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福王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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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麽,張震去年拿出那寶鏡拋售就讓人豔羨不以,已然被尊為南陽新貴,還是無人比肩的那種。

    有那天價在前,這商戶們在張震麵前,不自覺的就覺低人一等。

    而當世地主的地位本就高於商旅甚多,但凡有上個萬兒八千畝良田的,地契在手為傳世家業,兩方照麵,哪怕商家手裏銀錢更多,總是少了幾分底氣,更被地主們視作無根浮萍,百般輕視。

    待到那地裏的麥苗發芽,茁壯成長,吐穗,最終豐收,產量驚世駭俗不說,一位尚書大人和一位都禦史大人為此往來奔走。

    這可是當朝二品大員,通天的人物,兩位大人皆對張震禮敬有加,這也讓向來以運河四大名鎮人氏自居的商戶們再無傲氣可談。

    相比窮人的越發親近,商戶們心中反是更覺自家卑微。

    而張震定下的看似荒誕的佃約,離奇的完成了不說,更是讓往年聽話又肯賣力氣的苦力們心猿意馬,趨之若鶩,若非是張震地少,天知道要收下多少佃戶呢。

    商戶們身在亂世,雇傭人手更要慎重。

    莫看那逃荒的流民便宜,氣力不濟還在其次,搬運糧食時偷個一兩袋,連人帶貨一並沒了蹤影,那可就是幾十上百兩銀子。

    有個這麽一兩次,,商戶們人人自危,再不願用饑民,根本就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而碼頭苦力們生計艱難,更知外鄉萬般不易,哪怕是荒年大多商戶暴利,工錢不漲,也隻能忍著。

    苦力們安順,南陽商家也更願意用這些知根知底的,就這麽著,相安無事了多年,有大運河為依托,看樣子隻要不是後金來犯,總能撐過這連年災荒。

    非是張震橫空出世,這局麵怕是很難改變,而張震都造反了還不忘去趟草市應諾,一下又招攬了幾百苦力,這對南陽商戶們來說,無異於釜底抽薪。

    最為要命的是,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次招攬?

    如若不是,那以後的南陽碼頭再無苦力可用,難道要用流民?

    流民啊!想想就覺揪心,難以信任,如此怎能讓人放心?

    當然這也隻是擔憂,眼前這田產才是迫在眉睫的大事,手裏那地契,也仿佛隨時會長上翅膀飛走一般。

    眼見再無人來,張震越眾而出,往前這麽一站,商戶地主們立即噤聲,不少人心中雖想躲得遠遠的,懼於威勢,隻得硬著頭皮聚攏。

    張震一眼掃過,眾人無不或低頭,或眼神閃躲,哪有一個敢對視的。

    日頭西斜,陽光依舊毒辣,野外更無遮擋,又沒有一絲風,人們的臉上身上,熱汗與冷汗齊流,心中的忐忑也到了極致。

    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當頭一盆涼水,冷汗止都止不住。

    張震沉吟片刻歎道:“闖王李自成打出了均田免賦的旗號,響應者日夜不絕,從者百萬,席卷河南道,相信大家夥都聽說了吧?”

    這話一說,眾商人如喪考批,一個個麵如死灰,這是要效仿李闖王,也來個均田麽?

    有人茫然的點頭,有人黯然淚下,心痛雖心痛,卻不敢有何怨言。

    這就是舍財舍命的問題了,想那李闖王,連克州縣席卷河南道不說,這年後就連洛陽那古都府城也攻克了。

    單單那均田免賦也就罷了,頂多就是舍棄家業。

    偏偏這義軍過處,富貴者鮮有幸免於難的,尤其是洛陽福王的消息傳來,更是將恐懼提升到極致。

    福祿羹啊!其一就是福王的福字,其二就是幾頭梅花鹿,取鹿祿的諧音,這水煮活人,試問這世上有哪個不怕?

    哪怕是這災荒之年,人相食是有發生,畢竟這是一位王爺,更是貴為當今皇上的皇叔,這麽一位大人物被大鍋烹煮,絕對是天下奇聞,傳播速度之快,流傳之廣,就是那龍神現身黃河挺近運河水道都比不上。

    當然了,關於這位福王之死,也是眾說紛紜,版本眾多,單單傳到南陽的就有四個版本。

    其一,是最為駭人的說法,說是闖王義軍生擒了福王朱常洵之後,眾義軍義憤填膺,將這三百多斤的大活人簡單的洗了洗,剃去毛發,拔除指甲,囫圇個的和幾頭梅花鹿,雜以蔥薑調味,用自迎恩寺抬來的千人鍋一鍋煮了個稀爛,數千人分食,是為福祿羹。

    其二麽,是為洛陽城破,福王倉皇出逃,藏匿於城外迎恩寺,被義軍揪出當場殺死,三百多斤的體重,擱在後世也是大胖子啊,死後也血流不止,被義軍兵卒接取,使鹿肉蘸著下酒,美其名曰福祿酒。

    其三,說是福王被俘,為乞生,跪伏痛哭祈求饒命,闖王惡之,著人自其身子上割下一大塊肉,取福王府後花園中的梅花鹿一並燉了,分賜手下,讓這當朝皇叔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血肉被分食,隨後賜死。

    最後一種說法,福王的形象就高大多了,說是福王被俘,在闖王當麵依舊寧死不屈,大聲嗬斥痛罵反賊,最終求仁得仁,被當場殺死,不但如此,還有兩位王府承奉伏屍痛哭,闖王感此二侍衛忠心耿耿,賜了棺材準其安葬了福王屍身。

    張震聽說之後,對這第四種說法嗤之以鼻,若是這福王朱常洵真有這般硬氣,那就是城在人在,城毀人亡了,還能是兩三個版本都有那迎恩寺?

    這明顯是逃出城外卻未逃出生天。

    至於是不是被煮了吃了,自闖王入河南道,那河南道局勢徹底崩毀,生計艱難至極。

    五兩銀子能買一斤草。

    精米更是一斤值一百五十兩。

    這還是有些積蓄,有銀子支使的富貴人家才買的起的,至於窮苦百姓甚至從了闖王的。

    易子相食,處處人相食,加之義軍對朝廷的仇恨,又是當朝皇帝的皇叔,真個有那福祿羹福祿酒的,也非偶然。

    當然了,這福王之死,在張震看來,並無啥可憐之處,也就是一個該死的人最終死了罷了。

    好處還是有的,一來是有他這一事,加深了富戶的恐懼。

    二來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本身那均田免賦的旗號被朝廷和各地的地主巨富壓著,處處防民之口,傳播起來也慢。

    如今有這福祿羹之事橫空出世,均田免賦這旗號也能傳播更廣,影響更加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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