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買賣一錘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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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骸正疑惑間,又聽身後有人冷笑道“孟沮,你當真窩囊,若要與我交手,我息某人又豈會退縮?”
話音未落,隻見息世鏡昂首闊步而來,身邊皆是武勇豪邁之輩,藏恩方、木樂天也在其中。孟成康見對方這等架勢,臉色難看,勉強笑道“原來是四法派諸位,諸位今年收成如何?”
四法派中一神色剛強的老道答曰“我四法派懲奸除惡,降妖伏魔,名傳四海,自然收成不錯,今年十四人中,有六人已入吾門。”
照海法神道教門規,若眾弟子通過門中仙試煉,學會道法後,其餘附庸門派可拉攏新弟子入門,從此既為神道教弟子,又是門派幹將,門派有事,眾弟子需出手相助,門派得財,眾弟子也領一份餉銀,隻是並未出山,此舉需神道教準許。這四法派與關法堂在其中勢力最大,彼此爭搶激烈,所收弟子數目,稱作“收成”。
孟成康低哼一聲,道“我關法堂今年得了四人,然則你四法派行事莽撞,強橫霸道,明年傷亡隻怕仍是不少。”
那老道恨恨說“我等心中覺悟,以命正道,豈不比爾等縮頭烏龜強的多了?”
孟沮一聽“縮頭烏龜”四字,咬牙切齒,額暴青筋,朝那老道猛撲過去,那老道心知此人非同小可,一旦發狂,無可壓製,急往後退。息世鏡搶上一步,使出天狗食月,一拳打向孟沮鼻梁。孟沮突然手臂漲大,兩人對了一拳,砰地一聲,四下震動,真氣亂竄,將眾人皆迫退一步。
那孟沮仰天怒吼,道“息世鏡,新仇舊恨,今夜一起清算!”
息世鏡見此人張狂暴怒,不由心怯,改口答道“我不與你一般見識。”
形骸心道“孟沮是我孟家中人,若闖出禍來,對他反而不利。”見孟沮長發升起,一張臉如凶神惡煞,忙道“孟沮師兄,稍安”
一句話尚未出口,孟沮已然躍起,他身子霎時漲大數倍,遍體漆黑,無目裂嘴,尖牙利爪,尾如鐵鞭,竟成了個可怖至極的妖魔。
息世鏡滿臉懼色,全不似數日前孤身奮戰的英雄好漢,轉身急走,孟沮仰天喊道“就是你害我如此!我要你嚐嚐這‘蒼天無眼’之法到底如何!”說罷朝息世鏡猛撲過去,身法快速之極。
形骸急使雷震九原功,電光一閃,已趕上孟沮,將孟沮攔腰抱住,兩人各運真氣,畢竟形骸勝了一籌,將孟沮推了回去,孟沮摔了一跤,翻身再起,嘴裏咿咿呀呀的大罵,可說的絕非龍國語言,形骸大聲道“他不還手,你傷了他也沒什麽光彩!”
就在此時,拜紫玄落在孟沮麵前,手中一根紫繩,將孟沮捆個嚴嚴實實。孟沮一被捆住,立時暈倒,轉眼複原成人,道袍長褲皆一如原先。
拜紫玄喝道“是誰說了那禁語?”
那四法派的老道賠笑曰“總掌門,是我不知規矩,說了那‘縮頭烏龜’四字。”
拜紫玄歎了口氣,朗聲說道“諸位聽好了,今後在孟沮麵前,決不許說這‘縮頭烏龜’、‘烏龜王八’之類言語。”
在場眾人神色敬畏,齊聲道“總掌門所言,我等牢記在心。”
拜紫玄又道“辛老弟,你四法派今夜早些走吧。”
那老道羞愧無地,領眾人灰溜溜拜別。
孟成康自知難以免責,甚是識趣,也道“總掌門,本宗興旺,實乃我等盟友之福。老弟我先走了。”說罷一拱手,抬起孟沮,也率眾離去。
拜紫玄拍了拍形骸肩膀,笑道“你這氣舞拳練得不錯。”誇讚幾句,走入人群,眾人若無其事,繼續飲酒吃桃,談天說地。
玫瑰低聲問道“這人功力怎樣?”
形骸道“他力氣極大,真氣已近第六層,隻是運用不當,腰腹上滿是破綻。”
玫瑰道“三傑,三傑,果然了得,不知那三傑之首裴若又是怎樣人物?”
形骸笑道“我與這位師姐倒是熟人,她雖看似是個柔美女子,其實手段厲害,精明果斷,這三傑之首倒也當得了。”
玫瑰道“柔美女子,手段厲害,精明果斷,說的不就是我麽?”
形骸歎道“你膽子大,可比她胡鬧多了。”
玫瑰嗔道“好,好,好,你說我胡鬧,就是變相誇她,原來你與這女人不清不楚,早有勾搭?”
形骸道“休要汙人清白,我這人最正經不過了。師姐她去了風聖鳳顏堂遊學,我與她怎能稱得上‘勾搭’?”
玫瑰苦笑道“隻是有時太過正經,太過惱人,就像個笨蛋似的。”
形骸皺眉道“太過正經,為人必有正氣,怎會惱人?”
玫瑰大著膽子,在他耳邊說道“你不懂,我就好好教你,對待女孩,可不能傻愣愣的,須得得寸進尺,膽大心細,你這就對我試試”
形骸麵紅耳赤,正無措間,忽聽一人冷笑道“試試什麽?”
玫瑰、形骸同時一震,各自分開,見來者秀發垂肩,緋色長裙,服飾尊貴,氣魄超然,乃是一位氣勢淩人的絕色少女,她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朝公主孟輕囈。
形骸驚呼道“祖仙姐姐?”玫瑰喊道“公主殿下?”兩人一齊向她單膝跪倒。場中其餘人也都認出她來,除了六大掌門之外,林中賓客皆臉色敬畏,向她跪拜。
孟輕囈道“我今日前來赴宴,身為神道教門人,諸位不必多禮。”眾人這才起身。
孟輕囈向那六掌門拱一拱手,孟六爻向她恭敬而笑,彎腰鞠躬,其餘人則隻是拱手還禮。
孟輕囈又麵向形骸、玫瑰,目光深邃,神情困惑。她道“你二人交情倒也不錯。”
玫瑰道“啟稟殿下,我遊學來此,與形骸分作一對,受他莫大恩惠,故而與他親近。”語氣不卑不吭,全無怯意。
孟輕囈眼中寒光一閃,道“你與他是一對,也已通過那門中仙試煉了?”
玫瑰笑道“是啊,那可當真凶險。”她眼中滿是笑意,似是令敵人措手不及、大吃一驚的喜悅。
孟輕囈望向形骸,緩緩道“這是怎麽回事?”
形骸隻覺大難臨頭,風暴臨近,暗想“糟了,糟了,怎地她倆似要吵起來一般?”於是說了自己與玫瑰吵嘴,玫瑰戀上裴舟,而自己則與孟蘇瑰同路,結果陰差陽錯,自己與玫瑰最終重歸於好。至於玫瑰暗中搗鬼一節,自也不必說出。
孟輕囈道“藏家小丫頭,你與行海可入了哪家門派麽?”
玫瑰暗罵道“我叫玫瑰!可不是‘藏家小丫頭’。”答道“啟稟殿下,尚未入任何門派。”
孟輕囈道“是了,你是來遊學的,一切都由得你。時候不早了,你與行海當回房歇息,莫要貪圖玩樂,更別‘得寸進尺,膽大心細’。”
玫瑰暗惱“這老女人,為何偷聽我與行海說話?”無可奈何,遂匆匆出了林子,但忽然改變主意,繞了個圈,潛回樹木茂密之處,也運功竊聽孟輕囈所言,這叫來而不往非禮也。
形骸也想走,但孟輕囈道“你留下,我有話要問你。”
形骸問道“是,不知祖仙姐姐要問何事?”
孟輕囈凝視他半晌,道“你與這藏家丫頭好上了?”
形骸嚇了一跳,道“好上?我二人清清白白,可昭日月”
孟輕囈道“我知道你二人並未破身,不然焉能瞞得過拜紫玄?我是問你,可是喜歡上了這小丫頭?”
形骸愁眉不展,苦思良久,道“姐姐,我自己委實不知。”
孟輕囈叱道“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少來婆婆媽媽,牽扯不斷這一套!你是不是想娶她?”
形骸道“我喜歡與玫瑰在一塊兒,可卻隻是如此,從未想過婚姻之事。”
孟輕囈喝道“太不像話了!”此言說的極響,旁人都聽得明白,一齊朝這兒望了過來。
形骸如芒在背,孟輕囈卻混不在乎,她道“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黃花閨女,名門閨秀,藏家中興之望,天兵派第一大美人。你與她整日價呆在一塊兒,卻說沒想過婚姻之事?你這念頭害人害己,若傳了出去,她還用做人麽?藏家不恨透了你?天兵派隻怕要殺到神道教來了。”
形骸自知不對,忙道“是,那我再不與她長久相處,以免壞她名聲。”
孟輕囈罵道“這小丫頭對你也喜歡得緊,你瞧不出來?你怎地這般窩囊?被我一說,就打退堂鼓麽?似她這麽好的姑娘,將來上哪兒找去?”
玫瑰聽得心花怒放,掩住嘴,以免笑出聲來。
形骸自從經曆安佳之事,實則心中沮喪,暗絕愛欲,被孟輕囈這般一罵,隻覺得頭暈腦脹,進退兩難,道“我實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孟輕囈道“不知如何是好,那就不用多想,由我說了算。咱們孟家與藏家素來不和,當是彌補修好之時。這樣吧,今夜我就修書一封,分別給藏東山、藏采詩送去,訂了你二人婚約,如此一來,你二人就算黏在一塊兒,也無人敢說半句閑話。”
形骸目瞪口呆,腦子似被火藥炸過似的,隻想“我要娶玫瑰?祖仙姐姐讓我娶玫瑰?”眾人在遠處都聽得清楚,不由得連聲低呼,震驚萬分。
孟輕囈又道“不過你二人尚在門派修行之中,不可著急,這樣吧,先定下六年之約,六年之後,你二人各自出山,再行婚娶之事,此前不得圓房,你說好不好?”
形骸隻覺不妥,尚未答話,玫瑰已跳了出來,笑道“好啊,好啊,祖仙姐姐,就照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