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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有朱琳陪著她, 雖然朱琳沒有多少帶孩子的經驗，但小晴暖很懂事，並沒有怎麽讓她操心, 再加上她手藝不錯, 也不討厭小孩，所以總的來說, 兩人相處得不錯。
    而晚上, 就算忙到再晚，葉妃妃也會趕回來，所以幾乎每個清晨，向晴暖一睜開眼睛, 就能看到她媽媽睡在身邊。這對她來說，已經是一件十分令人滿足的事情了。
    隻不過這一天似乎有點例外, 她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發現身邊的床位空蕩蕩的, 葉妃妃昨晚並沒有回來。
    小女孩的眼中閃過失落, 但是她沒有哭鬧, 扒拉一下亂糟糟的頭發之後, 她就爬下床，趿拉著小拖鞋去了隔壁房間，拍響了朱琳的房門。
    “琳姐姐，琳姐姐！”
    伴隨著砰砰砰的敲門聲, 小女孩軟糯的童音在安靜的別墅裏響了起來。
    隻過了一小會, 朱琳便打著哈欠開了門, 她低頭看著隻比她膝蓋高上一點的小女娃，彎腰將她抱了起來，微微笑道：“小晴暖，早上好啊，是肚子餓了嗎？”
    她作勢要揉她的小肚子，向晴暖有些怕癢，連忙伸出小手按住了她。
    “琳姐姐早安！”她先是對她燦爛一笑，然後問道，“琳姐姐，你知道我媽媽去哪兒了嗎？我早上沒有看到她。”
    “妃妃姐今天參加葬禮去了……”朱琳脫口而出之後，才反應過來，對這麽小的孩子說這種事，似乎有點不好。
    果然，小晴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她參加過葬禮。那時候她還很小，大人們都以為她不記得了，但其實她是有印象的。
    她記得她最喜歡的奶奶，躺在一個黑色的木盒子裏，安詳地睡著，她喊了她很多次，想讓她起來陪她玩，可是她一直不應她。
    然後她就哭了起來，可是不論她哭得多大聲，她都沒有搭理她，不像以前一樣，隻要她一哭，她就馬上過來抱她，然後哄著她，給她講故事……
    後來，奶奶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小晴暖眼圈有些發紅，她用手背揉了揉，然後從朱琳的懷裏掙紮了下來，一邊往房間跑，一邊說道：“琳姐姐，我刷牙洗臉去了。”
    “你慢一點！要我幫你嗎？”朱琳在她身後喊。
    “不用啦，謝謝琳姐姐！我自己可以的！”
    關上房門，小晴暖就癟了小嘴，豆大的淚珠從她眼睛裏滾落下來，她用小手帕擦了淚，然後跑到自己的衣櫃前，拉出了最底下的抽屜。
    抽屜裏放著一個鐵盒子，一打開來，便能看到裏麵放著雜七雜八的小東西，這其中，混著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氣質文雅的老人，她打扮知性大方，隱約能看出年輕時候的美貌。她正坐在一張椅子上，大腿上坐著一個小女娃，祖孫倆一起對著鏡頭笑，笑容如出一轍的燦爛。
    小晴暖摸著照片上的老人，臉上也慢慢露出笑容來，隻是那笑容中，多少含著幾分寂寞。
    她隻看了一會，就小心翼翼地將照片又放回了她的藏寶盒裏，這才跑進了浴室。
    等吃完早餐之後，她便又摸出了平板刷微博，這幾乎已經成了她每天必做的功課。
    向南和葉妃妃都沒有更新，小晴暖有些失望。倒是她不小心點進了熱門，當看到第一條的附圖時，她驚喜地瞪大了眼睛：
    “魚魚你看，是媽媽！”
    隻見九張相片的正中，赫然是葉妃妃，她穿著黑色紗裙，正用紙巾擦著眼淚，看上去神色悲傷。
    ***
    葉妃妃出席了秦墨的葬禮，她跟這位音樂家的感情並不深厚，雖然她同樣難過，但此刻的悲傷，更多的是想到了她的閨蜜蘇雨妍。
    蘇雨妍已經順利度過了危險期，但卻成了植物人，此刻還躺在醫院裏，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清醒過來。
    葉妃妃望向那被人群包圍的女孩，她坐在輪椅上，即使被眾人簇擁著，在她的身上，也沒有太多的生氣。
    在她平靜的表情之中，湧動著太多的悲傷和絕望，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讓人不敢靠近。
    秦雪寧望著父親下葬，除了悲痛傷感，更多的卻是迷茫，母親變成植物人，有可能長睡不醒的消息，對她來說是一個猶如晴天霹靂一樣的打擊。
    她所有設想好的未來，全部化為烏有，她之前暢想的美好生活，都伴隨著這個消息，而染上了絕望的色彩。
    她現在才隻有七歲多，即使她沒有再落下殘疾，但恐怕也沒有人會同意讓她一個人生活。
    而她僅剩的唯一一個親人，便是她的姑姑秦欣蘭，她理所當然地會成為她的監護人，然後帶著她，重複上輩子的命運……
    想到在陳家的日子，秦雪寧就閉上了眼睛，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一個不會說話的殘廢，在那樣的家庭，可想而知會受到什麽樣的待遇。
    就算她今生身體康健，不可能再過得像上輩子一樣悲慘，但她一點也不想再踏進那堆爛泥裏去！
    “雪寧，別傷心了。”這時，一道溫柔的女聲響起，就看到秦欣蘭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邊，“姑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
    這段時間，秦欣蘭對她的體貼和愛護，終究是讓秦雪寧軟了心腸，在她跟她說話的時候，她也不會再像剛醒來的時候那般冷漠了。
    然而就在這時候，秦欣蘭身旁又多出一個人，他爽朗地笑著，問道：“欣蘭，這就是你大哥的女兒嗎？”
    秦雪寧望著陳揚那張帥氣的臉，眼底閃過深深的厭惡，酗酒、家暴、出軌……這個男人，在秦雪寧的眼中，就是一個敗類。
    麵對這樣一個渣男，她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於是，在陳揚望過來想要打招呼的時候，秦雪寧已經轉動著輪椅，麵無表情地駛向了別處。
    陳揚見她這樣的態度，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但葬禮上又不好發飆，隻陰沉了一張臉，讓秦欣蘭有些忐忑。
    “雪寧她就是太傷心了，你別介意。”她笑著打圓場，心裏對秦雪寧不免有了些許微詞。
    遠遠地，葉妃妃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她目露思索，突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向晴暖將蒙在頭上的衣服扒拉下來，發現那是一件嶄新的粉色蓬蓬裙。
    “把裙子換了！”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微胖的圓臉，本來是容易讓人產生親切感的長相，此刻卻橫眉豎眼的，看上去有些尖酸刻薄。
    向晴暖抿了抿嘴，剛伸手解開第一個扣子，那中年婦女便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她三兩步走到她麵前，動作粗魯地拉開她的手，迅速將她身上的衣服扒了下來。
    “自己換了。”說著，她拿著那件舊衣服，往房間裏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小女孩，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她撿起落在地上的小裙子，臉上流露出幾分笑意，隨後便喜滋滋地給自己穿上了。
    剛拉上拉鏈，車輪滾過路麵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了進來，向晴暖臉上一喜，興奮地往大門外跑去。
    一輛黑色轎車低調地駛進小區，停在了複式別墅前。車剛停穩，別墅大門便微微敞開，一道小小的身影從玄關衝了出來。
    “媽媽，媽媽，你回來啦！”
    小女孩邁著小短腿，跑過長長的花廊，來到了車門前，待馬達聲熄滅之後，才踮起腳跟去拉車門的把手。
    車門“哢”的一聲被打了開來，隻是當看到車內的短發女人時，小女孩眼底的光芒瞬間熄滅了，臉上那興奮的笑容也消失了。
    林雯一直在看著她，自然能看到她轉瞬間暗淡下去的眼神，她的心中不免閃過一絲不忍和心疼。
    “雯姐姐，你好！”向晴暖已經重新揚起了笑臉。
    “小晴暖，你好啊。”林雯也掛上笑，下車將小女孩抱了起來，感受著懷裏那輕飄飄的重量，她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媽媽今天又回不來了嗎？”向晴暖揪著自己略帶枯黃的頭發，悶悶不樂地道。
    “媽媽還在拍戲，要晚點才能回來，她怕你等急了，所以特地叫雯姐姐先帶了禮物來給你，小晴暖高興不？”
    林雯彎腰，將放在車裏的布娃娃拿了出來，“是小朋友們都喜歡的黑貓小姐哦，小晴暖喜歡嗎？”
    黑貓小姐是最近很火的一部動畫片裏的卡通人物，商店老板跟她說過，沒有哪個小女孩會不喜歡的。
    向晴暖抱著那隻玩偶，毛茸茸的布偶比她的身體還要高大許多。聽到她媽媽今天會回來，她終於又露出了笑容，高興地朝林雯點了點頭。
    小女孩那滿心歡喜的樣子，讓林雯鼻頭一酸。
    葉妃妃現在是娛樂圈的當紅辣子雞，身為她的女兒，向晴暖雖然從小錦衣玉食，但和母親聚少離多那是肯定的。
    至於向晴暖的父親向南，想起那位也正處於事業上升期，前不久剛獲得某個國際大獎提名的大導演，林雯隻能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