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淚水入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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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骸見狀,驚恐已極,卻不敢聲張。孟輕囈瞪大美目,神情似頗為惱火,卻又並不如何驚訝。
威心水慘叫幾聲,轉身欲逃,可身在高空,委實無路可走,她顫聲道“聖上,饒命!”
聖蓮女皇將拜夫舉屍骸扔下,此人在空中燃燒起來,落地時已成焦炭。聖蓮女皇歎道“心水,你說說,欺君之罪,該如何處置?”
威心水眼淚汪汪,哭道“我不敢,我從未欺君犯上。”
聖蓮女皇笑道“你這不又犯了一回?若非我這人機靈,早被你騙的暈頭轉向啦。唉,就是有你們這些奸臣欺上瞞下,我朝廷中才不得清淨。”
威心水大聲道“聖上,此事我死也不說,我我願在宮中做牛做馬,侍奉你一輩子。隻求您莫要吸我的血。”
聖蓮女皇道“我也不願如此,這‘山珍海味心法’並非正道,我每次施展,總不免惡心許久。但瞧見恩將仇報、口蜜腹劍的奸險小人,我卻又忍耐不住。”
威心水又要磕頭,但聖蓮女皇也吻上了她,威心水臉色宛如蘋果,卻又快速枯萎,眨眼已成骷髏,聖蓮女皇手一揮,威心水被燒得屍骨成灰。
聖蓮女皇麵向那閣樓,右手兩根手指點出,驀然一道紅彤彤的火柱落在房頂,形骸聽那轟鳴震耳欲聾,火光如幕布一般將閣樓遮蔽,隨後天搖地動,火焰高漲,一浪高過一浪,那閣樓霎時被夷為平地,蕩然無存。
聖蓮女皇再度拍了拍那玉像,道“你並未對旁人說過往之事,對麽?”過了片刻,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你離不得我,我也非忘恩負義之輩。”隨後那神禽轉向,如長虹般遠去。
孟輕囈、形骸又等候許久,才從林間出來。形骸道“她聖上這功夫,當真殘忍,好生可怖,她就是如此永葆青春,活了七百年麽?”
孟輕囈喝道“孟行海,你是什麽意思?”
形骸心頭一緊,忙道“祖仙姐姐,我並無他意。”
孟輕囈怒道“你分明是指桑罵槐,以為我也如母後一般麽?你好大膽子,我待你這般好,又屢次救你性命,你你竟如此看我。”
形骸大喊冤枉,道“我壓根兒半點沒這般想。”
孟輕囈走上一步,道“你說母後能永葆青春,全是憑借此術,可此言當真無知透頂,難道永葆青春就非如此不可麽?”
形骸急道“是啊,我也沒說永葆青春唯有這一法門。”
孟輕囈道“我也是頭一次見母後如此,以往從不知這‘山珍海味法’,你相不相信我?”
形骸道“我自然相信,祖仙姐姐對我恩情無窮,你說什麽,我信什麽。”
孟輕囈皺眉道“你口是心非,我看你根本不信,你速速表明心跡,否則我饒不了你。”
形骸道“我信,我信,我該如何表明心跡?”
孟輕囈又靠近了些,指了指自己嘴唇,道“你親我這裏。”
形骸頓時糊塗,心想“她要我親她?萬一她當真有那邪門功夫,豈不是不,不,祖仙姐姐怎是這樣的人物?她心高氣傲,極為自尊,絕不會如此。可她又為何要我親她?”
孟輕囈見他猶豫,神色驚怒,雙目紅腫,竟像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欺騙一般。
形骸心頭一軟,隻覺她甚是可憐,戰戰兢兢迎向了她,笨拙伸手,摟住她的腰,孟輕囈眉毛舒展開,身子微微顫抖,麵泛紅暈,閉上了眼,煞是嬌羞可愛。形骸心意已決,痛定思痛,親上她那櫻桃小嘴。
她嘴唇柔軟,有些冰冷,可臉龐有些發燙,使得她嘴唇也漸漸火熱起來。形骸不敢看她,可她不推開自己,形骸也不敢挪動。不久,他嚐到鹹鹹味道,一睜眼,見孟輕囈淚如雨下,形骸從未見她如此脆弱過,不知怎地,鼓足勇氣,將她摟得緊了些。
他覺得有些可笑“祖仙姐姐是舉國數一數二的高手,又怎會非要我保護她?”但就在這一時刻,他隻想著自己非守著她,護著她不可。
孟輕囈眨眨眼,輕輕脫離了他,臉上紅暈未褪,她柔聲道“你能回來找我,我歡喜極了。你不知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
形骸如夢方醒,回想起與她初遇時的情景“她又將我當做以往的情郎了?”忙道“祖仙姐姐,我是行海,你認錯了麽?”
孟輕囈陡然又羞又急,掐住他臉頰,惡狠狠一擰,道“你偏要這般說!你這壞蛋!你這傻瓜!哼,我不理你啦!”形骸哀聲一叫,更是摸不著頭腦。孟輕囈背對著他,雙手叉腰,似在生悶氣。
形骸心下歎息,看那大宅,感到熱氣撲麵,甚是猛烈,他悚然道“聖上這一道天火,哪怕馬熾烈中招,也非受重傷不可。”
孟輕囈仍不回身,隻惱道“是啊,是啊,我母後比我強,比我漂亮,你要進宮去做她妃子是麽?好啊,你去啊,我不攔著你。”
形骸哭笑不得,道“祖仙姐姐,我何嚐這樣說了?”提及此節,頃刻間想到沉折,喊道“糟了,沉折師兄被聖上收留,下場豈不糟糕?我得去提醒他一聲,要他離聖上越遠越好。”
孟輕囈一把拉住他,道“你是白癡嗎?我說過了,母後看重藏沉折,對他與眾不同。他是千年罕有的人物,若不犯錯,母後絕不會對他怎樣。”
形骸道“祖仙姐姐,你知道這山珍海味法到底是何道理麽?”
孟輕囈大聲道“我說了我不知道,你又猜疑我了?孟行海,你好,你好,我好恨你!”
形骸手足無措,道“好,好,我不問了,我不問了。祖仙姐姐,咱們這就回去好麽?”
孟輕囈道“我被你氣的走不動路,你背我走!”
形骸心想“以她神功,怎會無力行走?她惱恨於我,這才如此懲戒。形骸,形骸,你是活該,誰教你不會說話,惹她生氣?”於是半蹲在地,道“偏勞姐姐辛苦辛苦,跳到我背上來吧。”
孟輕囈哼了一聲,真跳了上去,兩人一碰,各自都是一抖。形骸暗忖“她其實比我還害羞,這可當真奇了。”孟輕囈不發一語,指明道路,形骸心知緊迫,遂快馬加鞭,全速疾行。
他此時內力充裕,快勝良駒,且上身平穩,怕震動孟輕囈,行了十裏路,孟輕囈忽然一笑,道“好了,我不怪你了。”
形骸如釋重負,道“姐姐真是寬宏大量。”
孟輕囈道“你這般拍我馬屁也沒用,我也不會賞你什麽。還要將你當牛馬一般對待,指使你一輩子。”
形骸道“牛馬又如何?馬兒溫順狂野,擅長遠行,牛兒敦厚強壯,甚是可靠。兩者皆甚忠誠,絕不暗害同胞。我看做牛做馬,未必不及做人了,那些口口聲聲做牛做馬之輩,也沒多少能做得到。”
孟輕囈沉默許久,癡癡說道“你仍是這般說,與過往一模一樣,可你為何想不起我來?”
形骸歎道“祖仙姐姐,你是對那位情郎思念過度了。那人是你丈夫,是咱們孟家老祖宗麽?”
孟輕囈幽幽輕歎,道“是,是。他是我丈夫,是我此生最愛的人,我一直在等他。”
形骸道“他去了哪兒?”
孟輕囈道“他死了,但我仍信他會回來。”
形骸一凜,暗忖“祖仙姐姐深愛這位郎君,竟有這不切實際的念頭。唉,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她情深至斯,以至於癡迷如狂,當真叫人感動。我雖不是那人,但能令她稍覺欣慰,也是好的。”
孟輕囈見形骸不吭聲,問道“行海,你惱我了麽?我確不該對你亂發脾氣。”
形骸受寵若驚,道“哪有此事?姐姐一直待我好得很。”
孟輕囈道“我不會母後這邪門功夫,此事千真萬確。但我知道她是如何辦到的。”
形骸怕她誤會,道“姐姐,我已不想知道了。”
孟輕囈嗔道“我偏要說給你聽。咱們那紫霞城裏有一處鴻鈞逝水,你知道鴻鈞逝水麽?”
形骸道“知道,是建在混沌離水之上的靈地洞天,我曾在麒麟海遇上過。”
孟輕囈笑道“好,那就容易說了。每一處鴻鈞逝水中,都有一件鎮宅法寶,能使動這鎮宅法寶之人,就是那鴻鈞逝水的主人。母親身上戴著一塊大地母石,就是紫霞城這鴻鈞逝水的鎮宅寶物。攜帶這大地母石之人,據傳可以長生不老,永葆年輕。”
形骸心想“是了,馬熾烈找到的那鴻鈞逝水裏有一雕像,不斷湧出療傷聖水,幾有起死回生之效,連安佳所中劇毒都能醫好。那定然就是鎮宅法寶了。”
孟輕囈道“先前母親對那兩個奸徒動手,我瞧見她那塊大地母石發紅顫動,轉化那兩人體內氣血,匯入母親口中,他們變作幹屍而死,母親卻甚是舒暢。看來她所說的‘山珍海味法’,正是使用這大地母石的法門。”
形骸又想道“我用這放浪形骸功時,不也曾用骨頭吸人鮮血真氣麽?那拜夫舉、威心水雖罪不該死,可畢竟並非善類,聖蓮女皇容不得他們,其實也算不得濫殺無辜。不對,不對,他們背信棄義、自私自利,聽說這樣的人物,在江湖上是萬無容身之處的。聖上所作所為,倒也並無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