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楊晃天扭頭看了看，李零傑已經不知道何時換了一身衣服，寬大的帽服和休閑的牛仔褲變成了一身呢子大衣和西褲皮鞋，配上一副變色眼睛，還夾著一個不知道什麽牌子的手包，看起來像是哪家公司的年輕ceo。

    “把這個戴上，你是本地人，別被熟人認出來。”李零傑從呢子大衣的口袋裏掏出一個防霾口罩，隨手拋給楊晃天。

    說是棚戶區，卻也隻是這片良好運行了近50年的老市場的官方定位，這裏沒有四處可見的大大的“拆”字，也沒有身穿製服的城管追趕著飛奔的推車小販，“真假集”更像是一個身處北方寒冷地帶的江南古典小鎮一樣，具有某種韻味，而這些韻味也並不難尋覓：紅磚蓋就的結實築屋邊是稍微低矮一些的匠房，戴著老花鏡的老手藝人用小巧的鐵錘輕輕的敲敲打打，在他們精細的操作下本來麵目全非的舊物被造就成為了精美的形象，有些被歲月玩笑一般擺弄的痕跡在這些匠人的手中變化為商品耀眼的特色，比如楊晃天眼前的這位老師傅手中，幾乎橫貫瓶體的裂紋被刻畫成了一座曲折流淌下來的山泉河道，隻要從瓶口澆進些水，便會形成一道蜿蜒而下的清澈泉水，而老師傅身後已經成型的瀑布景觀上，正缺少這樣一個點睛之作。

    李零傑似乎也被這高超的技藝與創造震撼了，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看看時間，推了一下仍在欣賞民間藝術的楊晃天，繼續向集市的深處走去。

    足足轉過了三個街角，二人才來到了此行的第一個目的地，麵前是一座比其他房子都大一些的建築，一座二層主屋旁邊是兩座矮長的房屋，一邊用來擺放交易的商品，另一邊則是店內工匠的工作間，主屋的後麵則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從店麵後牆的窗戶縫隙看去，院子的格局更像是首都的老四合院，坐落得雅致有序，一切都表明這家店主很有實力。

    李零傑向楊晃天使了個眼色，後者走進了店麵的大廳中，一位看起來像是小工的人快走了幾步過來，露出一臉笑容問道：“大哥是要買什麽嗎？”

    “嗯你們老板在嗎？我們經理有點事想問問。”楊晃天四處打量著店裏擺放的東西，都是些瓶瓶罐罐、根雕畫作，大廳的正中間還掛著一幅拿破侖的油畫，配合著不遠處牆上的草法，顯得不倫不類，但楊晃天知道，東西品種越多，其實是店主向客人表示：“就沒有我弄不到的東西！”

    “老板不在，大哥，和老板娘回娘家了。”小工一臉真誠，楊晃天明白，任何一個合格的“真假集”夥計，都不會直接把老板弄出來接客，否則自己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們這東西也太一般了。”李零傑冒出一句，楊晃天聽到這句話說出口就知道事情不好，他連忙給後麵的“經理”使了個眼色，但小工表情的變化說明事情已經來不及了，果然，小工看了看後麵的李零傑，笑容更深了：“老板是要‘底貨’？”

    看到李零傑還想說話，楊晃天趕忙搶上前去說道：“兜兜底的東西你們舍得出嗎？”

    聽到這句話，小工馬上收起了笑容，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楊晃天，回答道：“道道爺早問安就是了，何必多此一舉！”說完轉身就進了後麵的院子。

    李零傑一臉的莫名其妙，這時又一位工人出來，對著二人說道：“客人上樓吧，茶給二位備好了。”

    二人被引到了二樓的一間會客廳中，工人把茶端給二人後說道：“家裏的先生一會就來，二位稍等一會。”說完就離開了會客廳。

    “我剛才是不是問錯了？”李零傑多年的經驗讓他敏銳的發現了自己的錯誤。

    “店門麵的東西是給不懂行的人看的，懂行的人通過裏麵陳列品的多少辨別店家的實力，你的問題是看到裏麵這麽多種類的東西，還說東西一般，那人一定把你當冤大頭了。”楊晃天解釋道。

    “那什麽叫‘底物’？”李零傑問道。

    “壓根就沒有這個詞！那人編的黑話忽悠你，如果你不懂裝懂配合著問了，那你就別想買到真貨了。”楊晃天回答道。

    李零傑點了點頭，似乎並沒有因為被欺騙而氣憤，他繼續說道：“你們之後說的就是黑話了吧？”

    “我問的意思是，你們店裏的真家夥夠份量嗎？，他看到我說了黑話，就抱怨了一句為什麽懂行還說外行話但是你也得小心，這家店已經把你當冤大頭了。”楊晃天緊了緊臉上的防霾口罩。

    “那你呢？”

    “我在他們眼裏是冤大頭請來的大神。”

    “靠！”

    二人正在逗殼子，楊晃天抬起了手，小聲說道：“這裏管事的來了”

    “老板來了？”李零傑小聲問道。

    “按你們集團的人事結構，這叫大堂經理”

    談話間，會客廳的門被禮貌地敲響了，在得到了允許的回答後，一位戴著深咖啡色鏡框眼鏡的人進了房間，這人看上去大概30歲出頭，但十分親切的笑容讓人覺得很值得信賴，一進屋就熱情的向二人伸出了戴著白手套的右手，一邊說道：“二位老板久等了，招待得不好，我是這裏負責接待的，姓餘，你們可以叫我小餘老板出門不在，二位有什麽需要盡管告訴我！”

    李零傑和楊晃天分別和這位小餘握了握手，二人趁著對方續茶的時機互換了一下眼色：手套下的這隻手，老繭真不少！

    “我們這次來，是想買一樣東西，聽說你們這裏有，今天我們是帶錢來的，隻要東西是真的，馬上刷卡交易”李零傑端起茶水品了一口，慢條斯理的說道。

    “您看一下，就是這東西。”楊晃天把之前照片的複印件放在三人麵前的茶幾上。

    小餘看了一眼複印的照片，也端起茶喝了一口，接著露出笑容說道：“二位來的有點晚，東西確實有，但是已經賣掉了”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