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華章 第二百四十章 大結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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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華章 第二百四十章 大結局(四) 兩個護衛應聲走了進來,正欲押走魏竹馨時,江應謀開口道:“既是大喜之日,又何必鬧得這麽烏煙瘴氣的?看來呂副將當真是不願意把我們這場婚事辦好呢!這樣吧,還是去把石讚將軍請出來,請他來主持大局吧!”
呂通正想發作,卻被旁邊的梨錦瞪了一眼,隻好咽下這口氣,揮揮手讓護衛出去了。
“時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該行大禮了?”一旁的某位副將提醒道。
“行吧,行大禮吧!”呂通雙手叉腰地吆喝道,“早行完早了事!江公子,梨錦姑娘,還愣著幹什麽呐?行大禮啊!這事兒不用我教你們了吧?快點!”
一陣吆喝聲起,江應謀和梨錦被人簇擁著來到了大紅明燭前。燭光搖曳,明亮清澈,映照在梨錦那張低垂的秀臉上,更添了她幾分嬌媚與羞澀。隻聽見耳旁有人高喊拜敬祖宗,她心內不禁砰砰直撞,兩頰緋紅了起來。
這可是她期盼已久的時刻,她費盡了那麽多辛苦,為了就是能名正言順地與這個男人在一起,如今,總算如願以償了!
“別愣著了,拜啊!”呂通在背後不耐煩地喊了一聲。
她心裏帶著笑,偷偷地瞄了身旁的江應謀一眼,見他微微彎腰下去了,便也照著他那模樣躬身下去——但她怎麽也沒想到,此時有人已經盯上了她。就在她滿心歡喜地彎腰行禮時,那人忽然跳了出來,緊握手中的那支長簪,飛奔到她身後,狠狠地紮進了她的後腰!
“啊!”梨錦慘叫了一聲,跟著扶著後腰倒了下去。
這突如其來的情形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愣,更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敢刺殺梨錦的居然是魏竹馨!
就在其他人還沒回過神來時,呂通忽然拔出長劍,照著魏竹馨小腹上就一刺,魏竹馨也慘叫了一聲,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仰麵往後倒去——
“竹馨!”江應謀快步上前,一把將她抱住了。
“我去你個娘的!”魏空明也怒了,雙手舉起麵前那張沉甸甸的長桌就朝呂通後腦勺砸去,呂通也當場被砸暈了過去。
廳內瞬間混亂了起來,梨錦那些手下紛紛拔出刀劍準備抵抗。魏空明撿起地上呂通掉下的長劍,衝那些人大喝了一聲道:“想死的盡管來!反正本公子也想多殺幾個解解氣!”
“大家一塊兒上!”其中一個原本屬於魏氏的副將吆喝道,“他一定不會放過咱們的,咱們不如聯手殺了他,再各奔東西!”
“來啊!”魏空明牛吼道,“我今兒就要把你們全都殺光,丟出去喂野狗!”
“上!”
那些人一湧而上,揮著刀劍向魏空明砍去。可彼此才過了幾招,就都忽然感到頭暈目眩了。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那些人和魏空明便全都倒下了……
原來剛才魏竹馨倒下時,江應謀朝隔壁打了個手勢,無畏心領神會,將那隻草棍子點燃了。草棍子所燃出來的煙氣果然厲害,很快將魏空明與那些手下全部熏暈,就連梨錦也暈了過去。
隨後,無畏和江塵弩小公子迅速地將江應謀和魏竹馨從那廳裏弄了出來,用冷水衝了衝臉,江應謀很快不迷糊了,但是魏竹馨就……
呂通那一劍幾乎穿透了魏竹馨的身體,鮮血浸染了她全身,她已經奄奄一息了。她用滿是鮮血的手用力地握著江應謀的手,眼角含淚道:“對不住了,應謀哥哥……我想我並不適合做一個壞人……你還能原諒我嗎?”
“當然,當然能原諒。”江應謀眼眶微微濕潤道。
“那就好……瀛兒……幫我照顧好瀛兒……”
“你放心,我會把他和稽昌救出來的,我也會把他當我自己的兒子一樣對待的!”
“謝謝……謝謝……我真的很舍不得你,應謀哥哥……你一定要……要記著我……記著我……我會變成一隻螢火蟲……永遠永遠保護你的……記著……”
說完最後一個記著,魏竹馨便永遠地合上了雙眼,那雙帶血的手也緩緩地從江應謀手裏滑落了下來。江應謀臉色一悲,空空如也的右手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聲音有些酸澀道:“你放心去吧,我一定會幫你照顧好瀛兒的,我會讓他長成一個勇敢而又堅定的孩子,不會讓他走上他外公和舅舅的老路,你放心去吧……”
“找個地方好好安葬她吧!”無畏輕輕地拍了拍江應謀的肩頭,“我想你應該知道她喜歡待在什麽樣的地方。等這裏的事情結束之後,咱們就給她好好地送一送行。”
江應謀臉上劃過一絲悲涼,呆呆地看著那個已去了的人,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好……”
“公子!”江塵快步走了進來,“那個梨錦醒了!”
“知道了,”江應謀緩緩地站了起來,表情凝重地說道,“我想咱們也該去會會她了。”
梨錦就在隔壁房間,麵色蒼白地躺在竹榻上,後腰上的那一劍正中了她的要害,就算她有再厲害的身手,此時也施展不出了。看見江應謀緩步靠近了,她帶著最後一絲期頤地假作可憐:“公子……”
“醒了?”江應謀在塌邊坐下。
“公子,為何?為何二小姐要殺我?”她眼淚湧起道。
“為何?”江應謀笑得好不乏力,“難道你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嗎?”
“公子什麽意思?”她心裏微微一震。
“別裝了,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再這樣裝下去有什麽意思?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想跟我永遠地在一起嗎?”
“公子……”
“雖然你容貌變化很大,雖然連你的聲音也變了,但有些習慣有些氣味兒是改變不了的。我沒有說錯吧,夏景聲?”
當夏景聲那三個字從江應謀口中蹦出時,梨錦那張蒼白的臉色更顯白了,兩隻布滿血絲的瞳孔裏積攢著的驚愕久久無法褪去——竟然早就被識破了?不,這怎麽可能?會不會是江應謀在試探自己呢?
“公子,您在說什麽呢?什麽夏景聲?您是不是迷糊了?我是梨錦啊!”她還妄圖再作掙紮。
江應謀輕蔑地笑了笑:“沒想到你演起戲來還這麽地上道呢!也是,你原本就是善於將你本來的麵目隱藏起來,會演又有什麽好奇怪的呢?想當初在赫城的時候,我就是被你所謂的忠厚老實給騙了,才會將出城的事情透露給你的。為這事,我真是後悔不已啊!”
“你真的認定我就是夏景聲?”
“你不是,誰還是呢?”
她眼中的驚愕和委屈全都褪散了,表情也由楚楚可憐變成了自嘲頹敗——完了,全完了,一切都完了!還是被他給認出來了,還是暴露了,難道是彼此太過熟悉所以才這麽容易認出的嗎?
“你是怎麽認出我的?”她問道。
“感覺。”
“感覺?你對我還有感覺嗎?”
“對仇人,我的嗅覺向來靈敏。”
“嗬嗬嗬嗬……”她發出一長串陰冷的笑聲,“對仇人?你始終都拿我當仇人看待嗎?”
“你不是我的仇人,難道還會是恩人?”江應謀冷冷反問道。
“應謀你為何一定要這樣對我?就算你們炎氏逼得我走投無路,我也沒有怨恨過你,我隻想跟你在一起!”
“你這個想法本來就荒誕無稽。”
“怎麽荒誕無稽了?就因為我是男人嗎?”她吃力地掙紮著坐了起來,強忍著痛質問道,“因為我是男人所以就不能跟你天長地久嗎?這是什麽文法?這是什麽邏輯?有天地以來,有誰規定男人必須要跟女人在一起?”
“沒人規定,更沒人非要你如此,”江應謀麵無表情地回答道,“隻要是兩情相悅,誰跟誰在一起又如何?但前提是得要兩情相悅,你我兩情相悅嗎?似乎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在那兒自唱自畫。從赫城開始,再到眼下的岐山山穀,不都是你自己在按照自己的幻想玩遊戲嗎?”
“你竟是這樣看我的?在你的眼裏,我真的一點好都沒有嗎?”
“事到如今,你還想讓我說你什麽好處呢?說你城府夠深,潛藏在竹馨身邊這麽久都沒被人發現?說你刻苦勇敢,由一個男人變成了一個女人,忍受了別人所不能忍受的?又或者說你癡心情長?對了,你是怎麽變成這副德行的?”
“哼,那還不都是拜你們炎氏所賜?炎驊裏登位之後,將我赫城夏氏滅的滅,逐的逐,還對我下了追殺令。我被炎氏和江湖上那幫人追殺,逃得沒處可逃的時候,正好遇見了一個江湖聖手,他說可以讓我改頭換麵,由男人變成女人。我當時想這樣也好,既可以躲過追殺,又可以以不同的麵目回到你身邊,於是就答應了他。”
“他真的讓你從男人變成了女人?”
“當然不是全變,他又不是神,可以改變我的根本。他隻是改變了我的容貌和聲音罷了。但有了這兩樣,我就可以糊弄別人,沒人再認得我是誰了,每一個人都把我當成了那個楚楚可憐的鬱梨錦罷了!”
“那你的戲也該收場了。不要再妄圖掙紮,我炎氏的人已經趕到了這兒,這裏已經完全在我掌控之下了。”
“我不在乎,”她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麽一句,眼望著江應謀道,“應謀你知道嗎,我真的不在乎這些,我在乎的人隻有你。我苦心潛藏在魏竹馨身邊的目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以鬱梨錦的身份回到你身邊,其他的我真的不在乎!”
“那隻是你的目的之一,除了得到我之外,你也想滅了魏氏,再滅了炎氏,對吧?夏景聲,你別忘了,咱們好歹也相處過幾日,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還是清楚的。”
“你真的要滅了我嗎?”她又楚楚可憐地看著江應謀了,“如果你真要滅了我,那就親自動手,能死在你手裏,我會含笑九泉的。”
“恐怕我不能讓你如願了。”
“應謀!”她大聲地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江應謀。
“還有什麽遺言嗎?”江應謀側過身來冷冷問道。
“若還能在世為人,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哼,”江應謀蔑笑了笑,“以你這輩子的罪孽,我相信你重現人間時應該做不了一個人,再修煉幾輩子吧!”
“我一定找你,一定。”她眼神陰冷道。
江應謀沒再理她,拂袖出了房間。站在房門口的無畏問道:“你打算怎麽處置他?”
“以國法處置。”
“魏空明呢?”
“帶回去,”江應謀目光幽遠地望向眼前的密林道,“也以國法處置。魏氏也是時候給天下人一個交待了,我想這也是竹馨的心願吧。既然是她的心願,我一定幫她好好完成,也算不辜負我與她之間二十多年的交情了。”
山寨內,稽昌終於抱回了自己的兒子。摟在懷裏那一刻,他雙手和全身都在顫抖,因為他知道自己後半生就隻剩這一點點骨肉血脈了。魏竹馨已經死了,魏氏也已經瓦解了,他自由了,可以自由地和兒子相依為命了。
“跟我們回巴蜀國吧!”江應謀站在他身後建議道。
“可以嗎?”稽昌慢慢地轉動了一下輪椅問道。
“當然可以,我答應過竹馨會好好照顧你和瀛兒的。跟我們一塊兒會巫溪族去,你一定會喜歡那兒的。”
“可是……”
“你還覺得背負著一個亡國君主的身份不好過嗎?你想找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躲起來是嗎?那你想過瀛兒嗎?他需要像正常孩子一樣生活,而不是躲在哪個渺無人煙的大山裏孤獨地過一輩子。”
“對……”稽昌略顯慚愧地低下了頭,“我是太自私了,我隻想到我自己,沒好好考慮過瀛兒。”
“如果你真覺得背負著稽姓難以立足的話,不如就換個姓吧。”
“換個姓?這倒是是個好主意,”稽昌想了想,又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孩子,“要不然就改姓贏好了,把魏瀛的瀛去掉三點水,姓贏。那麽瀛兒就改名叫做贏稽,你說如何?”
江應謀點頭道:“很好,這名字很好,對他來說也有很有意義,就叫贏稽吧!”
“贏稽,贏稽,”稽昌臉上終於露出了倍感輕鬆的笑容,低頭凝視著懷裏的小贏稽開心道,“以後咱們就跟著江叔叔了,咱們要去巫溪族了,聽說那裏風光秀麗,有奇山奇水,是人間仙境,高興嗎?贏稽,聽了高興嗎?”
江應謀含笑道:“他一定高興的。”
“對,他一定高興,咱們父子倆又可以重新開始了。”
話剛說到這兒,有個不耐煩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了:“你倆有完沒完啊?磨嘰完了沒有啊?有你江應謀的地方,總有說話不完的話,跟個婆婆似的!”
“鄭殿下你急什麽呢?”江應謀轉頭笑問道。
那門口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鄭憾鄭殿下。就在江應謀製服梨錦等人的同時,鄭殿下也帶著人找到了這裏。
“為了找個你,本殿下翻山越嶺跋山涉水,你知道耽誤了本殿下多少功夫嗎?對了,是誰跟我們王上出主意讓我去修什麽水渠的?那不還是你江公子嗎?一大堆事兒等著我回去處置了,我哪兒有閑工夫在這兒磨嘰啊?”鄭憾還是那副霸王是他的口氣。
“外麵岐山族人都打點好了?”
“打點好了。魏氏不在了,他們可高興了。”
“那行,我也想盡早回家,明日一早就出發吧!”
“好,明日一早就走,說定了,你們倆繼續磨嘰吧!”
夜幕降臨時,整個山寨好幽靜好幽靜,一切都恢複了原樣,連空氣都一如往昔了。
江應謀立在魏竹馨修建了那座大水車旁,合上雙眼,靜靜地呼吸著濺起的水霧,感覺內心是如此地平和安寧。
忽然,一股甜香的味道飄進了他的鼻子裏,他嘴角一勾,抿笑道:“哪個調皮鬼在偷吃烤紅薯?不怕打屁了?”
“這麽說我啊,那就沒你份兒咯!”
他睜開眼,半隻烤得熱乎乎香噴噴的烤紅薯就放在眼前,無畏那張笑米米的臉也在。他抬起手來,替無畏擦了擦嘴角的黑灰,笑道:“知道你愛吃,就沒打算跟你搶,慢慢吃吧!要喜歡,馬車上裝兩袋,咱們一邊走一邊在路上烤著吃。”
無畏咬了一口紅紅的薯肉,偏頭笑了笑:“你不是趕著回去見你的小慎兒嗎?哪兒還有空陪我邊烤邊吃呀?”
“那我不得先伺候好我的小蠻兒嗎?要是我的小蠻兒鬧起脾氣來,我再想多要幾個小慎兒都不可能了,是不是?”江應謀低下頭去,笑米米地盯著無畏道。
“想多了吧?吃個烤紅薯能想到那兒去,江應謀你腦子是不是太汙了點啊?”無畏衝他翻了個小白眼道。
“這怎麽算汙呢?眼下咱們小慎兒是多了兩個玩伴,一個榮兒,一個小贏稽,但隻有兩個還不夠啊,咱們得多給他生幾個弟弟妹妹,讓他以後領著出門多威風啊!就像你當初那樣,出門領一隊女兵,多霸氣?”
“嗯……那倒是呢!我無畏公主的兒子以後肯定霸氣!”
“有這麽霸氣的娘,兒子能不霸氣嗎?”江應謀捋了捋她被熱汗打濕了的耳發,將她攬進懷裏道,“所以啊,咱們再生的事情真的應該提上日程了,回去之後呢,我就多燉些湯來補補,或許咱們還能有個雙生子呢,像蕊珠蕊荷那樣的。”
“雙生?”她眼珠子上下打量了江應謀一眼,“目標不要定得太不切實際了哦,江公子。咱們還是一個一個來吧,江公子你是什麽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這是嫌棄為夫嗎?”
“不是嫌棄,這樣吧,”無畏調皮一笑,掙開了江應謀的懷抱,“你來追我,到那個坡頂之前你能追上我,我就跟你生!”
“一言為定?”
“騙你是小螞蚱!走了!”
無畏扭頭就跑了,竄得比兔子還快,江公子想伸手去抓她卻沒抓著,隻好跟在她後麵跑了起來,還一邊跑一邊喊:“等等我啊,小蠻兒!我還沒喊開始呢!你先停下來,我喊了開始才行啊!”
無畏回頭來衝他扮了個鬼臉:“我才不上你的當呢!停下來你就得把我抓了!追吧追吧,追不上你的小小慎兒就沒戲了!快點快點!”
“那好,為夫可真追了?”
“趕緊的!囉嗦什麽呢?”
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對麵那坡上跑去了,嘻嘻哈哈地好不開心。不遠處,鄭憾正落寞地看著,還十分感觸地說了一句:“他們倆還真的挺好的……”
“那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江塵忽然在旁邊多了一句嘴。
鄭憾小小地嚇了一跳,轉頭嫌棄地看著江塵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來看我家公子和夫人啊!”江塵指了指不遠處那兩人的背影,“你又來幹什麽的啊,鄭殿下?看羨慕我家公子和夫人的?”
鄭憾不屑道:“誰羨慕他們了?”
“不羨慕幹什麽在這兒長籲短歎的呢?死心吧,鄭殿下,別再對我家夫人打什麽鬼主意了。你瞧瞧,多好啊!你從中作梗,會沒兒子的……”
“你滾!”鄭憾瞪了江塵一眼,“你才沒兒子呢!我告訴你啊,不出兩年,我保證兒子成群!”
江塵笑得聳起肩來:“好啊,那我就等著看咯!”
“沒見識的,你就等著看吧!哼!”
鄭憾說完就不痛快地走了。江塵瞟了他背影一眼,笑得更開心了。目光轉向自家公子和夫人背影時,他不由地也衝著天上的月亮感觸了一句:“就快回去了,很快就可以去找蕊珠了,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