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夏書剛也站在門口，想著白天弟弟和母親的話，又想到自己的期末考試成績，聽著各家鞭炮聲響，心裏五味雜陳，他對自己的未來，開始迷茫，這種迷茫讓他感到不安，他看著黑暗虛無的黑夜，有些喘不上氣。

    他手裏端著一杯熱水，水有些燙，但是他卻緊緊握著水杯，仿佛這水杯是他現有的最能溫暖他的東西，即使被燙他也不願鬆開。

    水杯冒著熱氣兒，跟外麵的寒冷的天氣形成強烈的反差。他端起水杯放到嘴邊，喝了一口，熱水順著口腔一路到了他的身體裏，讓他有些發冷的身體，得到一絲溫暖。

    他深深的歎了口氣，轉身端著水杯回了屋裏。

    ……

    到了大年初六，新年的氣息也有些消散了，夏書剛把自己的行李打包好，出了裏屋，跟他父親母親道別。

    “娘，我要走了，我知道你不願意讓我現在就出去，但是我實在是不願意上學了，既耽誤我的時間，又給家裏增加麻煩。我不如我哥，學習好，腦子也好使。不如就不上了，早點出去掙錢，比上學更適合我。”

    他母親在一旁納鞋底，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雖然他母親知道他早就下了決心，但這麽快就要走，實在是讓她沒有想到。

    “爹，我哥學習好，他想上學，就讓他念吧，不要總是想著讓我們哥兩個都出去打工。我娘都知道上了大學，才能有大出息，你也別老想著眼下掙錢。我們也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

    夏常生在一旁收拾要賣的蔬菜，聽到這話，心裏的火就躥出來了：“你打你的工去吧，哪這麽多廢話，你娘一個婦道人家知道啥，現在上大學也沒啥用，還不是給那些大老板打工。都是一樣的，現在出去打工，比上完大學打工，多掙多少錢，你知道嗎？到時候說不定你都混成大老板了，你哥還給人打工呢！家裏的事，你別管了！”

    夏書剛看到他父親固執己見的樣子，心底裏歎息一聲，麵上對著夏常生說：“行，那我走了，等下次過年我再回來，到了外地找到活兒，我會給三叔他們家打電話給你們報平安的。”

    夏常生點點頭，看著這個溫順的兒子聽話的樣子，也順心了不少，對著他說：“嗯，不用惦念家裏，你自己在外麵好好掙錢就行了。”

    夏書剛的母親卻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自己這個17歲的孩子，眼裏蓄滿淚水，聲音上都些哽咽：“書剛，到了外地，要照顧好自己，別不知道吃飯，一天三頓要定時吃，你在家就不好好吃飯，到了外地別再把自己餓出毛病來，該花錢的地方就花錢，別隻知道省著……”

    說著起身把做好的幾雙鞋子遞給夏書剛，又從口袋裏掏出幾百塊錢來，塞給夏書剛。

    夏書剛一下鼻子就酸澀了，抬頭看著自己的母親，想說謝謝娘，但是卻張不開口，生怕自己說話的同時，就會讓母親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讓母親知道自己也在害怕和不安，他不想這樣。

    夏書剛沉澱了下自己的心情，冷靜的開口對他母親說：“謝謝娘，我再去跟我哥道個別，我就走了。”

    他母親不舍得摸摸他的頭，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掉，似乎是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這個樣子，用手抹了一把，轉身回屋了。

    夏書剛去了他哥的屋裏，夏書文正在複習以前自己不是很熟練的習題。正在演算的時候，夏書剛敲了敲門，進來了。

    “哥，我要走了，我跟爹和娘都說過了，跟你道別完，我就去城裏坐車去了。”

    夏書文抬起頭來，看著他：“怎麽這麽快，年還沒過完呢？”

    夏書剛抿了抿嘴，看了看他哥：“也算是過完了，再晚去外地就不好找活了。”

    “去哪？想幹什麽呢？那邊有人帶你嗎？”

    夏書文擔心的不是一點兩點，像他們這麽大的孩子，對未來正是什麽都很迷茫的時候，沒有人帶著，很容易被人騙的，外地不像家鄉，有什麽事可以回家跟家裏人一起商量，遇到什麽事自己一個人，要多窩火有多窩火。

    “放心，我都跟咱們村的順子說好了，他在廣州那邊打工兩年了，在那邊有什麽我們兩個也能相互幫襯著，我這次去是跟著他過去，剛好他老板那邊缺個人，我跟著他去，老板說管吃管住，錢給的也多。”

    聽到夏書剛這麽說，夏書文也放心很多。

    夏書文點點頭，但是眼裏還是有些不舍：“那你啥時候回來呢？”

    夏書剛笑著撓撓頭，像是不在意的樣子：“啥時候掙了大錢，啥時候再回來，省的咱爹一天天念叨！”

    夏書文還想張口說些什麽，夏書剛卻搶了先：“哥，不說了，我得走了，我跟順子說好了，等會去找他，跟他一起去廣州的。再晚，就誤了時間了。”

    夏書文隻好點點頭，起身送他出門。走在夏書剛身邊，看著夏書剛還穿著洗的泛舊的衣服，有點說不出話來。

    走到門口，夏書剛笑著說：“行了，哥，別送了，我走了。你可得好好學習，咱爹可說了，說上了大學，說不定你還要給我打工呢。”

    夏書文苦笑不得的錘了夏書剛的肩膀一下：“我知道了，我肯定好好學，爭取將來不給你打工！”

    哥兩個這才都笑起來。

    ……

    正月十五元宵節，郝秀秀早晨去送牛奶，給5樓王奶奶送牛奶的，下樓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周成軍一家從他爺爺奶奶家回來了，在家早早的等著郝秀秀，卻久久不來。周成軍就有些著急了，出門才發現，郝秀秀推著自行車，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

    郝秀秀走的很慢，每走一步，腳踝處傳來的痛感都讓她疼得直冒冷汗，但是牛奶還剩下幾瓶，她得送完才能回家。

    周成軍感覺有些不對勁，跑過去看她是怎麽回事。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郝秀秀緊抿著嘴唇，聲音有些小：“剛剛在王奶奶家那邊崴了腳，有些疼。”

    周成軍低頭去看郝秀秀的腳，郝秀秀趕快說：“沒大事的，就是有點疼，我送你們這幾家，就回家了，沒事的。”

    周成軍不相信，接過她手裏的自行車，說：“你挎著我走，先去我家，讓我媽看看嚴不嚴重，家裏有藥，可以給你塗抹一下。”

    郝秀秀連忙說：“不用，不用，不是很疼的。”

    “你說不疼就不疼了？先去我家再說。”

    郝秀秀拗不過周成軍，跟著他去了他家裏。

    周成軍他媽扶著郝秀秀坐在沙發上，小心的掀開郝秀秀的褲腳，看到郝秀秀的整個腳踝都腫起來了。

    “秀秀！都這麽嚴重了，怎麽還騙我說不疼呢？”

    周成軍有些著急，說話的聲音也變大了。

    郝秀秀聽著周成軍的指責，沒抬頭看他，隻向著周成軍的媽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阿姨，又麻煩您了。”

    “傻孩子，怎麽傷得這麽厲害，還要忍著？成軍說你也沒說錯，我都要說你兩句了。”

    周成軍他媽用手輕輕摸了一下郝秀秀的腳踝，就引得郝秀秀“嘶——”的一聲。

    “不行了，秀秀的腳踝腫的太厲害，需要先冷敷一下……”

    周成軍他媽說著就要去拿毛巾打濕。

    “阿姨，我的牛奶還沒送完呢，我能不能等下再回來冷敷啊？”

    周成軍他媽和周成軍同時扭頭回答：“不行！”

    “秀秀，你剩下的幾瓶牛奶，讓成軍幫你送過去，家屬院裏的人他都熟的。”

    周成軍也點點頭：“都交給我吧，我這就幫你去送。”

    郝秀秀苦惱了一下，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就抬頭對周成軍說：“那，就謝謝你了，周成軍。”

    周成軍看著郝秀秀，一臉理所當然：“說什麽謝謝，我們不是朋友嗎？”

    郝秀秀笑著點點頭，很感謝他：“是朋友。”

    周成軍也笑了，問她：“跟我說一下都是誰家訂的，訂了多少。”

    郝秀秀都一一跟他說了，周成軍認真的記下來，就出去幫郝秀秀送牛奶了。

    周成軍出去以後，周成軍他媽就把用涼水打濕的毛巾拿過來了，仔細的貼在郝秀秀崴傷的腳踝上，郝秀秀這次有了準備，咬著牙沒出聲。

    周成軍他媽看著郝秀秀，越看越對郝秀秀滿意，看了看郝秀秀幹幹淨淨的衣服，問她：“秀秀以後打算做什麽呢？”

    郝秀秀看了周成軍他媽一眼，見他媽媽問的極認真，郝秀秀也認真想了想，回答：“想上大學學農業。”

    周成軍他媽沒想到，有點驚訝：“為什麽呢？”

    “就是覺得，學農業對我和我家都能有幫助。周成軍呢？阿姨對他有什麽期望嗎？”

    郝秀秀看向周成軍的媽媽問道。

    “成軍啊，我們當然是想讓他當兵了。不然，怎麽讓他叫成軍呢？”

    周成軍的媽媽衝著郝秀秀笑了，郝秀秀有些明白了，點點頭也笑起來。

    “那周成軍是上了大學以後再去當兵，還是高考完以後直接去部隊啊？”

    周成軍媽媽聽了這話，陷入沉思，像是苦惱這兩種哪種對周成軍更好一些。

    沉默了一會兒，周成軍媽媽抬頭看著郝秀秀回答：“這個，可能就要問成軍自己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打算的。我們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