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 數不盡的天魔。

    牧川驚恐地瞪大眼睛, 眼睜睜地看著無數猙獰可怖的天魔長大尖利的嘴，四肢飛快爬動向他撲來！

    他蒼白著臉, 張開口, 卻發現發不出一絲聲音, “轟隆轟隆”的爬動轟鳴聲足以蓋過天地間的一切嘈雜。牧川瞳孔驟然緊縮，看著撲來的天魔試圖拔出匕首反擊，然而下一秒，那些天魔直徑從他的身體穿過，沒有為他停留過一瞬。

    啊，他大概在做夢？牧川有些恍然地想著, 身體頓時如輕飄飄的棉絮一般順著漫天激揚的塵土飄起, 浮在半空中。

    前方是無盡的天魔，根本不見一絲邊界。牧川低頭看著腳下轟鳴而過的天魔，茫然地想著, 他這是在哪？

    突然，一道光芒如天光乍破般刺破底下黑與橘的海洋，伴隨著一聲縹緲的“滅！”, 無數天魔驟然慘嚎著化為肉泥！

    雖說這一下死了無數的天魔, 然而對於這無數的天魔大軍來說仍是杯水車薪。牧川卻是如同受到了牽引一般, 忍不住慢慢向著聲音的方向飄去。

    不同於天魔爬行轟鳴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很快, 牧川遠遠地看到幾個人影站在一片殘破的城牆上, 而麵對著他的, 是完全露出一雙眼睛的珀爾。

    她一雙血紅重瞳似在微微轉動, 低頭無悲無喜地看著天魔，一手抬起驟然握拳。

    “爆！”

    一瞬間，她的雙眼閃過一道光芒，無數天魔猛地無端炸成了無數碎塊！

    麵前的一大片狼藉的土地被血肉覆蓋，很快又被後來的天魔淹沒。

    不遠處一道刀光掃清一片天魔，是手持七洞長刀，麵容冷峻的雷契爾。破敗的城牆上，是咆哮著噴吐出無數黑色火焰的黑龍奧狄斯，揮舞翅膀散發出明亮聖潔光芒的天族德洛忒，微笑著釋放出強大水流滌蕩世界的帕梅拉……

    在他們的身後，是無數倉皇的平民感激涕零的目光！

    天魔如潮水般湧來，那十二道身影卻巋然不動，如同亙古存在，頂天立地。

    牧川漂浮著，怔怔地看著那十二道身影，心裏漸漸升起了一絲明悟。

    第二天一大早，牧川緩緩睜開眼，看著天花板靜靜地躺了會，便無聲的起床。他沒有吵醒床上的擎蒼，然後去到了波爾沃的中心廣場，平靜地坐下來看著那十二座雕像許久。

    胸口的羽毛散發出暖意融融的白光，牧川捂住羽毛的位置，輕聲和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靜靜地看著他的擎蒼說：“他們真的很偉大，為神域的人們做了那麽多，最後還如此坦然地犧牲自己。”

    擎蒼沒有說話，牧川自顧自地接著說：“我突然想到，既然他們能為故土付出一切，那我們為什麽不試圖保護我們的家園？就算地球如今再差，生存條件再惡劣，它也不該變成那樣……”變成血紅色的殘垣斷壁。

    “我沒有他們那麽偉大，我怕死，那種絕望的疼痛，我不想再一次體會。但是，如果有什麽我能做的話……”

    牧川抬起頭看向走到他身邊的擎蒼，露出一個純然的微笑：“我還是想要去做的。”

    擎蒼定定地看著他，紅眸裏似有無數複雜的情緒掠過，最後都化為了無奈和柔軟。

    他嘴角勾起一抹略帶桀驁的微笑，紅眸燃起光芒，對坐著的牧川伸出手：“那讓我們去試試吧，去拯救世界。”

    牧川噗地一聲笑了：“拯救世界？這也太中二了。”說著，他還是拉住了擎蒼伸出來的手，一把站了起來。

    “拯救世界什麽的太不切實際了，隻是如果能做出改變……”

    牧川看著自己的手掌，他還是太弱了，必須要變得更強！看來那個事情要盡早提上日程了。

    ——

    貝月圖書館的書籍浩如煙海，因為牧川的某些想法，他們泡了幾天，就讓滄海一聲笑和珊瑚魚帶著一群九州公會的研究人員穿過海底，到達海沙城來接手研究。

    而對於滄海一聲笑兩人的試探，擎蒼也沒有怎麽隱瞞，隻說了一句：“天魔很可能會再次侵襲，到時候很可能會對神域造成強烈衝擊，甚至威脅到地球，必須提前研究和防範。”

    滄海一聲笑和珊瑚魚對視一眼，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可以說在隱約知道神域乃是真實世界的時候，他們就幾乎把自身的全部資產都投入神域。如果天魔真的卷土重來，單看他們之前去的海底秘境，就知道這對於他們正在建設的城市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而地球，則是一個讓他們不懼死亡的後盾。神域裏關乎他們的身家，地球關乎他們的性命，兩者都不容有失！

    他們當即鄭重地表示，會全力配合研究，並且提供必要的戰力。

    擎蒼也沒有跟他們多說，畢竟距離牧川記憶中的災難僅有四年多，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和牧川都要抓緊時間才行。

    擎蒼和滄海一聲笑他們分別後，便傳送到了天地城，然後直奔城外的荒郊而去。牧川正在他們圈出來的區域裏拿著世界樹種子，皺著眉比劃著。

    風黎也皺著眉，在旁邊問道：“要不要畫個魔法陣什麽的？總感覺這樣太粗糙了……”

    路遙脖子上的弗雷德裏卡嗤笑一聲，顯然還沒有從牧川拿出世界樹種子的震驚中恢複，開口的音調有些古怪：“曾經的世界樹在生靈出現之前便一直支撐天地，魔法陣什麽的都是大陸上的生物研究出來的，隨便亂來就不怕弄巧成拙嗎？”

    沒錯，他們就在土裏挖了一個巨大的洞，然後往底下丟了集齊的五顆不同的元素精華，然後試圖把種子埋進坑裏等它發芽。

    “我也覺得不太行……”牧川歎息著放下手裏的種子，拿出他們翻譯的手稿不停地翻動。

    當時帕梅爾說過，神域世界是破爛的，很明顯這殘破是因為世界樹的崩毀，他們卻忘了詢問世界樹種子的問題。而之後牧川去精靈城試圖去生命湖尋找雷契爾，卻被告知生命湖要封閉一段時間，禁止任何人進入。

    碧華也回了聖波特蘭天空島詢問蒂爾忒天女，然而卻得知世界樹存在的時間已經太過久遠，他們也隻能通過曾經殘存的書籍一窺當年之貌。而世界樹的種子這種恐怕眾神時代也沒幾個人知道的事情，就更是沒有絲毫線索了。

    碧華之後還提到，在她說出世界樹種子的時候，蒂爾忒天女看她的眼神非常複雜。

    這複雜牧川多少也能知道幾分，畢竟天族傳奇德洛忒可是她的親姐姐！

    碧華跟風黎一樣站在旁邊，看著牧川手中的種子說：“試試吧，最差也不過是沒有動靜罷了。”

    於是等擎蒼趕到這片他們通過手稿計算後，圈出來特地準備給世界樹的一大片荒地時，就見牧川蹲在坑邊，把雙手捧著的巨大種子“啪”地一聲扔進了坑裏。

    “接下來就是埋起來？”路遙好奇地探頭看向坑裏安靜地躺著的種子和元素精華，光亮的腦門已經長出了一層細細的淺灰色絨毛。

    想了想，牧川從儲物戒拿出了兩團翠綠的世界樹之心殘骸和清水，猶豫著要不要放進去。

    “等等——你手裏的是什麽？！”弗雷德裏卡驟然拔高的尖銳音調驟然響起，把眾人都嚇了一跳，牧川被嚇得手一抖，差點讓那兩團殘骸直接掉進洞裏。

    “……弗雷大人，這是世界樹之心的殘骸，有什麽問題嗎？”牧川揉了揉被刺痛的耳朵，疑惑地問道。

    “如此龐大又精純的能量……竟然是世界樹之心嗎？難怪……”弗雷德裏卡淡淡的虛影出現在半空中，興奮地連貴族姿態都忘了，一個勁地圍著牧川轉悠。興奮過後，他突然把目光落在了他另一隻手的清水上：“不對，你想幹什麽？”

    牧川老實地回答：“用水溶解後澆到種子上。”

    “怎麽能如此粗暴！你這是暴殄天物！”明明弗雷德裏卡隻是個透明的虛影，還是能看出他的臉快被氣得扭曲了！

    “用水溶解你知道會溢散浪費掉多少嗎？還會玷汙這無比精純，不含一絲雜質的能量！我的天！你還想直接澆，你這樣的處理辦法至少浪費了大半的能量！”

    牧川愣住了，世界樹之心殘骸的能量極其龐大，前世他和旭日那些人想要利用都是直接用水稀釋的，原來是暴殄天物嗎。他若有所思地握緊手裏的翠綠團子，問道：“那要怎樣才能不浪費？”

    弗雷德裏卡圍著大坑繞了兩圈，陰著臉生氣地說：“把世界樹種子和元素精華都拿上來，再把這可笑的洞給填了！然後按我說的去找材料，我來畫個魔法陣來催動世界樹之心的力量！”

    額，剛剛說弄魔法陣會弄巧成拙的不就是他嗎？怎麽現在又改口了？

    麵麵相覷一會，牧川他們還是沒敢質疑現在氣場兩米八的弗雷德裏卡，於是風黎便按他所說去尋找調配材料，擎蒼則揚起翅膀，把坑底的種子和五顆精華都撈了上來。

    看他們乖乖地按他所說的去做，弗雷德裏卡總算是氣順了，慢吞吞地說：“我這魔法陣耗費無數高級材料，又用世界樹之心為法陣能量，元素精華為催動，如果這樣都不能發芽，就不用再去想這件事了。”

    聞言牧川心裏微微一緊，和擎蒼對視一眼後，隻能無聲地祈禱弗雷德裏卡能夠成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