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終回下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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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楊彥一行兩千餘人才回了郯城,蔡豹將在郯城稍事休整,第二天再回下邳,楊彥與蔡豹也算是有了共患難的交情,用不著特意招待,在把那十個歌舞姬交給巧娘安置之後,就匆匆趕往軍中,整編俘虜,他的兵力也將達到五千。

    尤其這次的俘虜都是老卒,驍勇善戰,隻要把紀律訓練出來,就能直接投入戰鬥。

    在忙碌中,天色漸漸黑了,下邳也迎來了十餘騎,正是王彭之一行,每個人均是饑疲交加,這還是又挖了一窩鼠食的結果。

    “總算回來了!”

    蔡係再也支撐不住,兩條腿又酸又麻,大腿內側也被磨出了血泡,剛把馬勒定,就翻身倒地,仰麵躺著,不肯起來。

    王彭之也有種劫後餘生的後怕感,正待叫人喚開城門,城頭已經有軍卒喚道:“哪來的遊食,滾,再不滾,老子就放箭了!”

    這可是怒火衝天啊,堂堂士家郎君,竟然被當作了遊食者!

    羊卉喝罵道:“睜開你的狗眼,王郎在此,快開城門,否則定教爾等後悔莫及!”

    “哈哈哈哈~~”

    “哪個王郎,莫非還能是琅琊王氏的王郎?看你這等窮酸樣,居然也敢冒充琅琊王氏,琅琊王公正在城中,可別叫他老人家撞見要了你們的狗命,滾,快滾!”

    城頭一陣哄笑傳來。

    王彭之臉氣的鐵青。

    也難怪守城軍卒認不出他,這一行人,每一個都是蓬頭垢麵,衣衫破爛,沒一個象點人樣,天色又比較暗,很難看清真容。

    親隨也是紛紛向城頭叫喚喝罵。

    尋常的流民是斷然不敢如此的,守城兵尉倒是有了些遲疑,再一看王彭之,在馬上坐的筆直,於是道:“莫非真是琅琊王氏的郎君?你,快去請王將軍的親衛前來,我等不識,他們必然認識。”

    “諾!”

    兩名步卒匆匆而去,不片刻,引來了琅琊王氏的部曲,這些人是認得王彭之的,一看這慘相,大吃一驚,頓時放聲叫道:“是安壽郎君,果然是安壽郎君,開門,快開門!”

    “轟隆隆!”

    厚實的城門緩緩打開,王彭之等人也顧不得和軍卒計較,策馬直奔郡府。

    王邃剛剛得到王彭之回城的消息,就見到了真人,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去時仆從如雲,美婢隨侍,車駕如雨,儀容優美,而回來的時候,就跟遊食於效外的流民差不多。

    再看其他幾個,和王彭之沒有兩樣。

    “安壽,怎會如此?莫非是那楊彥之襲擊於你?”

    王邃失聲驚呼。

    “叔父……”

    王彭之跪倒在地,放聲大哭!

    是的,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還未到傷心時,王彭之壓抑著的委屈、恐懼與羞辱,在見到親人之後,一古腦兒的暴發開來。

    羊卉、蔡係等五人也是抹著眼淚,與王彭之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說。

    王邃怔怔的看著這幾個,胸口一股邪氣積鬱,他生出一腳一個,先踹翻再說的衝動,身為謁者,代表朝庭的臉麵,如今這副模樣,朝庭臉麵何存?這下好了,明年的大郡長史、三吳縣令全都別去想,刁協不追究就不錯了,況且朝庭已經僑置了實土琅琊,再去琅琊有何意義?

    可是王彭之的本意是好的啊,被徐龕襲擊也隻是意外,他並不好過多責怪。

    再按王彭之所說,狼狽逃回的根本原因在於楊彥軍事能力低下,有兵不會用,恐怕現在已經被徐龕擊敗了……

    等等!

    王邃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連忙問道:“於破釜塘之時,楊彥之大破閻平,殺人並眾,掠其家產,幹淨利落,他既領千騎往援,怎麽說也該與徐龕戰個難分難解,再有蔡豹銳卒輔助,破去徐龕並非不可能,又怎會如此不堪?“

    羊卉不屑道:”世叔高看了此子,破釜塘有萬頃蘆葦可供焚燒,而蘭陵郊外的荒山野嶺有何可燒?真刀實槍他哪是徐龕的對手?“

    蔡係也道:”世侄觀楊彥之,頗為狡黠,故才有焚燒蘆葦之急智,但僅此而已,此子終究出身不佳,欠了家教,本是胥吏之才,遇上大事不明理,不知義,難免會出偏差,因此不敵徐龕倒不足為奇。“

    ”嗯~~“

    王邃捋須點了點頭。

    他本對楊彥於前後兩戰的差別之大有些微懷疑,但是羊卉和蔡係這麽一說,又讓他釋然了,畢竟從哪方麵來講,楊彥都沒有引徐龕前來的動機和條件,他更不可能猜到,沈勁之死就是楊彥布的一個局。

    許久,王邃歎道:”目前蔡將軍生死不明,楊彥之勝敗與否難以揣測,沈勁的屍骸多半也無法尋到,沈充怎肯幹休?這都辦的什麽事啊,你等先下去罷,待有了確切消息再回建康。“

    “諾!”

    幾人訕訕著退下。

    ……

    楊彥經過一個下午的忙碌,總算是暫時安置了降卒,這倒不是他有誌於學朱洪武做個勞碌天子,而是軍隊一定要把握在自己手上,事關整編更是要親力親為,反倒是政事可以放手交給下麵去做,隻要定好規矩,劃下紅線,慢慢地培養掣肘力量,並不會出大的問題。

    曆史早已證明,真正的廉吏即便有,也多半是沽名釣譽之輩,畢竟人都有私心,不為自己,也要為家族和親朋好友牟利,否則就是孤家寡人。

    正如他大力提撥寒門,但是誰能保證,今日的寒門得了勢,就不會是下一批士族呢?

    王朝周期律是無解的,再好的體製也擋不住人心的險惡,總有空子可鑽,最終體製爛掉,社會秩序轟然垮塌,楊彥也不會去設計過於先進的體製,適合這個時代的就是最好的。

    實際上魏晉南北朝時期,由於莊園經濟的普遍存在,民眾在人身上沒有太多的自由,協作意識較強,特別適合搞大集體,大經濟,與大國企,引導的好,就不必再走唐宋元明清那種小農經濟的老路了,畢竟小農經濟抗風險能力差,最終的走向仍是兼並。

    當然了,小農經濟的優點是管理成本低下,或者說幾乎不需要管理,而集體經濟的缺點恰恰相反,管理成本高昂,需要調動整個社會的資源,破除商貿流通的壁壘,實現經濟的內循環,這放在當時而言,還是有諸多難題需要解決。

    不過楊彥總要試一試,可這並不意味著他不給農民分田分地,隻是暫時不分,畢竟發展近代的工商業,需要以農業作為基礎,這就存在一個工農剪刀差的問題。

    如果沒有一定的經濟基礎,分了地,農民也保不住,正如明清,鄉裏誰要是中了舉,會有無數鄉民獻田獻地,甘為佃戶,分地的前提是國家不再以農業作為主要稅種,這是一個相當長的過程。

    目前他所要著手的,就是利用身為穿越者的優勢,把蛋糕做大,裁抑豪強,打擊士人的無恥嘴臉,在一定程度上保證社會公平,給寒門庶子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郎君,回來啦!”

    正當楊彥以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來激勵自己的時候,已於不知不覺中,回到了小院,第一眼就見到了蕭巧娘那盈盈笑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