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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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清河猛地站起啦,她努力分辨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但她腦子被這兩槍打得嗡嗡作響。
保安大叔說:“這應該是逮到了吧?都用上槍了?嚇得我心口突突的跳啊。”
楊清河想出去看看,但她答應了要在這裏等他,眼下手機也沒電,如果出去了他回來就找不到她了。
但她實在坐立難安。
蘇妗膽子太小,平常就畏畏縮縮的,這會不知道怎麽樣了,比起身體上的傷害楊清河更擔心她心理上的傷害。
監控室裏冷氣打的足,可她還是出了一身的汗,雖然她看上去很冷靜。
楊清河撿起瓶子放在桌上,對保安說道:“我去趟衛生間。”
那大叔點點頭,“可千萬別亂跑,警察沒給解除警報,就不能亂跑。”
楊清河:“好,我知道的。”
......
陳冀帶人從籃球館正門而入。
空曠靜謐的籃球館裏黝黑一片,高處一排透明的玻璃窗拉了幾絲月光進來,而籃球架底下癱坐著個女孩,手腳被綁住,嘴上貼著黑色膠布,那一縷月光正好照在她身上。
陳冀看清了她的樣子,就是照片上的女孩。
而女孩邊上站著個滄桑的男人,他時不時撓撓頭,來回一直走,看似很焦慮很忐忑。
陳冀做了個‘等一下’的手勢,所有警員屏息凝神保持著隨時衝鋒的姿勢不動。
男人抓狂似的跺了跺腳,籃球館裏回蕩著他的跺腳聲。
蘇妗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被嚇得一縮。
男人走到她麵前,蹲下,故意做出凶狠的表情,呲咧著牙吼道:“你怎麽會不知道她去哪了!你怎麽可以不知道!我哥哥會不開心的,你這樣我哥哥會不開心的!”
“唔唔唔......”蘇妗拚命的搖頭,想往後退,但已經無路可退。
男人生氣的一拳砸在籃球場地上,咚的一聲,男人哇哇叫起來,呼著自己的拳頭。
“好痛好痛!”男人嗷嗷叫。
蘇妗抽搭著哭。
比起那些正常的凶手,這種無條理又神經的變態才更讓人害怕,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他會做出什麽舉動。
他像個猴子跳來跳去,嘴裏喊著:“媽媽,爸爸,哥哥,我疼...我疼......”
陳冀神情凝重,不自覺的皺了眉,抬眼時,和趙烈旭對上視線。
趙烈旭帶了兩個警察繞到籃球館後門,那是一扇全透明的玻璃門,上麵拴著大鏈子,一看就知道後門長年不開,這門也沒法從外麵打開。
後門兩側是玻璃窗,窗沒關緊,敞開了一絲縫隙。
趙烈旭輕輕撥動玻璃窗的鎖,讓它完全可以打開,窗戶有股韌勁,用了些力才推開一半。
一陣涼風湧入,男人猛然察覺到,突然轉過頭,趙烈旭立刻收手貼牆往邊上一靠。
正當男人想走過去看看時,陳冀等人破門而入,十來把槍齊齊對準他。
男人瞬間驚慌了起來,猛地抓起地上的水果刀將其擱在蘇妗的脖子上。
“你們別別別過來,不然我就捅了他!”
“別過來!”男人嘶吼著,眼睛瞪得像燈泡。
入警那麽多年,挾持人質的戲碼他們不知道處理過多少回了。
陳冀依舊瞄準著他,開口道:“你如果殺了她,你就問不出話了,你哥哥會不開心的。”
陳冀的話像一根箭,直中紅心。
男人低下頭像在思索,刀子在蘇妗眼前泛著冷光,她哆嗦著看向前麵的警察。
男人猛地搖頭,“不,你們要抓我!我不能被抓!我還沒和哥哥過生日!不能被抓!”
刀子狠狠抵在蘇妗脖子上。
陳冀一步步靠近,“那你把那個姑娘給我,我就不抓你,你就可以和哥哥過生日了,怎麽樣?”
男人又遲疑了。
就在此時隻聽見砰一聲,男人張著嘴肩膀一抖,他手中的刀滾落在地。
男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著急的隻想撿地上的刀,這是他唯一可以捍衛的武器。
“砰——”
男人剛彎腰小腿中一彈,撲通就跪在了地上。
陳冀收槍,警察快速衝上去按壓住嫌犯,哢擦,手銬精準的落在他手腕上。
其餘警員給蘇妗解綁,女警察安慰她,拿紙巾給蘇妗抹眼淚。
趙烈旭從後窗翻進來,陳冀快步走向他,沉著臉說:“他不是曾國發。”
男人倒在地上哭喊著疼。
雖然他長得很像曾國發,但言語舉止整個人的感覺都和曾國發判若兩人。
是張宏。
張宏精神有問題,他不可能想到綁架蘇妗,那一定是曾國發在背後指使他,可曾國發人呢?
陳冀說:“剛剛張宏問這個姑娘,說,她去哪了?這個她——”
陳冀話還沒說完,趙烈旭就搶先一步走到蘇妗麵前,蘇妗還處於驚魂未定的狀態。
“他把你綁來這裏後對你說過什麽嗎?”趙烈旭蹲下,和她平視。
蘇妗被他盯得莫名心一緊,回想了下,顫栗道:“我醒了後他一直問我她在哪,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就一直問我她在哪?我什麽都不知道......”
整個過程蘇妗都沒有受到一點兒傷害,顯然,曾國發真正的目標不是她。
她是誘餌,是分散警方注意力的棋子。
趙烈旭慢慢抿直了嘴角,兩腮緊咬著,霍地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衝出籃球館,似風一樣。
陳冀吩咐幾句也追了上去。
............
監控室所處的大樓是一個三層樓的老樓房,一層是一些後勤工作人員的辦公司,二層是監控室,三層都租給了食堂人員做寢室。
這地方人進人出。
衛生間在拐角過去,走廊頂上是一盞盞散著淡光的燈,圓形,裏頭還有些黑色的雜質,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楊清河對這兒不熟悉,摸索一陣才找到衛生間。
男女廁所公用一個洗手台,廁所裏燈沒開,烏黑如墨,隻有洗手台那邊的吊燈開了,但不知道怎麽回事,燈光幽暗,十分微弱,能照亮的範圍也很小。
洗手台上有一副清潔工遺落的藍色塑膠手套,鏡子上大大小小都是水漬斑點。
楊清河擰開水龍頭抹了把臉。
冷水拍在臉上,她整個人頓時清靜不少。
她之前看過關於挖眼女屍的報道,說是虐待性|侵,隨後凶手殘忍的挖去了她的眼睛拋之垃圾桶。
她不知道蘇妗會被怎樣的對待,但唯一確定的是她那樣的性格承受不了這樣的事情。
楊清河站在洗手台前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她的焦點不在自己身上,眼神是模糊的。
她的思緒飄到了很久以前。
......
她住在淮城一個較偏僻的地方,比起高樓大廈那巷子裏的屋子都保留了淮城從前的特色,青磚白瓦,似江南水鄉。
那巷子的標簽有兩個,一,淮城著名aaa景區,二,楊守城
楊清河不記得崔萍,也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長大點,聽得懂閑言碎語時她才知道崔萍在剛生下她一年的時候就跑了。
她是奶奶一手帶大的,老人家沒什麽本事,靠做些手工活賺錢,景區人多的時候一天能賺好幾百。
等她懂得錢的重要的時候,她忽然能明白為什麽楊守城一回來就問奶奶要錢,要不到就罵就打,奶奶更是拿著掃把趕他,直呼孽子。
再大點,上學了,她學到了幾個詞語,爛賭,不孝,家暴。
楊守城字字都沾了。
奶奶是在楊清河七歲的時候去世的,楊守城回來操辦葬禮,他是被人打的鼻青臉腫回來的。
那一陣楊守城一直待在巷子裏,也不出去賭博,弄點花生米弄點啤酒,他能攤一天。
楊清河不會做菜,但會用灶鍋煮米飯,她幾乎吃了一個月的白米飯。
她也曾小心翼翼的告訴楊守城,“爸爸,我餓了。”
楊守城說:“你餓死關老子屁事。”
風頭過了的時候楊守城又出去堵了,回來又是一臉的烏青快,邊罵邊抄家,找不到一分錢的時候他氣得把椅子都砸了,椅子屑蹦到楊清河臉上,嬌嫩的皮膚立刻滲出血跡。
她愣了一秒嚎啕大哭起來。
楊守城一腳踹她身上,“哭你麻痹哭,就知道哭!”
小小的人兒被一腳踢在牆上,哭聲一聲比一聲大,把鄰居都引來了。
大家紛紛勸楊守城,他說:“那賤人生的種我來養?去他媽的狗逼!”
後來楊清河再也沒哭過。
楊守城每次回來都會砸東西發脾氣,她不和他說話也不哭不鬧,盡量躲著。
最長的記錄是,躲在房間裏反鎖,躲了一個星期,餓的吃掉了半本語文書。
還是老師找上門她才出來的。
老師走後,楊守城又打罵了一頓,“你還躲老子?給你吃給你住你還躲老子?”
他一把提起楊清河,她直直的盯著他,目光裏沒有畏懼。
楊守城更怒了,連著就給她幾巴掌。
扇完,他忽然發現女孩已經十一歲了,胸部微微凹凸著。
那是楊清河第一次被猥|褻,但她始終求過他,沒掉過一滴眼淚,她咬破了楊守城的耳朵,他才收手。
也許是他僅剩的一絲良心發揮了作用,他嘀咕罵了幾句就走了。
“婊.子生的野種,長得也是一副騷樣!操.你媽的野種!”
那次後,他很久都沒回來。
可後來每次一回來就會對她動手動腳。
那是一個春天,陽光溫暖,草地上小花綻放,風裏有花香,還有蒲公英飛舞的種子。
楊清河躺在床上,逼仄的房間散發著春雨後的黴味,陽光灑進來,她伸手攤開,金色的光熠熠生輝。
她拿在小賣部裏買的五毛錢的小刀隔自己的手腕,這是一把淺綠色的幹淨的刀,雖然不夠鋒利。
她就像鋸木頭一樣來回割,看到有血湧出來,她輕輕闔上眼,等待它的流逝。
救了她的是隔壁的阿婆,阿婆來給她送點吃的,沒想到這個13歲的姑娘自殺了!也好在發現的及時,從個閻王爺那裏搶回條命。
......
想到這兒,楊清河閉上了眼,她的呼吸都是緊繃的。
那樣血腥齷齪的事情又滾到了她身邊,即使不是自己,可事發到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提醒著她,你也曾掙紮在泥潭裏,尋不到走不出,如今有個女孩同你一樣跌落到了深淵。
楊清河甚至能想象蘇妗害怕無助的模樣,就像她那個時候一樣。
可她隱約又覺得不會發生什麽,時間卡得那麽緊,不會的。
楊清河輕輕吸了口氣,睜開眼。
等會趙烈旭來找她,她就能知道結果了。
嗒——嗒——嗒——
不遠處傳來上樓梯的腳步聲。
楊清河洗了個手,轉身出衛生間。
樓梯和衛生間隔了一個房間,她從拐彎處走出來,那腳步聲正好停在二樓樓梯口。
頂上的光暗淡飄渺,漆黑漫長的走廊間有個人影。
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似在等待似在確定。
楊清河放慢腳步,慢到停了下來。
那人啞啞的叫道:“小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