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涅咳嗽著指了指自己，對幾人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行了，沒辦法奉陪了，直接離席，咳嗽著離開了。

    就這樣跑了？幾人相視無語。

    寒明決靜默，聽李黑那麽一說，她本還想請季涅將那詞彈唱一曲的，結果人家壓根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目送季涅離去的背影，李黑嘴角抽搐了一下，別人不清楚，他還能不清楚涅爺是什麽樣的人麽，這是借咳嗽為由頭遁了，他還想反坑涅爺一把，結果涅爺就是涅爺，連個解釋都不需要，就這樣順坡下驢，滾了！

    沒能坑上，枉做小人，李黑也很無語，什麽都沒說，也沒跟幾位告辭，像個陌生人似的，提著劍轉身大步離去。

    寒束龍三人隨後也反應了過來，季涅這是借機遁了！

    看看桌上的酒菜，被季涅噴了一遍，沒辦法再吃下去，南玥搖頭道：“詞的確是好詞，不知誰說的才是真！”

    寒束龍冷哼一聲，“你覺得誰的話更可信，還用說嗎？”

    寒明決蓮步輕挪，轉身走到了憑欄處，眺望月色下的滾滾大江，徐徐吟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好一個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一個豪邁滄桑，一個詩酒田園，但兩者都透著淡薄世間名利之意，出自同一人是有可能的！隻是依舊不肯交心，有意和我等保持距離，哥，此人我們怕是留不住了，恐遲早要和我們分道揚鑣！”

    寒束龍臉上有不快神色，“跟著我們危險，為求自保，情理之中的事情！”

    南玥歎道：“不管怎麽說，至少對方的去意證明了一點，不是外部派來圖謀不軌的！”

    帳篷內，季涅盤腿坐在一張氈子上打坐。

    帳簾掀開，李黑進入，淡淡問了句，“夜宵好吃嗎？”

    “能有什麽好吃的，除了蒸、煮、烤，還是蒸、煮、烤，這邊的烹飪花樣太少，等安定下來了，這事要解決！”說到這，季涅睜開了雙眼斜睨，沒好氣道：“黑子，你可以啊，胳膊肘往外拐！”

    你還有臉說？李黑給了他一道鄙視的眼神，懶得跟他扯那不靠譜的事情，寶劍連同劍鞘插在了他的跟前，轉身在對麵鋪地的氈子上坐下了，“涅爺，離懸空寺可是不遠了，你確認有人會在懸空寺對你動手？”

    季涅也立馬將剛才的事扔在了腦後，他們兩個之間，剛才的那點事對他們來說壓根就不算事，略琢磨後道：“雷鵬不提醒，我隻怕想不到，雷鵬既然提醒了，有那封假信，事情怕是十有八九。要在懸空寺對我動手，無非兩個可能，要麽是靈寶宗的人躲在懸空寺對我下手，要麽另有人要在懸空寺對我下手。”

    李黑直問：“你想怎麽做？”

    季涅：“先，我還沒有活得不耐煩，我還不想死。理想中的解決辦法，最好是讓靈寶宗誤以為解決了我，那麽就斷絕了靈寶宗再盯著我不放的可能，可供我們從容離去，為我們提升自己的實力爭取時間，這樣就算以後靈寶宗現了我還活著，我們自己有了實力，也不需要怕他，這是最穩妥的辦法，否則被靈寶宗的高手糾纏上了，怕是會很危險，我們人生地不熟相當吃虧，這也是我遲遲不敢離開這支隊伍的原因。寒束龍再不濟也是個王爺，沒大人物開口，公然襲擊寒束龍人馬的事靈寶宗還不敢做！”

    兩人多年的配合很默契，說到這，李黑大概明白了季涅想幹什麽，問：“李代桃僵？”

    季涅頷道：“如此一來，在懸空寺的兩個可能意味著兩種結果，若是靈寶宗的人對我動手，對方十有八九認識我，李代桃僵也沒用，之後還是會追著我來。若不是靈寶宗的人，則可順利瞞天過海！”

    李黑：“具體計劃？”

    季涅：“人一定要從這五百人裏找，找個大致上和我輪廓差不多的，你想辦法把他修飾一下，送到懸空寺去。若不是靈寶宗的人，見到假冒我的持信人必定下毒手，人一死，殺手以為得手了，寒束龍的人馬也必定會去找自己人，我們可趁機迅脫離。若是靈寶宗的人，就不會下手打草驚蛇，你若見人安然出來，立刻出求救信號，引寒束龍人馬去馳援，一是爭取讓寒束龍的人馬纏住凶手，二是為了吸引凶手的注意，至少不能讓凶手第一時間知道我們的去向，我們可趁機遁離！總之不管是哪種結果，咱們沒必要陪這兄妹倆冒險，點火後立刻走人！”

    李黑點頭：“明白了，這事我去處理，你穩住寒束龍他們！”

    季涅唉聲歎氣道：“我剛不是想穩住他們麽，你搗什麽亂呐？”

    李黑頭一扭，躺在氈子上閉眼睡覺，當什麽都沒聽到……

    次日天明，李黑打了水來，幫季涅把晨起需要的用水都準備好了。

    帳篷外洗漱之餘，東張西望的季涅見人馬奔走，回頭問了聲，“什麽情況？”

    李黑：“聽了一兩句，進山伐木，紮木排渡江。”

    “噢！”季涅看向四周。

    洗漱完後，季涅四處溜達，見到江畔坡上指著江麵指指點點的寒束龍等人，季涅主動湊了過去，“王爺，這麽大動靜，是要紮木排渡江嗎？”

    幾人回頭一看，亦紛紛打招呼，南玥笑道：“是啊！若僅僅是人過江還好辦，這麽多馬匹，不紮個上百隻木排怕是不方便。”

    季涅順上下遊瞅了瞅，好奇道：“上下遊沒橋嗎？”

    南玥：“法師有所不知，三川郡太守岩丹擁兵自重，為防朝廷大軍，嚴控江上來往船隻，至於江上橋梁亦是燒的燒、毀的毀，繞道又太遠，咱們隻能是紮木排渡江。”

    “擁兵自重？”季涅走入幾人中間，眺望對岸影影綽綽的景物，“區區一地郡守就敢對抗朝廷大軍，這個岩丹很厲害嗎？”

    寒束龍兄妹互相看了眼，連這個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季涅是不是明知故問。

    南玥微笑，捋須道：“一郡實力對抗整個朝廷自然是不行，不過如今的朝廷正麵臨敵國大軍壓境，不宜造成內亂。而岩丹也的確是有幾分實力，有修行門派撐腰不說，麾下更有十萬精銳大軍，長子岩戰、次子岩力皆是能征善戰之虎將，就連女兒岩男亦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將。岩丹有兩兒一女為將，連敗朝廷征討大軍數次，逼得朝廷暫時隻能安撫，不敢將其徹底逼反。加之三川郡地處魚米之鄉，氣候溫潤，糧食充足，人口自然也不少，可謂給了岩丹充足的先天自立條件，因此敢趁著朝廷內憂外患而對抗！”

    下麵一個郡守都敢擁兵自重，看來這大金國的麻煩不小！季涅露出若有所思神色，嘴裏嘀咕了一聲，“岩男…”

    他想起了一件事，當年剛出小廟村順河漂流時，曾遇上一個女將，喊話時就曾讓他來三川郡投奔，記得射給他的銘牌上就刻著一隻鳳凰，還有一個‘男’字。

    聽見念叨的南玥試著問了聲，“法師認識岩丹的女兒岩男？”

    “嗬嗬！”季涅笑著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後方的臨時駐紮地突然出現一陣騷亂動靜，寒束龍霍然回頭，喝道：“怎麽回事？”

    回頭看了眼的季涅見李黑被一群人圍著，眉頭略動了一下。

    幾人隨後快步走去，百夫長迂心上前開路，圍著的人群讓開。見李黑明顯和自己親衛對上了的樣子，寒束龍再次喝道：“怎麽回事？”

    李黑屹立原地一動不動，麵無表情。他對麵的另一名百夫長施容行指著李黑，麵有怒色道：“王爺，他說咱們百戰、穿甲兩衛的人是廢物！”

    幾人迅盯向李黑，寒明決暗暗覺得奇怪，這李黑絕對不是個多事的人，怎會說出這種話來？

    寒束龍：“李兄弟，可有此事？”

    李黑無動於衷道：“是我說的。”

    一句話越激起眾怒，周邊人一個個麵有怒色，連寒束龍亦臉色沉下，南玥和寒明決互相看了眼。

    手上拿著劍走哪都當拐杖用的季涅單手杵劍，漫不經心地嚷嚷了一句，“黑子，胡說八道什麽？”

    李黑淡然道：“沒胡說八道，說的是實話而已，誰若不服氣，可以比比看！”

    兩衛親兵立刻一個個摩拳擦掌，明顯準備狠揍李黑一頓的樣子。

    寒束龍則是精神一振，他第一眼見到李黑就對了眼，李黑身上的那股氣質他相信自己不會看走眼，早就想探探李黑的本事如何，此時機會送到眼前，不禁喝道：“好！哪位弟兄出來陪李兄弟玩玩！”

    “我！”

    “我來！”

    “王爺，讓我來！”

    一群人爭先恐後，最後還是百夫長施容行一聲喝，壓下了其他人的意見，親自上場。

    李黑還是站那不動，明顯一副你們換誰上都行的樣子。

    季涅也喝了聲，“黑子，別亂來，回來，這不是你瞎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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