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六章滄海中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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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涅拱手笑道:“見過王爺,見過南先生。”

    寒明決反過來又為兩人介紹季涅,“這位是莆天先生的關門弟子,季涅!”

    蒲天的關門弟子?寒、南二人愕然,又忍不住相視一眼。

    盡管心存疑慮,在不明真相前,兩人還是保持著涵養和禮儀拱手道:“有勞法師。”

    客套過了,放下手後,南玥直言不諱道:“恕南某無禮,南某和莆天先生也算是舊友,彼此間多少算是了解一點,莆天先生的親傳弟子南某都認識,從未聽說莆天先生有一個叫季涅的關門弟子。”

    對此,季涅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從吳離當外人麵喊他師弟就能理解,壓根不想讓外麵人知道他這號人的存在,遂笑道:“有些事情不便解釋,總之不會有假,其中內因有合適的機會自當告知。”

    南玥飽含深意地瞥了眼寒明決,他很清楚寒明決是個什麽樣的女人,絕非一般沒頭腦的愚婦,不知寒明決請這麽個人來有何用意。

    多話沒說,一行隨後繼續趕路,不過季涅感受到了對方對自己似乎並不太熱情,被騎兵夾在中間,似乎在防範他。

    其實寒、南二人已經將靈寶宗的心思猜準了,估計是隨便派了個人來應付了事,同時還有點擔心季涅會不會有什麽問題,因此而防範。

    途中拉開了與季涅的距離後,找了機會,寒束龍趁機問了寒明決一聲,“決兒,可曾請靈寶宗幫忙祛除臉上胎記?”

    寒明決略默一陣後,回道:“王兄,真沒那必要。莆天先生有句話說的沒錯,這亂世之中以色娛人未必是好事,更何況我們如今的情況,女兒身太體麵了反而可能會給咱們惹麻煩,醜一點又有何妨!”

    這話說的南玥直搖頭,哪有女人不愛美的道理。

    寒束龍沉聲道:“你遲早是要嫁人的,總不能一輩子蒙著臉吧!”

    寒明決:“哥,我非草木,也向往兒女之情,奈何生不逢時,這亂世之中你我出身注定拔劍四顧,兒女之情太奢侈。哥,真不用在乎我臉上的胎記,一般人我還看不上。我自詡明珠蒙塵,若真能遇上不嫌棄的,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有情人,我必掃塵以明珠之身待之!緣來自來,無緣則靜候,不必勉強!”迎風馳騁垂紗飄飄。

    話雖有理,寒束龍也不吭聲了,然麵頰緊繃,心中悲憤,一般女子十六七八就要嫁人生兒育女,隻恨自己無能連累了妹妹,牢中一呆數年,將妹妹拖成了年近二十的老姑娘,如今寒家的情況,就算妹妹臉上沒那惡斑般的胎記,又有誰敢娶自己妹妹?堂堂郡主之身,隨便找個?他又不願虧待委屈了自己妹妹,父親在世時再三交代過要照顧好妹妹……

    一行途中或快或慢行進,輪流換乘馬匹,給馬匹恢複體力的空檔。

    行至傍晚,在一河畔安營歇息,有人紮營,有人取水燒火,有人警戒,有人專門打理坐騎。

    河畔一座座帳篷,一堆堆篝火,煮食的香味漸漸飄起。

    搬了塊石頭坐的季涅取了包裹,掏出裏麵的幹糧後,想起了雷鵬的話,琢磨了一下,隨手將幹糧全部拋進了一旁的河裏。

    坐不遠處的寒束龍一直在悄悄觀察季涅,見狀,忍不住冷哼一句,“如此精細的幹糧扔掉豈不可惜,這兵荒馬亂的世道,不知多少人食不果腹。當然,這些修士從不缺吃喝的東西,怕是吃慣了好的…”

    一旁拿了根樹枝撥弄火堆的南玥卻用樹枝碰了下寒束龍的腳,笑著搖了搖頭,還喊了人去請季涅去另一邊的熱鍋旁去吃熱的。季涅隱約聽到了人家的不滿,但是不當回事,有人來邀,欣然前往,有什麽事能比填飽肚子重要?

    回頭,寒束龍問道:“先生覺得我說過了?”

    南玥笑道:“之前我還擔心此人有什麽問題,現在看來,這人怕是不受靈寶宗待見,才被攆來了敷衍我們,我現在倒是有點相信他的確是莆天先生的弟子。”

    寒束龍哦了聲,“何以見得?”

    南玥:“王爺沒現嗎?白日裏,他也是向我們討吃的,連那粗糙幹糧都能吃下,如此精細的幹糧反而不願享受給扔了,這不是犯賤嗎?加上能被靈寶宗派來跟我們,估計他對那幹糧有什麽疑慮,明日裏不用再把他看那麽緊了,不妨放鬆看管給彼此一個機會了解一下。”

    寒束龍看向和士兵坐一起吃喝的季涅,露出若有所思神色。

    寒明決從河邊洗漱回來,夜間紗笠也摘下了,一頭秀放開了,在夜風中絲絲飄逸,透著柔情似水般的風華,到了這邊後,南玥問道:“郡主聰慧,不是魯莽之人,難道看不出此人年紀太輕沒什麽法力修為,何以會答應讓此人隨行?”

    寒明決坐在了一旁的馬紮上,捋了捋兩肩秀,沉吟道:“哥和先生的心思決兒都懂,怎麽說呢,先是覺得有總比沒有好。其次,我覺得此人不簡單,哥正是缺人的時候,哪怕是能多半個能人相助也好過沒有。”

    聞聽此言,南玥頓時饒有興趣道:“郡主何以覺得此人不簡單?”

    寒明決坐姿側顏優美,但那張臉在篝火火光恍惚下,真宛若鬼臉一般,略作沉思,理了理思路道:“吳離是現今靈寶宗的掌門,門中弟子哪怕是高一輩的弟子見了她都恭恭敬敬,然這季涅見了吳離雖然也算恭敬,可其中卻給人一種說不清的感覺,隻感覺是表麵上的恭敬,骨子裏似乎把吳離視若平等。最奇怪的是,我隱隱現吳離麵對他時有點色厲內荏,看似強硬且高高在上,實則似乎有些心虛,總會有意或無意避免與季涅的目光對視。”

    “心虛?”寒束龍奇怪一聲。

    寒明決:“哥,別忘了我也是女人,對女人細微反應上的一些內心表現能有所理解。”

    南玥好奇道:“吳離是靈寶宗掌門,此人看著年紀輕輕,吳離麵對他怎會心虛?”

    寒明決搖頭道:“先生,這一點我也很奇怪,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幸好我戴著紗笠可認真細細觀察,反複留心注意後,覺得不會有錯,吳離麵對他應該就是心虛。”

    寒束龍和南玥相視一眼,不禁越越回頭看向不遠處篝火旁盤坐地上一手熱湯一手幹糧又喝又啃與人笑談的季涅,倒似頗為灑脫的一個人。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清婉吟詩的聲音又將二人拉回了頭看向寒明決,二人皆有些愕然。

    寒明決略蹙眉,帶著思索神色將記憶中的詩篇完整念出:“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顯者勢,酒盞花枝隱士緣。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她天資聰慧,有過目不忘之能,記憶力自然也是群的,季涅念了一遍的詩,她也隻聽了一遍,居然就被她給背了下來。

    念完後,抬目看著二人的反應。

    寒束龍嗬嗬道:“這是決兒你新作的詩嗎?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嗬嗬,好詩,聽著都逍遙,隻是未免有些懶散消極,這是決兒你所期盼的生活嗎?”

    寒明決搖了搖頭,又看向南玥的反應。

    南玥稍作沉思後,徐徐說道:“莆天先生的清修之地我曾拜訪過,門前有一株千年桃樹,無論春夏秋冬,桃花燦爛如霞永不凋零,很是神奇,也的確是讓人印象深刻。郡主突然念作此詩,莫非是見到季涅時的第一印象?”

    寒明決繼續搖頭:“不是我作的,此詩是季涅作的。當時我隨吳離登門桃花源,季涅就懶散在桃樹下的一張躺椅上睡夢正香,獲悉這就是要指給我們的法師隨扈後,我心中其實也不快,從季涅的年紀上就能看出是在敷衍我們,既然如此無心,強求也沒用。正準備還劍告辭,誰想季涅卻伸著懶腰如夢囈般隨口吟出此詩,當場給我一種才華橫溢的驚豔感,而對方詩中更是把自己自詡為隱士高人,頗有懷才不遇的味道,我這才有了耐心繼續看看再說,之後察覺到了吳離的異常,最後才下了有不如無的決心,候了此人下山同來。對了,此人一開始明顯是不想下山跟我來的,後不知吳離跟他說了些什麽,他才同意了。他離別時,靈寶宗連點正當的辭別都沒給他,就隨便派了個小弟子把他給打了,能感覺到他的無奈。”

    “哦!”南玥捋須,目光瞟向季涅那邊,“聽郡主這麽一說,這詩中的確有一股將自己自詡為隱士高人的味道。現在想想,這人氣質倒也不凡,是有幾分灑脫從容,還能有如此詩詞才華,不像以前見過的靈寶宗弟子,的確是有點意思,待我找個機會試試他,看看究竟有多高……”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m.101novel.com(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