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覬覦‘嫂子’(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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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錚當晚從鄉鄰處用碎錢換了一罐藥膏讓白細自己塗抹,藥膏是村人拿去止癢用的,抹在肌膚上清涼舒服,緩解了白細皮膚被葛衣磨得紅癢的症狀。

    那夜起霍錚有意無意與白細維持距離,說話時也不去瞧他的眼睛,大廳內擺放有霍千鈞的碑位,白細每日天不亮都會看到霍錚對碑位沉思許久,好像在懺悔什麽,問他也不回,比起往日,愈發埋頭苦幹,每天累得滿身大汗。

    某個夜晚白細纏著霍錚說話無果,失落回到房中時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耳背泛起灼燙的熱意,仿佛有東西從裏麵拚命掙紮出來。他忍著疼在銅鏡前左右觀察,詫異之下發現他的耳朵居然開始化出白色的絨毛,絨毛稀軟,露出的耳肉色澤粉嫩,圓溜溜的一小撮,從烏黑的長發中頂出小半截,待兩隻軟軟嫩嫩的小耳朵露出,疼痛才停止。

    白細愕然,對鏡子中人不人妖不妖的自己陷入驚惶,隻有處在小兔子形態時耳朵才會長成這樣。他明明已經化了人形,為何耳朵卻再次顯露出來?

    他心慌意亂地在屋內瞎轉,最後頂著一雙小兔子耳朵困倦趴在床頭睡著了。

    天氣真正熱了起來,黎明露水未消,院子裏的樹枝頭便傳來連綿不斷的蟬聲,雞打晨鳴,挨家挨戶的村民相繼起身做飯放牛。

    霍錚將院子打掃幹淨,白細攏好衣襟,他躲在門後小心翼翼往耳朵摸了摸,確定恢複正常後,困倦地走進院子,霍錚背對他半蹲在井口清洗東西。

    他勉強打起精神,走到對方身後。

    “錚錚。”

    霍錚推動擱在一邊的木盆,盆內盛有溫水。他每天都會熱些水給白細用作洗漱,女人家的身子不比男人壯實,他嫂子身子骨單薄羸弱,多注意些總是好的。

    霍錚連續幾日不說話,白細非但不惱,還習慣了對方一副寡淡少言的反應。

    洗漱好,霍錚把淘幹淨的小米放入鍋裏,起火燒飯,做完這些,再將剩下不多的米用另一個小木罐裝好,原來盛放米的木桶空空如也,霍錚皺眉。

    米並非尋常人家每日三餐吃得起糧食,稻米不易存活,買賣的價格頗高,同一類米又有粗黃米和細白米之分,精貴的細米隻有些大戶人家才吃得起,而普通人逢年過節時,才會煮頓香軟的米飯慶賀,平時用來填肚子的食物多為麵餅豆羹一類。

    白細身子薄弱,霍錚月前進城找到米行專門買了一些精米和衣裳,霍錚讓他嫂子每頓都吃上又香又軟的米飯,而他自己卻從不碰這些米,隻吃些粗糙糧食填飽。

    買回來的精米已經見底,在那之前霍錚還替白細添置了不少女人家須用上的東西,時間一長,他回到長月村的這段日子沒找過活,身上銀錢如今所剩無幾,再這樣下去,不用幾天,他的嫂子就吃不上米飯。

    白細身嬌肉嫩,就該過好日子,不能跟他一個幹慣苦活的大男人一樣吃糙糧應付。

    日子,還是得過的。

    霍錚為以後的生活想了一番,白細卻不知生活愁苦。

    他換上霍錚不久前為他置辦的夏衣,雖是由葛手製而成,做工卻精細多了,葛也是細葛,比起從前他穿的那些衣服軟了許多,不會再全身發癢泛紅。

    霍錚閑時會挑些竹木刻簪,雕刻的花樣還不少。

    白細這段時間學會別發簪,他今天特意選了一隻刻有蝴蝶樣式的木簪子戴上,對井口擺弄幾下,跑到霍錚麵前,眉目笑彎了,問:“錚錚,我戴這個好看嗎?”

    霍錚瞥過眼不去看,沉道:“嫂子喜歡就好。”

    無論美或不美,他都不應該對他嫂子直言,這是犯忌諱的。

    霍錚又說:“辰時我去山上祭拜給大哥,嫂子你……”

    白細急急開口接話,“我和你去。”

    白細怕的東西不少,可他最怕的,是孤獨。尤其在認識霍錚之後,離了對方一刻都要心裏不安。

    他跟進灶屋,霍錚要添柴,他便將堆放在牆角的木柴抱起遞過去,眼睛裏滿是渴求,細聲討好說:“錚錚,你帶我出去吧。”

    霍錚隻好應下,“這裏煙濃,嫂子你先出去。”

    “噢!”

    走到門外,白細突然笑了,他扯了扯身上的衣裙,這衣服他花了好些天才學會自己換上,每次穿不好想讓霍錚教他,霍錚都會板起臉把隔壁的六婆子帶過來。

    衣裙是霍錚給他的,他穿,可白細心裏不太喜歡這樣的衣服。

    他蹲在門邊數蟲子,數夠了蟲子又跑到井邊玩水。

    霍錚端著熬好的米粥起鍋,他出去看到白細趴在石桌上打瞌睡,才靠近,白細就睜眼醒來。他困倦地眯起眼睛叫了一聲霍錚,軟軟的嗓音多了幾分撒嬌的情緒在裏頭,一廂情願的撒嬌,沒人應他,才認命的跟對方進屋。

    白細牢牢盯緊霍錚寬闊精壯的腰背,看他步伐穩健,霍錚止步,他一腦門撞到對方肩膀,哎喲一聲。

    霍錚麵無表情的回頭看他,白細乖巧坐回凳子上,露齒一笑。笑過後皺起鼻子支吾,“錚錚,我有件事想問你。”

    霍錚神色不變,“嫂子有話請說。”

    “為什麽我穿的衣裳和你的不一樣?我穿衣裳不舒服,不穿可以麽……”

    在白細目前僅有的認知裏,他明白不僅動物分雌雄,人也是分男女的,可他仍然不明白男子與女子在衣物穿著方麵有何不同,霍錚給他穿什麽他就穿什麽,心中偶有別扭,糊裏糊塗就過去了。

    霍錚問他,“可是衣裳穿起來不適?”

    白細搖頭,“身子不癢。”

    霍錚暗暗思忖,以為白細不喜歡衣裙的樣式。也是,他的嫂子出身在白家,白家有錢,吃的穿的都比普通人家好,嫁進霍家,的確是讓他受了委屈。

    他沉吟道:“等過些天我到城裏再給你多添置幾件衣物。”

    白細聽他如此說,連連應好,而霍錚已經在心裏盤算起剩下的銀錢能買些什麽,同時也得另尋掙錢的法子了。

    用過早飯,白細跟霍錚出門往山上去。

    這些時日兩人很少外出,霍錚有幾次出去辦事,他行事利落,很快辦完回去,因此很少在村民眼前露麵,此次上山,途中遇到不少村民,多是在外頭忙著幹活的男人,村裏人對陌生的麵孔多數充滿好奇,尤其是白細,經過的村民,無一不看直了眼睛,眼珠子隻差點沒脫出眼眶。

    白細與霍錚到山上墓地後,村裏幹活的男人趁休息時開始聚集起來,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上午看到的小娘子是何人。那樣美麗的小娘子他們可從沒在村裏見過,若是見了,決計不會忘記的。

    這挨家挨戶的傳完,才從六婆子口中得知那是前些日子嫁給霍家老大的白家小姐,他們一聽人已經嫁了紛紛遺憾,可想起霍老大在成親當日一命歸西,激動的拍起大腿,嗬,小娘子是個寡婦!

    這年頭十個寡婦裏頭說是有九個騷,什麽貞潔牌坊,遇到凶猛的男人,黑燈瞎火腿打開了,紛紛迎來又一春,更何況霍老大那日堂都沒拜成,小娘子又美又嫩,時間長了哪裏能耐得住寂寞。

    村裏的單身男人無一沸騰起來,獨身的女人本就受歡迎,更別說長得標致的,哪怕嫁過人,也斷不了這些男人的念頭。

    霍錚在霍千鈞墳前上了香,白細對霍千鈞無話可說,因為他根本不認識對方,霍錚性子悶,亦不會將心裏要說的話當著白細的麵在霍千鈞墳前說出口,他的話,隻能在心裏說。

    墳前一時陷入沉寂,臨近正午,兩人才步行下山,這時候日頭盛,村民都不出去幹活,午飯吃完了有的人坐在門外的樹蔭底下乘涼吃瓜。

    一些話傳進兩人耳中,大意是替白家小姐如此貌美年輕就做了寡婦守寡遺憾,經過上午的一番傳言,今日侯在外頭樹下納涼的村民多了起來,幾乎都是獨身的男人,隻為了能看一眼霍家那漂亮小寡婦。

    白細跟在霍錚身後,四麵八方匯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令他有些膽怯,霍錚同樣有所察覺,那些□□不加掩飾的眼神。

    霍錚臉色黑沉如墨,他雖沒經曆過兒女之事,可身為男人,在某些事上天生就帶有直覺,他心裏不悅。

    這些借著納涼之名聚在樹底下的人,分明在覬覦他的嫂子!

    回到霍家,霍錚關門時力道很重,白細被他嚇得險些蹦起來,惴惴不安走到他身邊,問:“錚錚,你哪裏不高興了?”

    “嫂子。”霍錚嚴肅道:“方才路上那些閑言碎語你別放在心上。”

    白細點頭,路上別人說的話他隱隱聽了一些,但他想不透其中的人情世故,弄不明白的話對他而言不值一提,倒是霍錚顯得很在意的樣子。

    白細趁霍錚不注意,悄悄伸手勾住他的衣服輕輕一扯,“錚錚,你別生氣啦。”

    霍錚一時無話,他的嫂子天真爛漫,不該受那些汙穢之語驚擾。

    霍錚不打算和白細解釋那些話裏的意思,當個糊塗人也有糊塗人的快樂,他既然決心要替他大哥照顧好嫂子,就要好好保護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