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密密麻麻蹲了一地的俘虜，姬湦閉眼沉默，臉色沉重毫無喜色，似乎在做著什麽艱難決定，心理矛盾！

    眾人不知大勝之後，主公為何如此。

    不過，想想己方傷亡，千餘人減員近五分之一，幾乎人人帶傷，眾人心思不由沉重起來！

    “實力！才是根本！”

    “戰鬥，才剛剛開始，實力是最好的保證……”

    “慈悲，不是對敵人而發。否則，便是對自己人的殘忍！”

    “亂世已現，殺戮不斷！我便……”

    “以殺止殺，以武止戈！”

    睜眼，姬湦讓人滿頭霧水地噓籲呢喃著，神情逐漸變得堅定肅然。

    “主公！世事本就如此，有戰鬥就有傷亡，這是自然法則和生存法則，主公完全無需……”

    姬龍等人麵麵相覷，臉露憂慮。大統領姬龍連忙開解安慰。

    話未說完，姬湦看了眼眾人，壓低聲音道：“讓柳統領安排馬加等願降者，去看守商船！把柳統領、風統領等人全部召回，聚集所有人，包括之前重傷員……”

    眾人疑惑看向姬湦，不是該收拾下沙場走人嗎？召回鎮守商船的眾人幹嘛？

    “殺光俘虜，以祭軍魂！”

    姬湦呼吸有些急促，皺眉咬牙又語氣堅定地沉聲接道。

    “嘶……”

    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起，姬龍、文伯、韓中，便是神經粗大的李黑，也是臉色大變，震驚駭異如初次認識姬湦。

    身為死士，冷血無情是基本素質，屠家滅門等黑暗之事，是常有之事。

    但是，他們還是很難相信，這命令是從看似溫文爾雅，在紫極之戰中喝止虎豹騎追殺山賊，在五柳莊極力避免殺戮無辜的主公，口中說出……

    文伯雙眼一眯，似乎想起什麽，忍不住訝異出聲：“獻祭。”

    姬湦微微點了點頭，明顯背負著很大心理壓力，卻又神情堅定！

    “獻祭。”

    姬龍等人一怔，這似乎是蠻夷的祭祀秘法，被傳為愚昧無知的虛假邪說。

    “虎豹騎每逢戰鬥就突飛猛進，就是因為這個？包括傷勢的奇速恢複？”

    文伯再次問道，解開了姬龍等人的疑惑猜想。

    回想之前的兩次群體提升，再看向主公……

    之前被銀槍洞穿而垂死的主公，如今看上去生龍活虎，連血跡都沒有。如果不是腹部衣袍破了個窟窿，還以為之前的重創是幻覺呢！

    “這是死士的行為方式，為敵者……絕殺！與主公無關！”

    看姬湦沉默，文伯明白了，忍不住做了個深呼吸，瞥了眼姬龍，語氣肯定且理所當然說道。

    文伯看著姬湦長大，不會懷疑姬湦。但是，姬湦的意思，實在太驚世駭俗了！

    如果流傳出去，估計武妖和虎豹騎的名聲，比臭名昭著的魔門的大魔頭還臭，很快會被無數“真假正道人士”喊著“除魔衛道”！

    “絕殺，是死士必備手段，否則如何震懾敵人？主公是做大事者，萬萬不可有婦人之仁，心慈手軟！”

    姬龍也是人精，迅速反應過來，煞有其事朗聲說道。

    聲音沒傳到那些俘虜耳中，卻足夠周圍虎豹騎聽聞了。

    乍聽上去，好像是大統領姬龍，在勸主公不要心慈手軟，要絕殺敵人？

    “隻針對敵人，別妄殺無辜，注意好分寸，把握好軍心，軍有軍規！”

    姬湦深深看了眼姬龍，心緒複雜叮囑道，又迅速接道：“事後，直接在這裏練軍、修習和療傷，事半功倍！”

    話落，姬湦感覺自己變得挺虛偽，典型的那啥……

    難道血腥真的這麽能改變人。

    不得不承認，此次和曆史天驕的接觸，給姬湦觸動頗大，特別是王延羲！

    或許，虛偽是成為天驕的必備“技能”吧？

    當然，虛偽是對外，類似於師出有名，不是對內。

    ……

    片刻後。

    馬加及留下的百餘五柳莊或王氏商行人手，被帶往商船。

    沒過多久，風琊、柳氏及四十幾名虎豹騎返回血腥戰場。

    “王賊。”

    甫一返回，柳氏便看到屍骸嚴重扭曲變形的王延羲，不由身軀一滯，臉色紅白交加。

    手中長鞭一顫，要甩向王延羲屍骸，鞭屍，又硬生生忍住！

    看王延羲的傷勢死法，不難猜出，是被主公一戟強力轟殺，身軀骨骼被震碎小半，幾乎打爛了！

    看著死狀淒慘的王延羲……

    柳氏感覺，自己再甩幾鞭的話，估計就散架，全爛了！

    柳氏想笑，笑不出來；想哭，哭不出來；想發泄，又感覺人死燈滅，似乎也沒自己想象中那麽大仇恨……

    反而有種空落落的茫然！

    原來，複仇並非想象中美好啊！

    王延羲雖然不是自己的骨肉，但是，終究是自己視之如子，看著長大啊！

    臉色急劇變幻，喜怒哀樂輪轉……

    全場寂靜一片，隻是靜看著柳氏，完全能理解柳氏的感受！

    “呼……”

    仰天長籲了口氣，柳氏猛然朝姬湦拜倒，隆重叩謝：“拜謝主公為先夫複仇，未亡人無以為報，誓以殘生回報主公恩德，忠心無二。如違此誓，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拜謝主公，為王延翰老爺複仇！”

    跟隨柳氏身邊的幾位王氏商行出聲的虎豹騎，跟隨拜倒高呼。

    “拜謝主公，為王延翰老爺複仇！”

    周圍，又有近百人跟隨拜倒，高聲呼喝。

    聲傳數裏遠，引得附近商船上留守者，心思各異！

    “哎……”

    馬加眼神複雜遠眺，不知該做何反應。

    最後，搔了搔頭長歎一聲，坐倒在甲板上，仰望無垠蒼穹發呆……

    馬加懶得動腦，性格憨厚，卻不是傻。很多時候確實對王延羲的做法不大讚同。但是，他從小跟著王延羲長大，頗為感恩、依賴和習慣，又不善言辭，不讚同也忍了，日子就這麽過了。

    王延羲親手擊殺王延翰，馬加觸動不小，隻是本能地跟著王延羲跑了，這幾天一直心事重重。

    直到又被王延羲帶來此處，才知是圍攻柳氏及以往親朋，再被姬湦、柳氏等喝醒。

    馬加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心中亂成一團！

    如今，得知王延羲已死，馬加感覺不該留在虎豹騎，卻又不知去哪……

    天大地大，何處可以容身？自己也沒地方去啊，或者，回五柳莊？

    更重要的是，馬加感覺自己確實虧欠柳氏，想走，也得報完恩再走！

    ……

    “自己人，何需如此見外？”

    王延羲之死，對柳氏及王氏眾人，觸動很大。姬湦的觸動，同樣不小，否則不會決定殺虜，以類似“獻祭”的殘忍手段，盡快提升虎豹騎實力！

    “砰、砰、砰……”

    柳氏重重叩了三個響頭，起身，有種抑鬱盡去，心靈寬鬆的感覺！

    看身旁風琊欲言又止，滿臉期待緊張，柳氏衡量一番，主動為風琊請功道：“主公慧眼識人！風統領確實反應敏捷，心思縝密，有超強眼力和嗅覺，更有通神箭術。此次一半以上敵軍，便是風統領射殺！”

    風琊眼神一亮，期待看向姬湦，又故作謙遜連忙應道：“柳……柳姐言重了！主要還是柳姐和兄弟們的功勞，小琊隻是躲在後麵射殺而已，連近身戰鬥都沒有，不敢居功！”

    “我等隻是稍微出力罷了，最主要還是風統領的慎密安排！”柳氏微笑應道。

    “柳姐？”

    眾人對王延羲之死，沒啥特別感覺，有也是暢快。聽風琊稱呼，不由訝異看向風琊和柳氏。

    誰也不傻，看得出兩人用意。

    沒想到一次合作，柳氏和風琊關係就這麽好，還姐弟相稱了！

    怪不得向來極少發表意見的柳氏，會主動地隱晦為風琊請功，配合風琊演雙簧了！

    “放心，本城主說話算話！”

    姬湦有些好笑看著兩人，微笑說道。隨即又接道：“此刻起，風琊副統領升為統領，自領一隊，就叫……風牙隊吧。簡稱風隊，以箭術狙擊為主，人手找機會補充，或者自己找，費用找柳副統領便可！”

    姬湦不知兩人奪船期間，發生了什麽，但相信自己的眼光。

    肯定是風琊的能力，得到了柳氏很大認同。否則嫻靜精明，並且職責特殊的柳氏，不會主動幫忙！

    當然，應該也有柳氏大仇得報，各種忌憚少了很多，自覺是真心為主等原因在內！

    否則的話，按照柳氏細膩冷靜的性格，王延羲沒死，柳氏不一定會主動插手關係到虎豹騎構架的敏感之事，這種事最容易招人記恨、反感！

    “謝主公！屬下必不負主公期望！”

    風琊精神大振，挺胸高聲應道，連謙虛推脫幾句也省了，明擺著迫不及待，就等姬湦這句話了！

    “做事吧！我們是軍隊，也是死士，職責是守護主公。更需要盡量未雨綢繆，而不隻是敵人來了才去被動抵擋！”

    一番私議後，姬龍主動率先提出正事，並以自認為最好最適合的理由說道。

    “嗯？”

    柳氏和風琊臉露疑惑，一時不明白。

    不過，姬龍的說法，他們倒是很讚同，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

    (本章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