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不小，所以各家各戶幾乎都是認識的。特別是為人端莊的這幾個老師，平日裏更是受人敬重。可是如今這兩個做老師的居然行為不端，難免受鎮上的人的指指點點。張嘉美和丘仁禮這兩個當事人每次去上班或是在路上走，耳邊總會傳來過路人的閑言閑語。

    說他們惡心，敗壞社會風氣，未婚就同床等，一周下來，兩個人都受不了了。而且他們倆的媽也沒能幸免，每次上街去買菜，就被人家說沒教導好兒女，教導出一對狗男女。有些話，甚至難以入耳。張嘉美的媽一連幾日，上街買菜就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本就心高氣傲的她怎麽能忍受得了別人這般辱罵。在大街上她使出渾身解數罵回那些人，可內心還是為這個女兒所做的事而感到丟臉。這個死丫頭平日不做些好事也就算了，如今還害得自己在街上被這些人指指點點。這菜買完，想回家，找張嘉美出氣，這還沒走出市場呢，就在市場的那頭聽到了，熙熙攘攘的吵架聲。

    聞聲一望，那個被人圍在中間，正惡狠狠地跟人家對著罵的中年女人，不就是那個剛從城裏來不久的丘仁禮的媽嘛！

    這一場景，和剛剛自己所經曆的簡直如出一轍。想一想，也知道是因為什麽事情了，還不是因為他兒子和自己的女兒睡在了一起，才會這樣。

    這些人簡直無聊到死，整天議論別人的事，太可恨了！

    張嘉美的媽心裏又是一陣不爽，剛剛還沒罵夠呢，這一下子就讓她過去跟這些人決一死戰吧。

    “你這人簡直是有毛病，我肯買你的菜是你的榮幸，你竟然還來說不賣給我這個教出下流坯子的媽。我兒子幹嘛，關你什麽事？”丘仁禮的媽也是正在唾沫橫飛地跟這些人舌戰。

    “就是就是，我看你們這些人就是閑日子過夠了是吧？”丘母話剛說話，就聽見一個尖銳的女聲在幫著自己說話，瞬時心裏一陣安慰，轉頭一看，卻是那個張嘉美的媽。

    雖然不怎麽待見她，但是此時此刻至少她是跟她站在統一戰線的，也就沒表現出自己心裏的反感。

    “誒唷，這一下子兩人都來了。臭不要臉都湊齊了呀！”有一個大嗓門的大嬸態度十分不好，這些人的兒子女兒做出這種事，還有臉在這裏跟人嗆聲呢。

    “你才臭不要臉，我兩家早就私下訂了親，他倆就已經算半對夫妻了，躺在一張床上休息一下怎麽了？礙著你們的事兒了，還是躺你家床了？”霎時間，張母被罵得氣昏了頭腦，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讓在場所有人都蒙了。

    特別是站在她身側的丘母，瞪圓了眼睛看她。

    張母感受到周圍的一片兒寂靜，和丘母難以置信的目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麽胡話。一瞬間，僅僅憑自己一番話，就把女兒給賣了，而且還賣給了一個知青下鄉的窮小子。這麽一算，這筆生意可就虧大了。

    可是，這說出去的話就好比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而且還在這麽多人的罵戰之中，如果說這是自己的口誤，那以後更無法做人了。

    如今看來，隻能將錯就錯了。她順勢拐了拐丘母的手肘，示意她順著自己的話說出去。

    丘母的嘴角有些微微抽搐，這個女人八成是瘋了才會講出這樣的話。可是，當場說出並沒有這回事，這些鎮上的鄉親可能會更看不起他們。她也剛來這小鎮不久，想要在這好好過下去可不能名聲這樣敗壞下去。特別是目前丘仁禮還回不去城裏，這事越鬧越大，丘仁禮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想到自己的兒子悲慘的人生，她就不禁心疼。

    轉念一想，這可能也是個好辦法。有了婚姻關係，鄉親們還有什麽立場說閑話。也就默許了張母的意思，開口說：“是啊，我們兩家都私下結了姻緣的，你們還有什麽立場說這些話。”

    鄉親們本是不信的，可看到這兩人都這樣說，瞬時間都啞巴了，不好意思再說什麽。

    張母和丘母想著先蒙混過去，這婚事的事等以後再說。可就沒想到，有個機智的人說：“既然早就訂了親，這事也沒啥了呀。我們也都記住了，這張老師和丘老師是夫妻了。那麽，等到真正結婚那天，我們可都要去討杯喜酒吃啊！”

    這話說的，讓丘母和張母倆麵麵相覷。如果真是這樣，那事情就真的得成定局了。

    張母有些忐忑的回到家，想想就這樣把女兒許配給了丘家，心裏有些不情願。可是，偏偏這話正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想著每日街上對她的那些謾罵，和剛剛自己口誤的決定，心裏越想越煩。也沒心思做飯了，在客廳等著張嘉美回家。

    終於等了很久很久，張嘉美回到了家裏。一如既往，回到家也沒有和母親說話，徑直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此時此刻，張母可就忍不住了，看著回家她也不跟自己打聲招呼，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的吼出了他。

    “你這個下賤丫頭，給我過來！”

    這幾日張嘉美的心情都不是很好，自從那件事發生以後，她都隨時預備著母親的打罵。可倒是奇怪得很，這都幾天過去了，還是沒有什麽動靜。終於到了今天，情緒積壓得滿了，要爆發了嗎？

    “你說說你都幹了哪些下賤的事，竟然和一個男人睡到了同一張床上，自己名聲敗壞了也罷，還讓別人來罵我，我有你這樣的女兒嗎？”

    張嘉美聽到這些料想中的話語，竟然有一些厭煩。她這個當媽的，永遠隻會考慮自個兒，不顧他人的感受，更別說她這個親生的女兒了。她有時候真的感到很奇怪，究竟她是不是她親生的，竟然如此不受她待見。

    “對，你說的都對，我是下賤東西。但是下賤東西，不還是您生的嗎？”

    聽到張嘉美的頂嘴，張母一下子怒氣更盛，一巴掌就往張嘉美的臉上打過去。這一巴掌力道可以說是很大的，臉上都瞅著有紅紅的五根手指印兒。

    這個倔強的丫頭從小到大就跟自己賭氣，真的是煩死人了。張嘉美不知道的是，這個所謂的親生母親還真的不是她的親媽，當年張母懷孕了兩次，兩次都不小心流產了，醫生也說再次懷孕的幾率很小了。當不來母親的悲傷壓抑著她，卻在這時，張嘉美她爸從外麵抱回來一個小孩，也就是張嘉美，說一起養著。一開始，張嘉美彌補了張母當不了母親的遺憾，張母還是很喜歡她的。可是後來，張母在丈夫的信件中發現，原來張嘉美是他和別的女人在外麵的野種，那個女人難產死了，然後孩子就交由給他撫養。

    那個時候，張母便開始不喜歡張嘉美了，畢竟這是他老公出軌的證據，和別的女人的孩子。十幾年來，她再也沒有盡到一個母親應盡的責任，直到現在。

    張母看著眼前這個臉被自己打紅的女兒，心裏有些感傷。如果，她不是賤人的女兒就好了，那她也不會過得像現在這麽慘。

    “我告訴你，我已經和丘仁禮他|媽說好了，把你倆的婚事給定了。”張母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告訴張嘉美，給她個心裏緩衝也好。

    “什麽？你說什麽？你把我嫁給了那個孬種？”本來被打已是家常便飯，可如今聽到她|媽的這一番話，她可真是不敢相信的，她再次瞪大的鳳眼在表示著自己的抗議。“你憑什麽把我嫁給他！這麽多年你沒管過我一分一毫，如此幹嘛那麽熱情要管我的事？”

    “我憑什麽？就憑你幹出這事，讓我臉上丟光！”兩母女都是傲氣的人，一旦吵起架來，誰也不讓誰。

    “哼！你讓我嫁我就嫁，我偏不。你要嫁，自己嫁去吧。”張嘉美轉身走出門，向家門口跑去。

    冬日裏，天黑得特別快。現在外麵黑漆漆的一片，正如張嘉美深不見底的內心。人生中的幾百個不如意，都沒有此刻的來的難受。想到這個自己叫了那麽多年媽的人，為了自己的名聲，一下子就把自己嫁給了這樣一個賴皮。她究竟有什麽資格，這麽多年來，從未疼過自己一下。卻在危急時刻，就把自己這塊燙手山芋一下子扔出去，以為自己就能夠不受幹擾了？

    想到這，張嘉美有些不爭氣地哭了，眼角有些微微濕潤，隻是風太大，沒一會功夫，便吹幹了。這天實在是太冷，冷到她連連打噴嚏，如此這般折騰，明天不著涼才怪。那凜冽的風依舊蠻橫地刮著，惡狠狠地劃著她白嫩的臉上，猶如一把刀子，甚是疼。

    想到以後如果真的嫁給丘仁禮，那麽她離高複磊就真的越來越遠了。她漸漸深埋在地獄裏，而馮初雪卻一直在天堂享樂。

    馮初雪擁有鄉親和其他人的尊重，有個和睦幸福的家庭，重要的實還有一個好男人疼她；而她呢，現在被人指指點點，家庭破碎，還要嫁給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孬種。同樣都是女人，同樣都是老師，為什麽就能夠有如此大的差距。

    這一切的始末，都是因為這個女人。自己的悲慘，都是由她而起。

    馮初雪，我再也不會放過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