媽，等到周六郝秀秀送牛奶的時候告訴她訂牛奶的事情。周成軍他媽實在扛不住周成軍的央求，答應下來。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比以往要早，天也比之前要冷。天亮的一天比一天晚。

    周五的時候還沒什麽征兆，等到周六郝秀秀起床後扯開窗簾，才發現外麵還是黑蒙蒙的，就已經隱約能看見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下雪了。

    窗簾一拉，郝燕兒就睜開眼睛了。她剛想嘟囔郝秀秀幹嘛拉開窗簾，天還早著呢，就發現外麵下雪了。這雪顯然是下了一夜的，屋外厚厚的一層，感覺得到郝秀秀的腿彎兒處。

    郝燕就開心起來了，這個時候沒人比她起床快，三下五除二的穿上衣服，就往屋外走。郝秀秀卻有點高興不起來。

    自己院子裏就已經成這個樣子了，外麵的路上就更不用想了。雪天路滑，自己還要騎著自行車。自行車上還裝著幾十瓶牛奶……

    想想郝秀秀就有點泄氣，她很怕自己一個沒騎穩，自行車把她摔了倒是小事兒，要是把牛奶和奶瓶摔了……

    郝秀秀搖搖頭，也不瞎想了，收拾好自己就趕著把飯做好，做上一家人的早飯，她才去把牛奶裝瓶。

    按著奶瓶的大小，斤兩也是不同的，有的人家是每天一斤牛奶，有的是半斤，因為訂奶斤兩的不同奶瓶也不同大小。郝秀秀按照訂奶的要求裝好瓶，再按照大小裝在自行車後座的筐子裏，裝好了，吃完早飯，就要出發。

    郝秀秀一摸自行車的車把，就發出了一聲“嘶——”的聲音。車把好冰啊。郝秀秀趕忙找了一副手套套在自己的手上。

    柳淑梅從屋子裏趕出來，給郝秀秀圍上了一條大紅色的圍巾。

    “戴手套了嗎？天冷，不戴手套騎自行車的話，你的手要生凍瘡的！”

    郝秀秀張開手給她母親柳淑梅看：“戴了，你看，這個手套很厚的。”

    “這個圍巾你也好好圍著，把臉也包起來，風這麽鋒利，不好好圍著，肯定也會生凍瘡的。”

    郝秀秀點點頭，把臉也嚴嚴實實的圍起來。隻露出兩個下垂的狗狗眼，忽閃忽閃的。

    口鼻呼出的白氣兒從紅圍巾裏透出來，顯示她現在正在說話。

    “嗯嗯，娘，我走了。”

    柳淑梅有些擔心，怕郝秀秀在雪路上騎自行車會摔倒。

    “路上慢慢騎，雪這麽厚，小心點，不要摔倒了！”

    郝秀秀騎上自行車，有些搖晃，她沒回頭，就大聲回應：“知道了，娘，你回屋吧，外麵冷，別凍著了。”

    ……

    這邊周成軍也早早的就起來了，天還是黑蒙蒙的，但是看到滿地的雪，有點高興，這可是今年的初雪呢，今天可以跟秀秀一起看到了。把他媽叫起來，準備等郝秀秀過來。

    周成軍他媽還有些沒睡醒，神情裏帶這些疲憊。

    “年輕人就是好啊，這麽早就醒了。你說你醒了你也給我和你爸做個早飯。讓我們兩個老的也享享福。整天就知道為了你的秀秀同學折騰你媽，這麽老大早就把我叫起來。我還沒睡醒呢！”

    他媽打著哈欠，眼角還帶著點淚光，張口就開始批評周成軍同學。

    周成軍笑眯眯的聽著批評也不反駁，還給他媽指指外麵：“媽，外麵下雪了，估計是昨天半夜下的。下的可不小呢，外麵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周成軍成功的轉移了她的話題，他媽聽到這話，看到外麵天還黑著，雪卻這麽大，眼睛剛剛一亮，眉頭又皺起來了。

    “哎呦，壞了……”

    周成軍有點好奇：“咋啦？”

    周成軍他媽看看外麵白茫茫的雪景，又扭頭看看周成軍，對他說：“這雪下的這麽大，也不知道今天你的秀秀同學還能不能過來了。天這麽冷，還這麽黑，路又這麽滑……”

    一邊說著，還一邊看著周成軍的表情。果然周成軍聽了這話以後，表情也開始由晴轉陰了。

    周成軍他媽見他這樣，又起了逗他的心思，故意可惜的說：“今天秀秀同學要是不能過來的話，哎呦，那我們家就定不了牛奶了！”

    周成軍皺著眉，有點蔫蔫的看了他媽一眼：“那就不定了唄。我去跑步了。”

    說完就出了門。

    “你再穿件外套，外麵冷……”

    周成軍沒聽到這句就已經跑遠了。

    周成軍看著街道上都沒什麽人，天還黑著，但是天邊已經有些透光了，路上的雪有些反光，看得周成軍心裏很不舒服。想著郝秀秀自己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在黑暗裏行走就有些擔心。

    周成軍一邊跑，一邊呼出白氣兒。跑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有些氣喘籲籲，周成軍放慢了速度，看著天有些亮了，轉頭就看到郝秀秀在遠處推著車子走的樣子。

    郝秀秀一路上擔驚受怕，自行車騎得很慢，差不多天都快大亮了，郝秀秀才安全騎到城裏，郝秀秀舒了很長的一口氣，像是一路上都沒敢喘氣似的，這讓周成軍看了有點想笑，又有點心疼。

    可想而知，這一路上郝秀秀是怎麽兢兢戰戰騎過來的，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摔倒？周成軍一邊想著，一邊往郝秀秀的衣服上看，生怕她的衣服上有一片灰塵。

    看著她身上沒有什麽泥土，周成軍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看著郝秀秀開始根據訂奶的人家按順序送奶了，周成軍也不耽擱就轉身往家裏跑。

    跑回家，他爸已經走了，他媽也吃完早飯了。看到他喘得像頭牛一樣，噗的一聲笑出來，張口開始笑話他。

    “跑得這麽急，著急幹嘛呀！看看你自己喘得跟頭小牛犢兒似的！後麵有狗追你啊，還是有狼攆你啊？”

    “媽——媽……”周成軍一邊喘，一邊拍自己的前胸順氣，“秀秀——秀秀……”

    “哎呀，你把氣兒喘勻了再說話，著啥急啊！秀秀同學怎麽啦？”

    周成軍順完氣，抓起桌上的書灌了兩口，才開口：“秀秀過來了，現在正在另一個家屬院送著牛奶呢，我跑步回來剛好看到她進那個家屬院的大門。”

    周成軍這一說完，他媽媽才開始有點慌了，趕快起身穿上自己的厚外套往外走。

    “那我得趕快去你鄰居張阿姨那裏了，不然等下沒辦法把秀秀同學帶過來。”

    周成軍笑起來：“謝謝媽。”

    周成軍他媽也笑起來：“你謝我啥？有這個謝謝，還不如多給我幹點家務活呢！整天就知道玩！不過啊，這次終於能看看你那位秀秀同學了。”

    嘮叨完，周成軍他媽就出了門，去了旁邊的張阿姨家。

    周成軍在自己的臥室裏坐立不安的等著，拿起一本數學書，但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一道題也解不出來。十幾分鍾的時間裏，對周成軍來說算是非常的煎熬了。

    郝秀秀終於送到張阿姨家，張阿姨在門口笑著跟她說話：“秀秀啊，這麽冷的天，怎麽沒讓你爸來呢？”

    郝秀秀笑了笑，把紅紅的圍巾往下扯了扯：“張阿姨，我爸還有別的活要幹呢，我周六日也就在家寫寫作業，幫著送送牛奶也不算啥。”

    “這個就是老張你說的秀秀吧？”

    張阿姨點點頭，笑著跟郝秀秀說：“秀秀啊，這位是劉阿姨，她聽說我在你們家訂的牛奶又便宜，量又多，牛奶裏還不摻水，可實惠了，你劉阿姨也想給她家訂點牛奶呢。”

    郝秀秀看過去，看到周成軍他媽站在張阿姨的身邊，笑眯眯的，長相並不是很美但是卻很耐看又很溫柔，雖然年逾四十，但還是餘韻猶存，身段極好，臉上的皮膚也是很有光澤，跟她的母親柳淑梅是不一樣的，一看就是生活的沒有壓力和困苦的那種女人。

    郝秀秀把自行車停放好，拿著張阿姨家訂的牛奶送到張阿姨手裏，衝著張阿姨羞澀的笑了：“張阿姨，謝謝您幫我們家宣傳。劉阿姨，也謝謝您願意訂我們家的牛奶。”

    “行了，這大雪天這麽冷，快到屋子裏來。”

    張阿姨本來想請郝秀秀到自己家裏喝杯熱水，但是卻被周成軍他媽拒絕了：“哎呀，今天秀秀就別去你們家裏了，她還得到我家去呢，剛好我這也要走了，就讓秀秀去我家裏談談訂牛奶的事情吧。”

    張阿姨也沒強留，也就點點頭：“也行，那你帶著秀秀去你家裏暖和暖和吧，這一路上肯定凍壞了。”

    周成軍他媽笑著點點頭，帶著郝秀秀往自己家走。郝秀秀跟張阿姨說了再見，就推起了自己自行車。

    郝秀秀推著自行車，在周成軍家門口停好，上了鎖。

    這才跟著周成軍的媽媽進了家門，剛進屋郝秀秀就感覺到一陣溫暖。周成軍的家裏開了暖氣，跟外麵簡直像是兩個季節。

    郝秀秀好奇的看著屋子的構造，對著周成軍他媽說：“劉阿姨，你們家真暖和！”

    周成軍他媽看到這個孩子大早晨起來幫著家裏送牛奶，自行車後座的兩個筐子裏已經送完了，可見她起的有多早。看著她的手凍的紅彤彤的，臉頰，鼻尖也紅紅的，周成軍他媽心裏有點心疼。

    “好孩子，冷不冷，阿姨給你倒杯熱水去。”

    郝秀秀鬆了鬆自己脖子間的紅圍巾，笑眯眯的回答：“劉阿姨，不冷的，你們家比外麵暖多了，像春天似的。”

    這周成軍他媽聽見這話，就有點理解為什麽自己兒子對她這麽上心了。不怕吃苦，樂觀又禮貌，比其他女孩子堅強，但正是這份堅強，卻莫名讓人有想要保護和守護的欲望。

    周成軍他媽笑了笑，走到廚房給郝秀秀倒了一杯熱水。

    “秀秀？你怎麽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