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驕傲的國旗小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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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春來搖頭:“好吃,這肉肉好好吃!”

    好吃?全屋子的人下巴差點掉地上。這肉聞起來香,但吃下去,一股子怪味兒。比黃蓮泡的水還難吃!

    黃蓮水不好喝,但它味道起碼是單一的苦味兒,味兒苦得正。但這狗肉味道實在是說不出的怪!

    春來後娘也心疼孩子:“春來,要不,娘給你埋兩個紅苕吃?這肉就別吃了。”

    誰吃呢?當然是舍不得扔肉的大人們吃。

    誰知牛春來居然急得大聲嚷嚷:“這個好吃!你們幹嘛要跟我搶?大人還跟娃子搶吃的,羞羞羞!”說著,又搶了好多肉塊到自己碗裏,埋頭苦吃!

    “……”

    “……”

    大人們麵麵相覷,覺得,可能這肉味兒他們吃不慣,但小娃子就好這口。

    然後大人們就一臉解脫,又一臉慈愛地看著牛春來吃。

    小春來吃得兩眼淚花花地,連鼻涕都開始流。

    他奶嚇了一跳,趕緊替他擦鼻涕:“咋了咋了?不是說好吃嗎?咋流眼淚了?”

    牛春來眼淚汪汪地,嘴裏還含著肉,含糊不清地道:“太好吃了……我也不知道,它自己就出來了……”

    哦,好吃到流眼淚了啊!

    那好,你吃你吃,你慢慢吃。

    牛春來吃得嘴裏發苦發澀,胃裏也翻騰不已。可是,他怎麽能浪費他紅果兒妹妹的喜歡呢?

    紅果兒妹妹這麽喜歡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肉肉,拿給他吃!他怎麽能不好好吃完呢?

    送給他的肉,怎麽著也要吃完!

    用袖子胡亂擦了臉上的眼淚,牛春來眼神堅定,一筷子又挾向一砣狗肉!

    *****

    這些插曲,紅果兒全都不知道。

    她奶奶去隔壁送肉後,她就專心致誌地處理起手頭的大肉來。

    象鼻,依舊是照上回那樣,做成了鹵象鼻。

    野牛肉嘛,她想了想,做了一個水煮牛肉。

    這道菜講究油大湯寬,料是整道菜裏最關鍵的。

    她把薑蒜切片,煸香。把花椒、泡椒、辣椒放下去,再放上豆瓣醬,往裏麵加鹽加水。

    當然,還要放上一點點糖調味。

    湯汁在灶上先熬著。

    轉頭就把野牛肉拿來切成薄片,加澱粉,少許的鹽和料酒,抓勻醃製。

    本來,醃牛肉還需要加雞蛋清的,那樣會更嫩更鮮。但她家沒雞蛋,她又怕她奶說她,沒敢抱鴕鳥蛋回來。

    唉,就這麽著吧。

    在醃牛肉、熬湯汁的同時,她又把小白菜和豆芽洗淨焯水,撈出,鋪在等會兒盛水煮牛肉的陶盆裏墊底。

    等到萬事俱備,就把牛肉片放到湯裏煮。這個過程中,要用筷子把黏在一起的牛肉片弄散,還要用鍋鏟把浮沫去掉。

    肉一熟,就把肉撈起來放到墊了菜底的陶盆裏,再把湯汁淋上。表麵撒上厚厚的一層蔥花。

    照理,撒香菜味道更美。隻是野地裏找不到這東西,大家種地又都喜歡種糧食,蔬菜的品種都少。更別提種這東西了。

    她爹也趁著娃子做飯的空當,把兩根象牙也搬回來了。

    這下,她家就有四根象牙了。

    好在這種東西就是埋在地下,也不會腐化,最多變成化石而已。於是,紅果兒看著她爹把象牙,搬到地窖裏隨便放著,也沒說什麽。

    隻蹭到她爹跟前兒,說了幾句好聽話,表達謝意。

    等到晚上,李家堂屋裏的飯桌上,就擺上了一道鹵象鼻、一道水煮牛肉、一道竹筒鴕鳥肉還有一道鴕鳥湯。

    每種擺出來,可都稱得上是大菜呀。

    年三十的時候,她奶和她爹就已經被她的手藝給折服了。但他們都沒想到,居然有一天,自家能吃得比年三十晚上還要好。

    都是愛好辣口的人,侯秋雲和李向陽的目光,不由自主先停留在水煮牛肉上。

    李向陽嘴裏饞得直吞清口水,但還是先挾了兩片牛肉到他娘碗裏:“娘,你吃。”

    又挾了兩片肉到紅果兒碗裏:“來,果兒,快吃。”

    挾完之後,筷子不歇氣地就衝到陶盆裏,又挾了兩片肉,直接往嘴裏一塞!

    哇,這大火速燒,起鍋就吃的菜是不一樣啊!

    出奇的鮮嫩香,典型的麻辣燙。一嚐之下,一下子就引發了人的大饞大癮!雖說燙得他嘴裏差點像是起了泡一樣,汗水也跟著一直流,但就是叫人舍不得丟口!

    連吃十來口,渾身上下都有種酣暢淋漓之感。

    李向陽忍不住大呼“痛快”!

    侯秋雲吃得也高興,但聽兒子這麽說,不由笑著酸他:“痛什麽快啊?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喝了幾口老酒呢。”

    李向陽笑笑,又把裝了鴕鳥肉的竹筒,外麵的芭蕉葉和竹葉弄開。然後又是讓他娘先動筷子。

    侯秋雲最初聽到紅果兒說,那是一種很大的鳥身上的肉時,還有些詫異。

    雞鴨這些家禽的肉,不都是白肉嗎?這鳥肉咋會是紅的呢?

    而且,肉上麵都沒啥肥肉。這咋吃啊?

    肥肉才香嘛……

    對這肉實在不抱啥希望,侯秋雲隻挾了一小砣到碗裏。這一小砣裏,還有不少是糯米,米裏還包裹著一小片筍片。

    隻是,糯米早吸飽了紅果兒灌到竹筒裏的“雞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那肉因為蒸的時間長,一筷子下去,馬上就戳出個窟窿來。

    看著,就相當引人。

    侯秋雲把肉連著糯米和筍子,一塊兒放進嘴裏。頓時大覺驚奇。

    這肉明明不是肥肉,要說入口即化有些太誇張了,但也差不了多少了。它嚼起來竟是沒有肉渣感的!而且,還半點不帶肉腥味兒。味道鮮甜,糯米黏牙,又裹了竹葉和筍片的清香,醬油的醬香。

    一口咬下去,人的魂兒都快飄起來了。

    侯秋雲吃著鴕鳥肉,好吃到不住歎氣。這麽好吃的東西,以前她連想都是不敢想的。

    這些東西,到底味兒大。吃了一陣後,這娘兒倆就一前一後,都用湯瓢舀了湯來喝。

    然後一個不好,娘兒倆又被“雞湯”的鮮香給征服了。

    李向陽感歎:“果兒啊果兒,你做菜手藝咋這麽好呢?就憑這一手,以後去國營飯店當個主廚,肯定沒問題啊!”

    他老娘將就筷子頭,直接就敲了他一記爆栗:“你叫紅果兒幹嘛?!”

    李向陽懵懵地:“當主廚啊!當主廚多好,天天吃大魚大肉的!”

    “咱家沒有大肉嗎?你哪天沒吃大肉了?你叫咱紅果兒當廚子,廚子那是幹什麽的?在舊社會,那就是伺候人的!咱家紅果兒以後可是要念大學,有大出息的,你叫她當廚子?!”

    “哦哦哦,對對對,紅果兒不當廚子,當大爺!不不不,我意思是說,紅果兒以後肯定有大出息!”李向陽被他娘罵得口不擇言,差點又說錯話。

    紅果兒好笑地看著他們,等以後改革開放了,做餐館可來錢呢。嗨,老人家還是觀念太舊了,現在已經是新社會了,哪兒有啥伺候不伺候的呢。

    ***

    由於全國上下都缺糧食,這個時候再去拿肉換糧,而且又是一萬五千多斤的肉,顯然不太現實。

    最後,社裏幹脆還是讓殺豬匠老戚把肉按人頭,分給了社員們。一個人分了四斤九兩,比殺年豬時分得多多了。

    為了確保公平,田社長讓大家夥兒能去的,都去公社大院兒裏觀看分發過程了。

    老戚怕分肉不公,會被人逮著說閑話,還專門借了一杆大稱,和一杆小稱。那小稱特別小,是從公社醫療院裏借來的抓中藥的稱,連一錢兩錢都能稱得出來。

    就看著他在不同的肉堆裏穿來穿去,一會兒給這堆添上一丁點兒肉,一會兒又從那堆裏取一丁點兒出來。

    活兒精細到這種程度,大家都沒話可說了。

    轉頭,由公社裏的兩個辦事員,一個跟老戚一起發肉,一個唱名登記,並叫取了肉的人簽字或是摁手印。

    整套流程有條不紊的。

    看到大家分了肉,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李向陽心裏舒坦多了。

    別看肉少,這時候的人飯量那麽大,就是因為肚子裏沒油水。隻要油水足了,人其實吃不了多少飯的。

    再說現在的人都是三代同堂,甚至有些是四代同堂的。一個人分四斤九兩,但一大家子人分下來的,就不少了。這回可是連繈褓裏的嬰兒都分到肉了的呢。

    李向陽心裏舒坦,走起路來,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嘴上,也忍不住哼唱起來:

    “公社是棵長青藤,

    社員都是藤上的瓜,

    瓜兒連著藤,

    藤兒牽著瓜。

    藤兒越肥,

    瓜兒越甜……”

    而紅果兒由於腳崴了,在家裏歇了幾天。她本來前一世,文化就不低,少上幾天小學一年級,心裏也不慌。

    等到再去上學,已經是星期一了。

    不過,奇怪的是,牛春來向來都是遲到大王,今天卻到得早。她一進教室門兒,就看到牛春來坐在課桌上直勾勾地衝著她瞅。

    她心裏升起種怪異感,但很快就釋然了。他又不知道這一刻進來的是她,人家可能就是剛好往這邊瞅了一眼。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正要放書包,牛春來就湊過來了。

    “紅果兒妹妹,你腳好了嗎?”那語調特別熱心,還帶著一點親近之感。

    “……”

    紅果兒心裏的怪異感更重了。

    紅果兒妹妹?這稱呼怎麽聽都奇怪。“你叫我啥?這麽長的稱呼,念起來不累嗎?”

    “不累,你不也叫我春來哥嗎?你累嗎?”

    牛春來還真不是在懟紅果兒,他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春,來,哥,哦,隻有三個字。紅,果兒,妹,妹,四個字。”然後,他高興地衝她道,“沒事兒,我是當哥哥的,我累點兒沒關係,你不累就成!”

    紅果兒差點噗出一口老血。

    “你念著不累,我聽著累。”她瞪了他一眼,她跟他又不熟。

    牛春來搔搔頭:“哦,那叫你果兒妹妹?”

    “……”

    按照這家夥的邏輯,接下來應該是:果兒妹妹也不好?那果妹妹呢?那妹妹呢?那大妹妹呢?小妹妹好不好?

    去你的!

    她決定直接當他不存在。

    可她不理他,他要理她啊。

    “紅果兒妹妹,你送的狗肉好好吃,我全吃光了。我爹我娘,還有爺奶他們,看到我喜歡吃,都沒跟我爭,我一個人吃光的哦。”牛春來邀功道。

    紅果兒唬了一跳,全吃光了?

    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牛春來卻以為她是在感動,得意地重複:“全吃光了,好好吃。

    “……”短暫地怔忡之後,紅果兒補刀,“那我再送你幾斤狗肉好不好?”

    牛春來嚇了一大跳,想起那肉的滋味,反射性地就想吐。但他很快壓下胃部的翻騰,白著一張臉,假裝鎮定地道:“……好!”

    小孩子到底是不擅長做戲的。看他這樣,紅果兒馬上就明白過來,這家夥到底吃了多大的苦頭。

    想到他一邊吃得想吐,又一邊努力往下吞肉的掙紮模樣,紅果兒有些無語,這小子是不是神經有點短路啊?

    她是想收拾收拾他,但也沒想到他會全吃了啊。以為他家也會跟她之前想的一樣,實在吃不了,就把剩下的肉醃了存起來,等到沒口糧時再動。

    牛春來在旁邊看著她翻了個大白眼,心裏納悶,咦?她為啥不感動呢?

    不過,小男孩神經大條,幾秒之後,注意力就集中到別的事上了。

    “紅果兒妹妹,跟你說哦,等會兒的升國旗儀式會好好看的!”他認真地道。

    升國旗儀式?那不是每個星期一都有的嗎?

    有啥好看的?

    答案在早自習結束,公社小學的所有小學生都在老師的組織下,整齊地列好隊列,站到國旗杆後方時揭曉。

    由於設施簡陋、條件有限,國旗杆所在的“主席台”隻是用水泥、青磚砌的一個比操場平地高上一個台階的小方台。

    校長在上麵講了一句:“升國旗儀式,現在開始。”

    帶頭對遠處,被欽選的四名小學生旗手舉過頭頂的國旗行注目禮。

    底下的孩子們入了少先隊的,行隊禮;沒入的,行注目禮。

    現場一片莊嚴肅穆。

    紅果兒也一如既往地行著注目禮。可她瞅著瞅著,總覺得不太對勁兒。往國旗下方的旗手一望……

    牛春來?!

    他咋成旗手了?!

    她無比震驚,望向班主任黃老師。隻見黃老師滿臉老懷大慰地看著牛春來……

    莫非,黃老師終於找到了牛春來的正確打開方式?

    紅果兒又好笑,又無語。仔細想想,牛春來除了愛出風頭,倒確實不是個壞孩子。起碼,他就沒整什麽校園霸淩之類的事情出來。

    而且,以牛春來的性子,越是打壓他,他鬧得越起勁。可能,黃老師就是覺得,既然你就樂意出風頭,那就讓你出個夠好了。

    把負能量用到正麵的地方去,也算是個教育引導孩子的好法子。

    她又望回主席台,這時,四位小旗手已經差不多走到主席台了。

    而牛春來的表現是最讚的。

    他本來個頭就高,挺胸抬頭,一下下的正步走步姿極為標準。竟還有點受過嚴格訓練的範兒。

    這時候國旗的旗杆還不像後世那樣方便升降。旗杆就是一根又粗又長的,一頭深埋在地底的木杆子。

    小旗手走到主席台前收步,立正。校長過去,接過紅旗,又鄭重其事地交給牛春來?

    紅果兒又愣了。

    牛春來也鄭重地接過紅旗,將一角咬在嘴裏,走過去抓住已經被磨得滑溜溜的旗杆,噌噌噌,猴子爬杆似地爬到杆頂,用杆頂的繩子把國旗綁好在旗杆上。

    接著,他用右手抓住國旗一角,用力一揚,紅旗迎風飄揚。

    那姿勢還有點小帥小帥的。

    等牛春來順著旗杆滑下來後,校長大聲道:“唱國歌,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預備——唱!”

    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頓時動情演唱起國歌來。

    照後世的做法,唱國歌應該是在升旗的同時進行的。但學校條件夠不上,又不能在旗手爬杆時唱,那顯得有些不夠莊重。於是就改成,旗手下來後,大家再一起唱。

    升完國旗,唱完國歌,校長照例要說幾句話,表揚上周表現好的班級,並鼓勵大家這周繼續保持好風氣。

    接著,就解散了。

    牛春來一聽到解散,迫不及待地就蹦過來問紅果兒:“怎麽樣?你春來哥可厲害了吧?”

    她剛想回他一句“像隻猴子在爬杆兒”,但一想,這樣對國旗不太尊重。又咽了回去,沒理他。

    “跟你說哦,你春來哥自己一個人都練了好多次哦。看起來是不是特別不一樣?比那些旗手厲害多了是吧?”

    對於他的聒噪,她置之不理。

    但牛春來顯然太得意了,又拉著她手臂道:“紅果兒妹妹,我都顧著練升旗去了,作業還沒做呢。你的借我抄唄。”

    她無語地轉頭:“我請假到今天才上學,我哪兒知道老師布置了什麽作業?”

    牛春來震驚地望著她,一臉想死的表情。

    不過,他也有他的辦法。到上課時,黃老師皺著眉頭,點名批評他不寫作業。

    牛春來卻很認真地站起來,跟她說:“黃老師,不是我不想寫。是我家狗子不讓我寫。你每天布置那麽多作業,連我家狗子都不高興了。晚上該是我陪它玩的時候,現在我都沒空陪它了。”

    黃老師臉都綠了:“那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家狗子還想找我談心,叫我把作業給你減一減?”

    牛春來立即道:“對呀對呀,黃老師你太神了,你怎麽知道的?”

    黃老師氣得一根粉筆頭給他扔過去!

    牛春來機敏地一下子抓住粉筆頭,一臉得瑟,就差沒說出“沒砸中,沒砸中”了。

    黃老師氣極反笑:“好啊,牛春來,黃老師幫你爭取到當了國旗旗手,你還這麽不聽話。行了,從下周開始,你也別當旗手了。跟大家一樣,在主席台下站著吧!”

    牛春來唬了一跳,馬上道:“黃老師,我錯了!我補作業!我補作業!”

    老師冷哼一聲,小樣兒的,跟我鬥,你還嫩著呢。

    熊孩子終於被捉住了弱點,再也掙紮不動。

    紅果兒在旁邊看著,看他那熊樣兒,忽然就想起了核桃世界裏的那隻小花豹。

    哈哈,還真像。

    平時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得瑟樣兒,一遇到厲害的,馬上就豎尾巴,搖白旗。

    想起小花豹,她心裏就柔軟起來,個臭得瑟鬼~。

    啊,也該去找小花豹玩玩了。

    ***

    晚上吃飯的時候,她爹拿了兩套衣服給她,叫她以後穿這個。

    衣服是農家自己織的土布做的,針腳特別齊整,看上去新嶄嶄的。一套是鐵繡紅的顏色,一套是土布常見的深藍色。

    李向陽挺慚愧的:“爹布票不夠,這是從別人那裏拿的料子,你奶奶給你一針一線做的。紅果兒還喜歡嗎?”

    在80年代,衣服的樣子、款式比這兩套衣服好的,多了去了。

    但這是她爹、她奶的心意。

    她爹倒是輕描淡寫,說是從別人那裏拿的。誰家舍得把這麽多布料拿給他啊?還不是冒著風險,跑到黑市買的。

    她反複摩挲著衣服的料子,還有上麵的針腳,心裏感動不已,抬頭答道:“喜歡。紅果兒老喜歡了。”

    侯秋雲慈藹地道:“喜歡就好,去,把衣服換一換。讓奶瞧瞧,看看這些衣服穿到咱們紅果兒身上,好不好看?”

    紅果兒聽話地去換了那套鐵鏽紅的出來。

    這時代的小孩,幾乎都有一副幹瘦的小身板。本該胖嘟嘟的臉頰,大多瘦削下陷。皮膚也黃黃的,頭發也幹枯分叉。五官長得再好,也帶著股濃濃的鄉土氣息。

    可紅果兒不一樣。她家向來吃得好,連象鼻之類的珍饌都吃過,能長得不好嗎?

    現在衣服一換,雖然隻是套土布衣服,但看上去整個人的精氣神馬上就不一樣了。

    小圓臉白裏透紅,粉嘟嘟的,看著就是個有福氣的。五官又長得好,可比不少城裏娃子長得還嬌憨可愛。

    她出來在爹和奶麵前轉了一圈兒,她奶就笑得合不攏嘴了:“喲,這是哪兒來的小仙女呀?這是我們家紅果兒嗎?這是嗎?哈哈哈,可愛死人咧!”

    她爹也感歎得不行:“咱家紅果兒就是那啥魚兒一瞅,忘了遊泳,沉到湖底去。大雁飛過,回頭一望,也得忘記揮翅膀,然後掉水裏了!就有這麽好看!”

    紅果兒聽得哭笑不得,她爹是想誇她長得好看到沉魚落雁,但不小心,把成語給忘掉了吧?

    不過,她爹可真得好好學習學習成語。成語可不是這麽亂用的啊,沉魚落雁那得是西施、貂嬋那種級別的大美女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