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局

    頭頂變化莫測的燈光在在他臉上分割出一塊一塊形狀不規則的光影，光線的棱柱穿過他淩亂的短發映在江沅臉上，她不自覺的伸手擋住晃動的光線，身前人似是意識到什麽，身影往後退了一步，正好遮住所有的光線，她眼前隻剩下他修長的身影。

    沈漾收回手，側目看著她，在他身後是一幅巨大的動漫海報，而他被光暈籠罩著，似要與漫畫裏的景色融成一片。

    他屈指在敲了下機器的玻璃麵，見江沅看過來，笑了下又問了句，“想要什麽？”

    江沅把目光從機器挪到他臉上，眼底被燈光渲染出星星點點，她在這震聾欲耳的音樂聲裏，聽見自己的如擂鼓般轟鳴的心跳聲。

    她垂著頭，視線落在地麵上飄忽不定的光影，唇瓣上下動著，無聲的念了句話。

    ——我想要你。

    你問我想要什麽。

    你不知道的是，我想要的從來都隻有你。

    良久，她抬起頭，沉思了片刻才抬手指著機器角落裏一隻粉色頑皮豹，“要那個。”

    沈漾垂著眼看了她一會，勾了勾唇，目光落在機器裏，語氣溫和，“投幣。”

    “哦。”

    江沅伸手往機器裏塞了兩個遊戲幣。

    機器啟動。

    沈漾單手握著手柄，前後左右的晃動著手柄，一直等到時間用盡，讓抓鉤自己降落，穩穩當當的夾住粉紅豹的腦袋。

    “bingo！”

    江沅彎腰從出貨口把娃娃拿了出來，眯著眼睛笑起來，“哇！漾漾，你太厲害了！”

    沈漾“嗯”了一聲，隨即側過頭看著她，“還想要什麽？”

    “唔。”江沅環視了一圈周圍的機器，目光落在自己鍾情的已久的大型娃娃機上，“那個那個！我想玩好久了！”

    沈漾點點頭，“好。”

    “不過，我得先去趟洗手間。”江沅把手裏的娃娃塞給他，“肚子有點疼。”

    沈漾抬頭看了眼懸掛在頭頂上方的指示路牌，想起她路癡的本性，唇角微抿，“一起。”

    江沅：“？？？”

    “怕你找不到路。”沈漾笑了聲，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下，“路癡。”

    江沅愣在原地，感覺他手心的溫度還停留在頭頂上，無意識的伸手摸了兩下。

    見她依舊停在原地，沈漾停住腳步，聲音清朗低潤，“走啊。”

    “哦。”江沅順了順頭發，快步跟了上去，一顆心怦怦亂跳。

    / / / /

    洗手間的位置比較隱蔽，在電玩城的背麵，遠離喧囂。

    沈漾帶著江沅繞了幾個彎才找到，他拿著娃娃站在門口，“進去吧。”

    江沅一愣，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你不是說一起嗎？”

    “……”沈漾怔了一下，隨即唇邊漾開一抹弧度，連帶著聲音裏都染上幾絲淺淺的笑意，“你讓我跟你一起進去？”

    聞言，江沅倏地反應過來自己話裏的歧義，臉一熱，轉過身落荒而逃。

    身後沈漾忽然叫住她，“江沅。”

    “？”

    “你跑錯了，那是男廁。”

    “……”

    江沅停在原地，抬頭看了眼頭上的提示牌，上麵清清楚楚刻著一個大字。

    ——【女】

    她回頭看著沈漾，撇撇嘴，又氣又好笑，“你神經病啊！”

    沈漾勾著唇，沒說話。

    江沅受不了他這模樣，拉開門走了進去。

    ……

    等她幾分鍾後再出來的時候，沈漾已經不知道跑哪去了，她走出來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他人影，不滿的嘟囔了一聲，“什麽嘛，走了也不知道說一聲。”

    江沅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路過安全門，有聲音從裏麵傳出來，她下意識扭頭看了眼，是瞅見幾道模糊的人影，她也沒在意，往前沒走兩步，卻倏地停了下來。

    她剛剛……

    好像聽見有人在喊沈漾的名字。

    耐不住好奇心的她往回退了幾步，人聲逐漸清晰，率先入耳的就是沈漾的冷淡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從未關嚴的門縫裏傳出來。

    ……

    “周馳，我不欠你什麽。”

    “呸，你不欠老子的？你他媽用老子的身份活了十八年！你說你不欠我的？”

    周馳將嘴裏的口香糖吐在地上，“沈漾，我活成現在這樣，都他媽拜你死去的媽還有你那個躺在醫院裏要死不死的爸造成的！”

    聞言，沈漾眉頭一蹙，揚手一拳揮在他臉上，手臂抵著他脖頸，眼底裏藏著狠意，“你他媽再說一遍？”

    沈漾被周馳帶來的人拉開，靠著牆壁喘氣的周馳擦了擦嘴角的血，“嗬”了聲後，站直了身體，“你打啊，打死我算了，反正我現在什麽都沒有，就一條賤命！”

    氣氛有一瞬間的僵持，沈漾甩開架在肩膀的的手，語氣冷漠又無力，“沈家人都在等你回去，周馳，你不是什麽都沒有，我才是。”

    “你什麽都沒有？”周馳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似笑非笑的看著沈漾，“剛剛跟你在一塊的那女生，不是你女朋友？”

    提及江沅，沈漾的眉眼倏地更冷了一點，“她不是我女朋友，你別動她。”

    “唷”，周馳朝他走過來，手指在他肩膀上戳著，“護成這樣，還說不是女朋友，你當我傻？”

    沈漾抿了著唇，眼底藏著波濤洶湧的怒意，刻意撇清自己和江沅的關係，“我跟她沒關係。”

    說完，他倏地靠近周馳耳邊，壓低的聲音滿是威脅，“你要是敢動她，我弄死你。”

    周馳無所謂的聳肩，沈漾往後退了一步，撿起掉在地上的粉紅豹，拍掉上麵蹭的灰，斂著眼看他，聲音冷硬，“說到做到。”

    沈漾從安全通道裏出來，手機裏是江沅發來的消息。

    ——“漾漾，你在哪？”

    ——“我和年年她們先去ktv了，你等會就直接過來啊。”

    他握著手機，低頭回消息，在他身後周馳帶著幾個人從裏麵出來，跟他背道而馳。

    / / / /

    沈漾到ktv門口時，碰見從樓下買酒水回來的梁欽，他兩隻手拎得滿當，“耶？漾漾，怎麽就你一個人？他們人呢？”

    “在裏麵。”沈漾從他手裏接過一袋啤酒，“買這麽多？”

    “眠哥讓買的。”梁欽推著他進去。

    包廂內，k神和小眠握著麥克風，一首溫暖的小情歌被他們唱成鬼哭狼嚎。

    沈漾跟在梁欽身後，目光掃了眼坐在點歌機旁邊的人，唇角抿了下，默不作聲的將袋子擱在桌上，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

    江沅點完歌回身看見坐在邊上的人，眉頭一揚，拔高了聲音，“你剛剛去哪啊？”

    “接電話。”

    音樂聲太大，江沅皺著眉，朝他那邊湊了一點，“你說什麽？”

    沈漾配合她的動作，湊近她耳邊，“我去接電話了。”

    熱氣在耳邊盤旋，江沅下意識側眸看了眼說話的人，燈光黯淡，他整個人坐在黑暗裏，看不清神色。

    她笑了下，故作鎮定，直起腰，“我還以為你先走了呢。”

    “沒有。”沈漾湊到她耳邊，語氣認真執著，“我沒有一個人先走。”

    “我知道。”

    江沅點點頭，在他身旁坐下，昏暗的燈光遮住了她心不在焉的眉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