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堂

    馬晉皺著眉頭，看著忙前忙後端茶遞水的孫富貴，心情有些鬱悶。

    說實話，就剛才孫富貴罵的那些話，別管其是有意還是無心，換個別的時候，馬晉早讓祝虎一巴掌扇過去了。

    還別說馬晉仗勢欺人，以他的身份，被人當麵辱罵，沒把孫富貴直接弄到順天府打上幾十板子，已經算是馬晉仁慈了。

    但今天不一樣，馬晉是來“搶親”的，先天有點底氣不足，所以馬晉繞是有些動怒，但還是忍了下去，就當是抵債了。

    ………

    以前說過，馬晉的性格絕對算不上好人，這一路混上來，缺德事也沒少幹，甚至說他一句心髒手黑，馬晉也無處反駁。

    但有一點，馬晉這些手段無論多髒，大多數都是對付競爭對手的，麵對其他無辜的普通人，馬晉幾乎很少動用手段針對，即使有時以勢壓人，來滿足自己的目的，也都在對方的承受範圍之內。

    但今日不同，馬晉看上的這個傻徒弟魯光，跟死心眼似的非要娶那個張秀娘，放言隻要馬晉不答應幫他，就是把他弄死，他也絕不拜師。

    魯光這家夥雖是老實，但絕對不傻，否則他也做不出結構複雜的“木牛”出來，他知道馬晉就是他和張秀娘的最後稻草，所以才死死抓住，絕不放手。

    如此堂而皇之的威脅自己，換別人，馬晉早就掉頭離開，同時還得拿個小本本記下來，但魯光不同，這小子的天賦實在是驚人，而且不具備普遍性。

    馬晉的其他徒弟，天賦雖高，但沒有他們，馬晉還能找其他人可以替代。

    像包寶沒了，但有廚藝天賦的人大有所在；沒有郭同、彭善，京城有能言善辯才能也不在少數；劉勉、柴月不拜師，隻要有文筆，馬晉能調教出一堆刑偵小說之父、言情小說之母。

    但魯光不一樣，手藝好的木匠全天下有不少，但能自己單獨製造出“三輪車”的隻有他一個，物以稀為貴，麵對這個難得的“機械”天才，馬晉猶豫再三，還是答應其的要求。

    ………

    其實，作為一個三觀還算沒有完全給那些瑪麗蘇愛情劇洗腦的人來說，馬晉是極其討厭“真愛至上”那一套的。

    什麽“你隻不過是失去了一條腿，而某某是失去的可是愛情啊”，這種傻逼台詞，馬晉真想拽過那個“奶奶”來問一句，你他媽讓小三斷條腿試試。

    打著“真愛”的名號，在大婚現場和情郎瀟灑的逃婚，公然撕毀之前定好的婚約，浪漫吧？唯美吧？羨煞旁人吧？

    可你怎麽不想想你的父母怎麽辦，新郎怎麽辦，新郎的父母怎麽辦，麵對著前來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他們該怎麽解釋，你去“真愛”了，把爛攤子交給他們。

    嘖嘖，真是“有情飲水飽”……

    ………

    也就是魯光拚命解釋這個孫富貴是用錢砸下的婚事，且其年紀比張秀娘大了幾十歲，年老心花，人品差勁等囉裏囉嗦一大堆借口，馬晉才不情願的答應出手。

    否則要是人家張秀娘嫁的是個大小夥子，馬晉哪怕不收魯光為徒，也絕不會違背自己的原則插手此事。

    別說什麽張秀娘願不願意的事，在大乾這個封建社會，說破大天，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天經地義婚約習俗，你要非讓馬晉去弄什麽破除封建婚姻，拯救姑娘出魔掌，為其建立婚姻自由，找到真愛。

    先不說馬晉有沒有這個閑心，隻要他幹了這件事，其他人不但不覺得他幹的好，反而會以為他吃飽了稱的，仗勢欺人，胡亂插手人家家事，甚至搞不好還會懷疑和姑娘有一腿，不然你這麽關心人家親事幹嘛。

    忙幫不上不說，反倒是會惹上一團騷。

    畢竟父母幹預兒女親事，這是華夏幾千年的慣例，哪怕到了後世，這種現象不也是比比皆是，旁人插手，十有八九沒啥好下場，如果以後人家一家人和好了，你更是裏外不是人。

    電視劇和小說畢竟是虛擬的，現實才沒那麽多狗血，隻是無盡的妥協和妥協………

    ………

    幸虧孫富貴和張家並未簽訂婚約，而你也是口頭上應承，名義上馬晉插手並不算仗勢欺人的“搶親”。

    否則為徒強搶“人妻”，傳出去也對馬晉的名聲有損。

    喝了口茶水，馬晉也不想和孫富貴廢話了，這麽沒臉的事，早弄早完，沒了孫富貴這個競爭對手，冠以“馬晉弟子”名頭的魯光，還打動不了張家人。

    其實要馬晉說，其實根本不用和孫富貴糾纏，直接把自己的身份向張家表明，其自會做出正確選擇，但可惜他這位傻徒弟對馬晉的身份有些存疑，還是覺得嚇退孫富貴這個法子比較靠譜。

    馬晉心累之下，也懶得和魯光計較這些，他現在隻想趕緊把魯光收入門下，費了這麽大的勁，這廝要是給他造不成“自行車”，他就把魯光，變成魯兀………

    ………

    看著扭著臃腫身材，滿臉油膩的孫富貴，馬晉心裏好受了許多，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嫁給這個老胖子，確實有點造孽，自己攔住也算積德行善。

    “孫掌櫃是吧，認識我嗎。”

    馬晉淡淡道，剛才在前麵店鋪時，他就看見孫富貴見到他神情不對，應該是認出自己了。

    “駙馬爺名滿京城，小人自然認識，方才小人鬥膽冒犯，還請駙馬多多恕罪。”

    孫富貴臉上笑容燦爛，心裏卻是暗暗叫苦，自己罵誰不好，竟然罵上了當朝的駙馬爺，這下不死也得脫層皮。

    “這事一會再說”

    馬晉神情淡淡道，然後一指旁邊的魯光：“認識他嗎。”

    孫富貴胖臉一抽，魯光這個情敵他豈會不認識，當初他還曾親自截住接活回家的魯光，狠狠對其冷嘲熱諷一番，讓魯光不要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結果昔日這個被他踩在腳底的窮小子，如今卻結交了馬晉這個大人物，自己在這小心應對，生怕一個不好惹了馬晉發怒，人家卻悠哉悠哉的坐在旁邊喝茶，看他的笑話。

    “認……認識。”

    孫富貴抬手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眼珠轉動，開始琢磨魯光和馬晉的關係。

    仿佛猜到了孫富貴腦中的想法，馬晉輕笑一聲，提醒道：“魯光是我新收的八弟子。”

    孫富貴汗流的更多了，拱著手衝魯光道：“八……八爺好。”

    魯光對著孫富貴的舉動，有些不知所措，經祝虎提醒，才點頭應了一聲。

    ……

    “行了。”

    馬晉起身，來到孫富貴麵前，拍了拍他肩膀笑道。

    “孫掌櫃，你是個聰明人，咱們話不說透，剛才那事我不計較，算是你欠了我一個人情，怎麽還，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於你於我徒弟，都是好事。”

    以馬晉的身份，雖然不會直白的出言威脅，給人留下把柄，隱晦的敲打一番孫富貴，馬晉拉著懵懂的魯光，直接離去。

    至於孫富貴，無論其做什麽選擇，從馬晉插手的一刹那，結果已成定局了。

    ………

    “呼……”

    馬晉走後，孫富貴毫無形象的一屁股癱倒在地上，但很快又靈活的站起來，衝一直在旁邊候著的孫六吩咐道。

    “快備厚禮，去張家。”

    “老爺……”

    作為孫富貴的貼身小廝，孫六的腦子自然不笨，馬晉的意思他可是聽明白了，現在一聽孫富貴好像還對張秀娘沒死心，連忙想要開口勸說。

    “你想什麽呢。”

    孫富貴一眼就看出了孫六的心中所想，勃然大怒。

    “我對秀娘，那全是出於兄長的愛護，絕無他意，現在看她和八爺情投意合，我這個當兄長的，真是深感欣慰，得備些禮物前去給我那妹妹和老張叔，道喜祝賀。”

    孫六：“………”

    這難道就是我隻能當夥計，而人家能當老爺的原因所在嗎………

    孫富貴看孫六還在愣在，氣都不打一處來，催促道：“還愣著幹什麽，去。包二百兩的紅包，再拿兩匹蜀錦，不，四匹，再拿兩匹娟紗，各色瓜果點心也給我備上幾盒。

    我再去首飾鋪給我妹妹打上幾個首飾，前幾天看見她身上也沒有像樣的首飾，這哪行，這不丟八爺的人嘛……”

    孫富貴念念叨叨，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張秀娘的親哥哥呢。

    不過也沒辦法，愛情沒了，麵包還是要顧的，魯光這個還沒人發現的大腿，孫富貴得趁熱先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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