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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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就在李丹晨自覺易容糊弄了飛虎軍,正得意喜形於色的時候,那兩名飛虎軍轉身回來了,衝眼前的老婦問道:
“你怎麽會知道我們要檢查小腿上的傷口?”
飛虎軍進來隻是說要脫衣檢查,而檢查確切的傷口位置是相關人等才會知道的內情。
李丹晨尷尬地笑了笑,應變道:“老身也是聽被檢查過的人說的。”
飛虎軍從鼻子裏發出了輕輕的笑聲,剛才“老婦”稍一遲疑的神態已經露出了破綻,再多解釋不過是欲蓋彌彰。一名飛虎軍按住銅錘錘柄走到李丹晨麵前,盯著她的臉仔細端詳一番,陰陰告知同伴道:“孫大哥,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這裏。”
他口中的孫大哥先是一驚,繼而麵有喜色,衝門外喊道:“弟兄們別查了,找到了!”
李丹晨看著眼前足有七尺高(約兩米二)的持錘青年,再想到還有九個差不多身材的壯漢,不禁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
飛虎軍還不忘指著元敬陽等人說:“你們包庇要犯,與之同罪,我們也要一並捉拿。”
溫迪罕揚古聽說又要坐牢,忙道:“哎,軍爺,誤會、誤會啊,我根本不認識他們,可別抓我啊。”
“不認識他們,為什麽和他們在一起?”
“我——我是金國人,您看。”揚古甩過辮子示意道。
“金國人?”飛虎軍咧嘴一笑,露出了半排後槽牙:“辛大人最喜歡砍金國人了,把你抓回去大人必定對我額外嘉獎。你簡直就是老天爺送來的豪禮啊!”說罷,他抽出銅錘,揚手就要砸向溫迪罕揚古的禿腦瓜。
辛大人,對不住了!
隻聽得“嗖啪”,袖箭聲音,一支弩矢插在了飛虎軍的喉上。
七尺高的青年左手捂著喉嚨發出痛苦的咕噥聲,右手舉著銅錘要砸向襲擊自己的元敬陽。
但元敬陽又是一發,第二支弩矢插在了飛虎軍右肩琵琶骨下,令他無力出手。
溫迪罕揚古目前已經是自己的武備供應商,保護合夥人是情有所原。
外麵的劉大哥轉回來,看見兄弟如山嶽傾覆一般跪著癱倒,大驚失色,舉起銅錘衝向打算裝填袖箭的元敬陽。
哪知對手動作實在太快,剛踏出兩步,一張弓就已如十二的月亮拉開,又是“嗖啪”一聲,劉軍士被箭矢衝擊得連推五步,撞在了內欄杆上。欄杆吃不住這麽大塊頭的衝力,“哢嚓”一聲斷裂,劉軍士龐大的身軀從三樓墜下,重重砸在了地麵上。
墜樓這聲巨響瞬間吵醒了整個酒樓的人。剩下的八名飛虎軍見隊伍的頭領、什長劉大哥瞬間斃命,便知此間有高手。如果是在野外,再厲害的高手也不見得是八名飛虎軍的對手,但客棧內空間狹小,飛虎軍們過於強壯的身材反倒成了劣勢,任是有高超的本領,也難以完全施展。
飛虎軍們互相打了幾個手勢。
很快,元敬陽的房門口閃過一個影子,他眼疾手快,“啪”的一聲,就將一支箭釘在了那物體上。
緊接著,那物件直將將飛進門來,元敬陽連忙衝那東西射擊,等東西落地,才發現竟是一隻凳子。就這一晃神的功夫,一名飛虎軍直闖進來,趁著元敬陽三箭連射結束,重新拿箭的時機舉錘砸來。
說時遲那時快,李丹晨揚起拐杖擋了一下,木頭拐杖就變成了碎渣。
李丹晨急忙對崔宣雨道:“快,四短一長,重重地敲!”
崔宣雨哪裏明白什麽暗號,她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血腥的場麵,早就嚇得縮在了床裏麵。驚慌之餘,她將“重重地敲”聽成了“重重地叫”,也不管什麽意思,扯起嗓子就喊:“四短一長!四短一長!”
短暫的尷尬之後,突然周圍幾間屋子房門大開,史霽風、耶律宓、邢木瑤等人幾乎同時出手,襲擊了廊上的七名飛虎軍。
一陣嘈雜的動靜之後,樓上樓下一片混亂,廊上廊下淨是血跡,除了元敬陽房內的士兵,其餘飛虎軍或掛欄杆上、或躺在碎木上,皆氣絕身亡。“四短一長”四個字喊出來是很莫名其妙的,但好在其他人能辨出崔宣雨的聲音,聽到這幾聲恐懼中的大叫,大家還是能明白該做什麽的。
唯一幸存的飛虎軍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再等轉回來,迎接他的隻有冰冷的箭鏃——
噗——箭簇沒入顱骨,夾帶著灰白色的腦漿貫出了後腦勺。
看著飛虎軍伏屍在地,元敬陽第一次覺得自己殺孽太重,盡管他隻殺了十來個人,比至少“千人斬”的張天鋒還差得遠,但他覺得,隻要有錯殺,就已經算是惡事了。
“辛大人,我有愧於你啊。”元敬陽收了弓,掏出幾錠銀子放在桌上,算是房錢和飛虎軍們的安葬費。然後他拉起被嚇到哭得梨花帶雨的崔宣雨,走出了房門,看向同伴,道一聲“走吧”,便徑自下樓,讓馬夫伯顏妥木帖牽出馬,背著崔宣雨離開了這家酒樓。
直到李丹晨的大聲提醒,溫迪罕揚古才從吃驚當中回過味來。他從軍(腐敗)十載,鐵鷂子、拐子馬、鐵浮屠,什麽樣的勇士都見過,可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在如此緊要關頭還能臨危不懼、連射連中的神箭手,恐怕整個大金這樣的人也不過一掌之數。揚古不禁泛起了一絲欽佩的微笑:我這回啊,算是跟對人了!
“喂,金人,你走不走?等著被官府抓嗎?”
“哦、當然、當然!”
一行人走在灑滿月光的路上,溫迪罕揚古抱著鎧甲上拆下來的邊角料氣喘籲籲地跟在最後。幸好宋代沒有宵禁,雖然城門已經關閉,但他們如果稍作喬裝,在夜裏出來嗨的人群中混上一陣子,還是可以再尋一處客棧的。
元敬陽信馬由韁,給崔宣雨指點著周圍好玩的東西,想撫慰她受驚的心靈。但他沒有注意到,在後麵一棟房子的房頂,有一名穿著紅袍、身佩長劍的人正在暗中窺探著自己。
那紅袍人似乎頗為滿意地自言自語:“就是他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