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平事平到把自己平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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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時辰後

    巡撫衙門後衙,正廳

    杭州知府楊德理一腦袋白毛汗,戰戰栗栗的站在正廳中央,看著麵前麵沉似水的毛燮,大氣不敢喘一口。

    良久,就在楊德理快撐不住的時候,毛燮終於慢悠悠的開了口:“楊德理,我記得你算是老夫一手提上來的門生吧。”

    見毛燮終於有了動靜,楊德理可算是能鬆了口氣,可氣還沒喘一半,又因為這句話又提了上去。

    眾所周知,凡是上司一提什麽我記得你是什麽跟的我,或者咱們什麽時候認識之類的雲雲,十有八九就是要收拾自己。

    再想起方才在外麵重金打聽來的小道消息,楊知府露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低聲回稟道。

    “回大人的話,卑職是景康二年中的舉人,當時您正好是那屆鄉試的副考官,卑職得幸勉強算是您的學生。

    後來景康四年,卑職補缺入仕,時任餘杭縣主薄,正逢您老剛升任布政使,景康九年,卑職任餘杭縣令,因防水有功,得您召見看重,後調入巡撫衙門做了個從六品參事,一直坐到如今杭州知府的位置上。”

    楊德理甭管心裏怎麽想,但一提及自己的資曆事跡,還是如數家珍,特別是涉及到毛燮的部分。

    …………

    “算你還記得老夫對你的那點好處。”毛燮摸了摸自己頜下胡須,淡淡道。

    “老大人對卑職恩同再造,楊德理時刻不敢有絲毫忘懷。”楊知府聽出毛燮的話音有些緩和,心中大喜,忙不迭的大表忠心。

    “是啊,你是個懂恩的,老夫還是很信任你的……”

    毛老大人先是緩緩道了一句,還不等楊德理喜色覆滿麵龐,毛燮接下來的話,就讓楊知府如墮冰窟,臉色蒼白無一絲血色。

    “可老夫信任你換來的是什麽,是你在老夫背後捅刀子,夥同旁人打老夫的臉。

    你知不知道,就在剛才,有一個人就站在你現在的位置上,仰著頭問老夫這杭州城還有王法嗎?

    老夫在浙江為官數十年,當了近十年的巡撫,今日卻被一個小管事給問住了,愣了半響不知道怎麽回答,一張老臉在人家麵前都丟盡了。

    老夫如此窘迫遭遇,姓楊的,全都拜你所賜!”

    毛燮回想起方才被曹泉問的無言的丟人場麵,越說越火,嘴裏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是指著楊德理高聲怒吼。

    ………

    “大人,冤枉啊……”

    楊德理被暴怒的毛燮嚇壞了,噗通一聲,直接跪在地上,幾乎是帶著哭腔出聲叫屈。

    “卑職對大人一向忠心耿耿,從無半點二心,怎麽可能陷大人如此地步,大人冤枉卑職了啊。”

    “冤枉?”

    毛燮冷笑一聲:“你敢同老夫保證,你不知道七梁坊那個《雜誌》分社嗎?”

    此話一出,楊德理再也不喊自己冤枉,頭上就是嘩嘩的冒冷汗,低著頭不敢和毛燮對視,而毛燮看到他這幅模樣,臉上冷笑愈盛。

    “你怎麽不繼續喊冤枉了?聯合杭州官吏排擠對方就罷了,還敢命人上門射箭威脅。

    你知不知道那個少年背後的人是誰?老夫都不敢說能穩穩下他一頭,你有幾個膽子,去撩撥人家?

    你小子萬幸吧,沒把人家傷著,否則此番你還能這聽老夫訓斥?早就被一輛囚車押往京城受刑了。”

    老頭指著楊德理一通連訓帶斥,跪著的楊知府卻是越聽越不對勁,趁著毛燮停下來歇氣的當間,其急聲分辯。

    “大人冤枉啊,卑職是一時糊塗,聯合同僚官吏難為了那《雜誌》分社,可卑職絕沒有派人上門射箭威脅。

    這杭州治安悉數歸卑職所管,卑職維護還來不及呢,萬沒有自己派人破壞的道理。”

    ………

    “此言當真?”

    楊德理如此一說,毛燮也琢磨過味來了,楊德理聯合官吏共同為難《雜誌》,無非是為了求財,而他一個當地父母官,想讓《雜誌》這樣的外來商戶屈服的法子多了,犯不著頂著忌諱動用弓箭。

    更何況,像楊德理這種底層爬上來的老狐狸,處事極為謹慎,真要動手威脅也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顯然不符合其性情。

    而且還有一點。毛燮到現在還沒弄清楚,動手威脅劉勉這主兒,知不知道劉勉是從巡撫衙門出來的,如果其要是知道劉勉已經見過自己,還繼續動手,那其的膽子就不是非同一般的大了。

    “卑職要是敢欺瞞大人,就讓我楊家斷子絕孫,成絕戶。”楊德理忙發咒立誓道。

    …………

    在這個誓言還有效的時代,楊德理能發出這種毒誓,可見其真未摻和此事。

    隻是,不是楊德理,還會是誰呢?

    毛燮眼神微動,看向楊德理,喝道:“據老夫所知,此事你後麵應該還有一個主謀,說,是誰!”

    “這………”

    楊德理猶豫了半天,終於在毛燮的逼視下吐出一個人的名字。

    布政司六品參事,毛文孝。

    一聽楊德理說出的這名字,毛燮隻覺兩邊的太陽穴在“通通”的外鼓,腦中氣血翻騰,雙眼直往外冒金星。

    弄了半天,坑他的是自己親侄子………

    …………

    而這邊廂,楊德理覺得自己既然已經將毛文孝招了出來,索性就來個竹筒倒豆子,將其抖落個幹淨,也好讓他少些責任。

    “前段日子,《雜誌》剛剛來到杭州時,毛大人找上了卑職,說……說這位五駙馬是個財神爺,可以狠撈一筆。

    卑職起先不敢招惹那位五駙馬,但架不住毛大人攛掇,再加上他說……不,他謊稱這是大人您的意思,卑職這才會出手打壓《雜誌》,其他出手的同僚也大多因為這個緣故。

    隻是,卑職膽小,隻敢排擠為難一下對方,派人射箭威脅卻是萬萬不敢,至於………至於是不是毛大人所為,卑職就不清楚了。”

    楊德理最後說的含糊,但熟知自己那個侄子性格的毛燮知道,此事十拿十二穩就是這廝幹的。

    在杭州城,也隻有這個脾氣乖張、手高眼低的毛文孝,才有膽子幹出這等蠢事來………

    …………

    如此之快的查清幕後黑手,本是一件好事,可毛燮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樣子。

    本來之前,他頂多是個失察之責,把事平了,人家馬晉師徒不但不會怪罪於他,相反還欠他個人情。

    結果查到最後,幕後黑手竟然是自家侄子,官吏排擠《雜誌》,也是其打著自己的名號行事,如果說毛文孝是幕後黑手,他就是這黑手的大靠山。

    平事平到把自己平進去,毛老大人也是難受的一批,他怎麽和劉家小子交代呢………

    …………

    ps:謝書友憤怒的烤包子1000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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