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初雪去教務處的路上，腦海裏一直回想起的是剛剛那位老師的話，說教務處長很生氣，那看來事情真的是比較嚴重了。隻是不知道，該是怎麽個嚴重法。心裏一著急，路都走不穩了，學校的地本就不是那麽平，這也不知道突然從哪蹦出塊石頭來，一下子就把她給絆倒了。這一摔，確實有夠疼的。但即使疼著，也不敢再怠慢了，掙紮著起了身。趕緊拍了拍泥土，歪了歪腳踝，確認沒什麽大礙之後，才一路小跑去了教務處。

    走到教務處門口，看著門口的那個牌示，昨天才看見，今天見到時心情卻是這樣的複雜，也不知道進去之後，看到教務處長是怎樣的一副麵孔，但八九不離十肯定是臉十分的臭。教務處長為人一向嚴肅，不好說話，可不比教導主任那般，這可該怎麽辦？在門口站定了一會，調整了一下呼吸，深吸了一口氣，提起勇氣，邁進了那個一向很少來的地方。

    教務處其他幾個助理老師都在辦公，裏麵此時此刻就猶如死一般寂靜，但辦公桌處在最中央的教務處長，從上到下散著令人生畏的強大氣場，瘦瘦高高的個子跟那個微胖的教導主任不同，一臉嚴肅的模樣，就讓人望而止步。馮初雪猶豫了半晌，還是決定走上前去。

    教務處長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抬頭一看，就是那個在試卷上寫了“汙言穢語”的馮老師。本就不怎麽笑的臉，一下子黑得不行。

    馮初雪有點害怕，不知道為什麽，教導主任那種人還能應付的過來，而對於教務處長這種鐵麵無私的人，她一下子就不知道該怎麽辦。雖然自己並沒有幹什麽虧心事，但此時麵對著他向她施壓過來的威嚴，她還是感到怵。現在呢，態度還是不宜太強硬，即使自己是被冤枉的，但還是放低姿態來得妙些。

    馮初雪躡手躡腳的走到了教務處長跟前，低著頭，弱弱的詢問著，“吳處長，您這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吳處長本想開口就罵馮初雪，可看她態度如此端正，又和聲和氣的，自己也不好太暴怒。但還是指了指桌上一個牛皮紙袋，那正是她昨天交過來的那個裝著試卷的袋子。

    本來是準備迎來吳處長的破口大罵，可是沒想到吳處長竟然是如此的安靜。可是他這越安靜，馮初雪更感到害怕。隻能順著眼光看向他手勢所指的袋子，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戰戰兢兢的拿起它，又小心翼翼的拆開，抽出自己那張試卷。第一眼看上去，並沒有什麽不同，應該是沒有掉過包的。然後沒想到將試卷翻過頁來看，第二麵赫然寫著幾個大字——吳顯德是個山藥蛋。這吳顯德正是馮初雪眼前這個教務處長，看到這樣的一行話，馮初雪真的有些震驚了。這張嘉美要陷害她，伎倆真的是越來越低級了。哪有人傻到要罵人還親自寫在紙上，交給他看的，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看到這樣的一句話，馮初雪是覺得又氣又好笑，剛剛心中的憂慮也終於減少了許多。她看著這幾個字，明顯還模仿了自己的筆跡來寫的。這人無疑就是張嘉美了，早些時候她倆那麽要好，她的字如何她張嘉美是再清楚不過的。

    端詳了這幾個字許久，馮初雪仍舊沒有說話。吳處長雙手立在桌上，挑著眉問她，“馮老師，你今天倒給我解釋清楚了，要不然這事可就大了，辱罵上級可不是什麽小事。搞不好，你這職位都得給我丟了。”

    馮初雪聽著吳處長的訓話，覺得真的好好的解釋清楚。即使張嘉美這陷害有點無腦，但是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說不準這吳處長異於常人，不聽她解釋的話，那麽事情可能後果就如他所說的那麽嚴重了，可能自己要丟飯碗也說不準。

    “吳處長，我現在跟您說這幾個字不是我寫的，您可能會不相信，覺得我是在狡辯。但我還是要告訴你，這真的不是我寫的。”馮初雪終於有些底氣，然後對著正襟危坐的吳處長，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馮老師，我可以認為你在垂死掙紮嗎？”吳處長活久見竟然露出一抹微笑，但在馮初雪看來確實那麽滲人，一口老黃牙真讓人覺得可怕。

    “處長，敢問哪個人會傻到要罵你的話會親自寫在紙上交給你看，而且這又不是匿名信，我的名字就大大的寫在這紙袋上，莫非我是活膩了才要讓你淩遲處死？”馮初雪一板一眼的說著自己的看法，現在給自己開脫罪名，看來也不是那麽容易。畢竟這教務處長的脾氣真的捉摸不透，這剛剛還竟然對他笑了，而且是冷笑，這不擺明了不讓她好受嘛。

    “馮老師，那這試卷我沒記錯的話是你昨天親自交到我手上的吧？你說這不是你寫的，還能是誰寫的。還是你說，有人存心要陷害你？”吳處長本就是脾氣不怎麽好的人，本來對著馮初雪的印象還算不錯，本以為她會低頭認個錯，沒想到如今在他麵前狡辯起來了。

    昨天親眼看著她和別的老師將這份試卷放到自己的辦公桌上的，昨天下午看著這一疊試卷，看到放學時間還沒審完。等到晚上回家才看到馮初雪的這一份，看了第一麵，看著馮初雪整潔的字跡和嚴謹的出題，內心還是十分滿意的。可是沒想到翻頁之後卻看到那不堪入目的罵他的幾個字，可實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這馮老師的教學成績和人品一直不錯，但怎麽突然公然在試卷上寫上罵他的話語，心中雖有疑慮，但也不相信這是有人陷害。畢竟這陷害的手段也太低級了，再說了這字跡和試卷上其他字跡是基本吻合的，也就是說是馮初雪寫的。

    馮初雪沒有害怕，她覺得這時候如果退縮膽怯的話就是換一步承認這件事兒是自己幹的，她帶著自己應該有的自信，一雙大眼睛滿是堅定與不可置疑，認真地對著教務處長說：“處長，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有意陷害我，但是我想告訴您的是，如果您仔細端詳的話，可以看出這字和我的字還是有差別的。”

    她有理有據的說完這一番話之後，便將手中的試卷攤平放在桌子上，指著那八個大字給教務處長看。教務處長狐疑地將眼睛撇過去，仍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處長，您看，這幾個字雖是有意模仿我，精髓模仿到了，但細節處還是有差別的。就拿這個‘山’字來說，您看我前麵試題中的這個字，這一筆是比較圓潤的，但這個山顯得還是有點鋒利。”馮初雪也沒有搭理教務處長那懷疑的眼神，眼前將事情解釋好，才是最重要的。

    吳顯德處長順著她所指的那個字，來來去去看了好幾眼，最後索性帶上老花鏡，將試卷拿起來仔細端詳，那“山”字的筆畫確實是有所差別的。

    隻是，單憑借這字跡不同，就來說是有人要陷害她也未免太過莽撞了。粗糙的布滿皺紋的雙手在試卷上來回摩梭，想不出要怎麽應對眼前這個睿智大方的女老師。再結合馮初雪一向的為人，也不至於做出如此蠢的事情來。除非真的是這老師的辦公桌坐夠了，想給自己來個別樣的死法。不過，也不至於這樣，要辭職的話是件很輕鬆的事，又何必這樣大費周章，還給自己留下一個不好的風評。

    “馮老師，這字跡確實不大一樣，我一開始也沒看清楚。但是，這隻是你的口頭之憑，並沒有確切的這個人來。要說是人家陷害你，也是沒有道理的。”吳顯德思慮了許久，還是說出了比較中肯的話語。他向來也是比較鐵麵無私的人，有些事如果查清楚的話他也不至於那麽蠻橫不講理。

    “吳處長，這麽跟你說，現在要找出這個人來我怕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心裏有個確切的人，隻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說明就是她做的。為了她在這個學校的名譽，我也不好將她說出來。再說了，待會如果是沒有的事，旁人又該說我栽贓陷害了。”馮初雪的雙眉隨著說話時不時的挑動，心裏想著又被張嘉美將了一軍，實在是不痛快。

    吳顯德再尋思了半會，最後扶了扶眼鏡，語重心長的跟馮初雪說：“馮老師，按照你以往的為人，我還是暫且相信你的。隻是這目前來說，即使這件事不是你所為，但你也還是失職了。至少你沒有完全檢查完這份試卷，就讓它赫然的出現在我麵前。所以，最合理的處理方法就是罰你寫份檢討報告來上交吧，然後這學期的年底薪金減半，這也算是對你的一個懲罰吧。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這事既然不是你所做的，我也不會聲張出去，剛剛我也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待會就隻是對外說，你的試卷出的有些問題就行了。”

    聽完吳處長最後對她的懲處定論，馮初雪還是舒了一口氣。事情能夠處理到這樣的結果，她已經算是很滿意的了。雖然薪金減半了，這個年沒法過得那麽充裕，但至少沒寫入檔案，要不然這對她以後的教學生涯可是很不利的，辱罵上級可不是什麽光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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