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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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樹葉上的雨水匯成一大珠, 啪嗒一聲落在傘麵上,水花四濺。
蔣平說:“在公園外停著一輛紅色的跑車, 錢包等物品都是在車上發現的, 車內副駕駛上留有大量血液, 目測是死者的。小張正在試著聯係家屬。”
趙烈旭站在那,眼眸沉靜, 抬眼看了這鬱鬱蔥蔥的槐樹,雨水落在他臉上,絲絲涼涼。
“趙隊?”
趙烈旭喉結滾動,淺淺的吸了口氣, 目光重新落在死者身上, 沉聲道:“死者我認識,我來通知就好。”
蔣平吃驚的啊了聲。
趙烈旭沒多大反應,眼眸深暗,不驚不急,可眼底分明有什麽在波動, 他把傘給邊上的警員, 拉起警戒線進去。
法醫正在初步勘察。
法醫說:“死者太陽穴顱骨處有撞擊傷痕,初步判斷應該是顱骨受創引發的腦膜中動脈破裂,從而大出血死亡。”
趙烈旭戴上手套,輕輕把死者的頭顱轉過來, 右側顱骨損傷, 大出血, 鮮血幾乎將頭發染紅, 傷口有明顯的角度,不似是利器所致。
法醫:“看傷口的形狀和力度,應該是撞上了尖銳堅硬的東西,比如一個...角。”
“角?”
“廚房琉璃台的邊角。”
“死亡時間呢?”
“淩晨一點左右。”
趙烈旭半蹲著,看著阮麗芝被挖的雙目,“能看出來是什麽工具挖的嗎?”
法醫一翻察看,“應該是超市裏常見的那種水果刀。”
這裏隻是拋屍現場,水果刀,廚房台角,第一案發現場大約是室內。
她的眼睛被挖的很幹淨,不像曾國發那樣,著急,荒亂,不知所措。
趙烈旭從頭掃了遍阮麗芝,問道:“人的太陽穴這個位置嚴重撞擊會立刻斃命?”
法醫搖搖頭,“看情況,這裏的顱骨十分脆弱,很容易導致動脈破裂大出血,但如果搶救及時也可以撿一命。”
“死者身上還有其他傷口嗎?”
法醫招招手,邊上的醫員遞過來一個透明密封袋裏,裏頭是一根長達二十多個厘米的槐樹枝,上麵沾著血。
法醫說:“這是在現場發現的,死者身上並沒有太多明顯的傷痕,除了腦部和眼部,還有下|體,死者的下|體受到嚴重的淩虐,作案工具是這根槐樹枝。”
法醫說的相當婉轉,可在場的人都懂。
凶手用這根枝幹捅爛了阮麗芝的下|體。
趙烈旭拿過密封袋,“枝幹?沒有在她體內發現性|侵痕跡嗎?”
“暫時沒有,確切的答案要回去做完屍檢才能知道。”
如果凶手對阮麗芝進行過性侵犯,那麽肯定會留下避孕套的潤滑液液體或者自身的液體,或多或少都會有。
趙烈旭站起身,仰頭環視了一圈這顆槐樹,靠左的一枝枝頭上少了一截,他對比了一下,折痕很明顯。
也就是說,凶手將她拋屍在這裏後才折了樹枝進行淩虐。
正常凶手一般拋屍完就走了,或者在拋屍前完成,折斷樹枝進行侵害,瀟灑的將工具丟在拋屍地點。
趙烈旭幾乎能想象出這個畫麵。
凶手將阮麗芝扔在這裏,隨手掰了根樹枝,狠狠的捅著,隨手一扔,又將她身體擺正,整理好衣服,將她的雙手規正的搭在腹部。
凶手從容不迫的完成這一係列動作,悠然離去。
醫務人員將屍體收好抬了出去,留下白色線條勾勒出的死者形狀。
陳冀撐著傘從遠處奔來,說道:“停在外麵的車檢查過了,車上很幹淨,方向盤,換擋的,油門刹車,車門手把,一點兒指紋都沒有,昨晚雨下的很大,也沒有任何腳印,我看啊,要從死者家屬那邊先開始,穿的挺高級的,車也值一兩百萬,估計是有錢人家的。”
趙烈旭:“行車記錄儀呢?”
“送去檢查了。”陳冀單手叉腰,“我覺得這事兒是不是玄幻了點,這麽巧的嗎?現在凶手都流行挖眼睛嗎?是不是有人模仿曾國發的手法掩人耳目啊?”
趙烈旭抿著唇,一半的衣袖都被雨水打濕,他沉默了會脫下手套。
“死者頭部的傷應該是個意外,有兩種可能性,一,死者當場死亡,沒有辦法搶救,二,凶手錯過了她的搶救時間,死亡時間在淩晨一點左右,那麽加上處理屍體,拋屍時間,很可能是快天亮了才來,太過明目張膽,應該不太可能,所以第二種占得比例高一些,死者在更早之前受傷,凶手錯過了搶救時間,也許誤以為她已經死亡,隨後將她拋屍,挖眼。”
趙烈旭頓了頓,緩緩說道:“可他挖的很細致,就像在雕刻一件作品,如果隻是意外殺人拋屍那□□的侵犯實在多此一舉,你說車上沒有任何痕跡,那隻能說明凶手不是在模仿,而死者的死亡也不是突發事件,像是有預謀的,有計劃的。也可能是...他故意錯過了她的搶救時間。”
讓她慢慢的,一點點的,自己死去。
挖下她的雙眼,扔在這棵槐樹底下,淩虐她卻又賦予她體麵。
這點和曾國發很像。
曾國發的動機來源於對妻子背叛的仇恨,與此同時他心底又深深懷念妻子,所以在對受害人進行侵犯殺害後會盡量將其恢複原貌。
問曾國發為什麽挖眼的時候他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趙烈旭走到警戒線外,點了支煙,煙霧一縷一縷的,很快融散在雨氣裏。
他麵色冷靜,卻隱隱散發著寒意,腳下濺起的雨水混著泥土弄髒了他的西褲角。
陳冀聽的有點糊塗:“可是挖眼不就是在模仿曾國發嗎?假設這個凶手也是變態好了,他鎖定目標,不留一絲痕跡的殺了人,那為什麽一定挖眼睛?這個特征太明顯了,很難讓人不想到一塊。”
趙烈旭給陳冀遞煙,手背上落了幾滴雨,他看向這棵槐樹,淡淡道:“還記得曾國發口中的那個他嗎?”
陳冀一怔,驚愕道:“你不會是說......”
趙烈旭:“不是他在模仿曾國發,而是曾國發在模仿他。”
“什麽意思?”
雨忽然大了起來,像斷了線的珠子,空氣中彌漫著泥土青草的清新氣味,還有一絲血腥味。
趙烈旭平靜道:“這裏,22年前發生過一起命案,14歲的女孩被挖去雙眼,被鋼筋棍捅爛了下|體,拋屍在這棵槐樹下,警方發現的時候,女孩看似很安詳的躺在草地上,就和現在的死者一模一樣。”
......
下午的外國美術史是節小課,楊清河先回了趟寢室,看寢室的模樣,似乎蘇妗已經回來了。
她收拾了點衣物和書籍去上課。
教室裏三十來個人,有的低頭玩手機,有的吹牛逼打鬧,有的竊竊私語。
楊清河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位置,雙人座,她沒有同桌。
和這個班級上課的同學接觸不多,甚至名字也記不得幾個,可他們都知道她。
進教室時仁愛的班長會問她你還好吧?坐前麵的女生會轉過頭來問她被綁架的事情,偶爾有幾個男同學轉過頭來看她一眼,又繼續說笑。
關心她的,詢問她的,楊清河都會回應。
但這種感覺很奇怪,她不需要他們的關心,甚至覺得多此一舉。
她在美國時也是,圈子小,懶得去認識些狐朋狗友,來到這兒也一樣,朋友在精不在多,校園好比半個社會,其中關係複雜,除了蘇妗,楊清河也懶得再去結交朋友。
上課鈴響,老師遲遲沒有進來,這節課是張蘊的,她從來不遲到。
楊清河朝將台望了眼,隨後給蘇妗發了條短信,問她在不在學校。
蘇妗回的很快,她在學校,正在上課。
楊清河約蘇妗吃晚飯的時候張蘊心不在焉的走了進來,她算得上是個典型的東方美人,平常也會化妝,儀態都非常好,今天很奇怪,她素顏,黑眼圈很重,眼睛紅的駭人,血絲明顯。
她穿著一襲水墨色的素雅連衣裙,溫婉大方,可臉色太過蒼白這裙子反倒將她顯得病態。
昨晚她是跟著周坤離開的,一整晚都待在一起了嗎?為什麽神色那麽差?
楊清河腦海裏浮現出一點齷齪想法,但又覺得不可能,在她的印象裏,周坤不是個重欲的人,同住一屋多少知道點,他和崔萍似乎沒有性生活,回周家的話周坤一般晚上都會待在書房過夜,很少看見他們睡一個房間,崔萍對他一向不管不問,也不在意他回不回房間睡。
他們很好的詮釋了什麽叫做表麵夫妻。
就算兩個人你儂我儂了一整晚,張蘊不該這樣慌張,不應該是幸福的嗎?
手機震動,蘇妗發來短信:好困啊,昨晚一夜沒睡,我先睡一會,下課了我們在寢室見吧。
楊清河腦袋上三個黑人問號,怎麽這邊也精神頹靡。
楊清河:你昨晚幹什麽去了?
蘇妗:半夜,他突然來找我,我陪他在肯德基待了一宿。
徐睿杭嗎?
楊清河回憶了翻,昨晚她和趙烈旭離開徐家時徐睿杭就在老爺子邊上,他一向神色淡漠,看不出什麽情緒,不過徐家似乎問題不少,高高在上的少爺並不是真的無憂無慮。(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