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巧糊彩畫飛蹁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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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我先前總聽人說“人鬼殊途”,還一直想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如今想來:這鬼一直是鬼,然而人有時候他不是人啊!當真是“人鬼殊途”啊!
你罵誰不是人?......就算我前日言語上衝了些,但總歸也是為了你好,你本應多多諒解才是。
諒解?諒解你那是閻王爺的事,我要做的就是送你去見閻王爺。你等著,我把我家中叔伯弟兄,七大姑八大姨,遠的近的,親的疏的,都喊來,必打的你魂飛魄散!
死就死吧,還魂飛魄散?我是妖魔麽?
你少侮辱人家妖魔,人家妖魔上輩子挖你家祖墳了麽?要得你這通侮辱?你這種最多也就是人妖成魔,不倫不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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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鳶得了高人指點,又得這高人親自協助,重新製作了一個眉梢上挑,兩眼有神的沙燕紙鳶。
第二日她又找了空地試著放了放,果然不同凡響,想著這次參加這紙鳶大賽,就算拔不得頭籌,總也能得上個名次吧。能得上名次就成,好歹能凸顯出自己手藝精湛,讓自己在霍大人麵前揚眉吐氣一回。
她打定了主意這次定要傾盡全力,再不能讓那霍大人小覷了自己,一定得找回點麵子來不可。
紙鳶大賽的前夕,雪鳶一直是悉心準備,不斷拜訪這蔡大叔,虛心求教這紙鳶當中的學問。
臨近這紙鳶大賽了,這雪鳶又想著,若是到了賽事這一天,霍大人不去湊熱鬧,那自己這番“揚眉吐氣”的大計不就白糟蹋了麽?
想到這,她就琢磨著得想個法子讓這霍大人到場才是,但是這要是自己當麵去和他說呢,未免太跌麵子了。想他前幾日剛剛數落了自己,還燒了自己辛辛苦苦創作的畫書。如今自己若想個沒事人一樣舔著臉去請他觀看自己參加紙鳶大賽,總覺得不合適。
於是她又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請個小夥計將話帶到,還千叮嚀萬囑咐這小夥計道:“你一定讓那霍大人保證到場啊。”
小夥計也是個機靈的,微微一笑回道:“雪鳶姑娘,您就放心吧。我就說您熬了好幾個日日夜夜悉心鑽研這紙鳶,到比賽那日您的朋友都會到場助威,他若不去,那就是不夠朋友,不講義氣......”
雪鳶聽了,莞爾一笑,算是默許了。
這日,終於到了紙鳶大賽這一天,趙挽成特意請了假陪著雪鳶早早的來到這東郊空地上。
東郊的空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漸漸排開,隻見一個身著綾羅綢緞的中年人在那高高架起的台子上一通敲鑼後,大聲說道:“東風拂麵喜洋洋,豔陽高照福滿堂。今日春光明媚,清風徐來,正是巧糊彩畫飛蹁躚,乘風起舞綠楊天的好時機......”
這人一通念叨之後,這一年一度的紙鳶大賽就算是開場了。
個人使出自己的絕活,不多時,各色紙鳶就在空中飛舞著,左搖右擺,好不驕橫。也有人的紙鳶剛憑借強風,飛上天空,左衝右突間
不可回避的與別的紙鳶碰撞纏繞,再至互相“打鬥”,互相“割線”,一旦線斷,也隻得任其飛去,別無他法。
雪鳶今日運氣甚好,由她二師兄護著占了塊風水寶地,不但沒遇到那“打鬥”,“割線”之事,反而一飛衝天,不多時,就高高在上了,大有奪魁之征兆啊。
也對,人家蔡有為的手藝那可不是吹出來的,再加上這趙挽成這連日來不住的好酒好肉的上門拜訪,這蔡有為自是盡力幫忙,不在話下。
隻是這風箏越飛越高之際,雪鳶左右張望著,仍舊是沒瞧見那霍大人的身影,不免就有些喪氣起來。
她費這麽大勁,就是想要在霍大人麵前揚眉吐氣一番,如今他若是不來,那自己這一番心血不都白費了麽?
霍焰這廂前日得了那茶樓小夥計一番囑托之後,一直猶豫不決。
他腦子裏就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小人甲說:你不去可不行,想你前些日子剛把人家姑娘惹生病了,人家非但沒與你認真計較,反而托個小夥計讓你去參觀賽事,你若不去,這未免太傷人了。況且,人家姑娘曾經搭救於你,對你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如今人家請你賞臉到場助威,你連個臉都不露,這也太不講義氣了。
小人乙說道:你前幾日剛查抄了人家姑娘的書攤,再往前說你燒了人家辛辛苦苦繡製的團扇,如今這若是到場助威,見了麵豈不尷尬,你是向人家道歉呢,還是不道歉。你若道歉呢,這倒像是自己認錯了似的,可是“行為荒唐”的明明就是那個姑娘,自己為她免除禍患,何罪之有?你若不道歉呢,可人家畢竟是被你“欺負”病了,你見了人家麵,連句對不起都不說,這也於理不合。所以說啊,能不見麵就別見麵,一旦見了麵,你必定是左右為難,窘態百出。
如今他腦子裏的小人甲和小人乙掐架掐的正是歡暢,他這腿在原地踱過來又踱過去,踱過去又踱過來,再然後不知不覺間就向這東郊空地走去了......
他遠遠的站在人群外麵,不需要特意尋找就能找到她,似乎她總是那麽顯眼。至於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覺得她顯眼的,自己也說不清楚。至於為什麽會覺得她顯眼,自己更是難以說得清道得明。
有些人就是這樣,讓你說不清他哪裏好,可就是吸引著你的目光,你躲也躲不開。
霍焰遠遠的望著雪鳶拿著風箏線的身影,正在躊躇著該不該走上前去打聲招呼,若是打了招呼,又該說些什麽?
恰在此時,人群裏傳來一陣疾呼:“小偷,抓小偷啊。”
霍焰連忙扭頭看去,看見追趕喊叫的正是刑部郎中周大人的家丁和管家。
他沒多想,便朝著那逃竄的賊人追逐而去。
那賊人狡猾的很,見身後有錦衣衛跟著,料想自己是跑不過人家,就專往那人群裏鑽,再至企圖穿過紙鳶大賽的場地逃脫。
霍焰在後麵一通窮追不舍,終於追著他來到這眾人放紙鳶的空地上,因參賽者站的相對奚落,不像方才人群中那麽熙攘了,霍焰便加快腳步。
那賊人回頭一望眼瞅著這錦衣衛就要追上來了,於是孤注一擲的掏出暗器對其投擲。
霍焰機警的避開了,但又恐他再下毒手,於是抽刀抵禦。誰知道,他不知不覺間就追到了雪鳶的身邊,然而當時情況正緊急,他隻顧追賊,根本顧不上別的。一個不注意,他手中的寶刀就砍斷了雪鳶的風箏線。
眼瞅著那紙鳶栽著跟頭就掉落下來了,雪鳶的心也跟著栽下來一般,一瞬間失落,憤懣,委屈的情緒一齊向她湧了上來,眼圈頓時就紅了。
趙挽成見此情景,隻當她是得不著這紙鳶大賽的獎金了,才深感失落,於是趕忙安慰道:“多大點事啊,不過就是個玩的玩意,大家也就圖個一樂,沒必要認真的......”
雪鳶未等他說完,就抹著眼淚,跑到了人群裏。
趙挽成一見師妹這是真傷了心了,心裏暗罵這霍焰:早不來,晚不來,非趕這節骨眼上來了;來就來吧,還不長個眼,偏偏就砍斷了鳶兒的風箏線。真是前世欠了他的......
他一麵心裏忿忿不平,一麵又擔心雪鳶出什麽事,趕忙往人群裏追她。
許是這日天好,來觀看紙鳶大賽的人太多了,這趙挽成想穿過這熙熙攘攘的人群馬上尋得他師妹,還真非易事。
待他好不容易擠過這人流了,他師妹早就不見了蹤影。
他扶著額頭,喘了回氣,四下張望著,如今對那始作俑者更是咬牙切齒了。
他在這人群外圍正轉悠著,焦急的尋找雪鳶的蹤跡,那霍焰因追丟了那賊人,此時也正轉悠到此處,到處張望著,繼續尋找那賊人的身影。
趙挽成這次再也顧不上什麽禮儀舉止了,直接衝上前去,嗔怒道:“我說大人,你什麽時候來不好,偏偏趕這節骨眼上來,您平時不是不喜歡湊熱鬧的麽?你這一來可好,生生把我師妹的風箏線給砍斷了,你可知道你這砍斷的不止是風箏線,還有我師妹連日來的苦心,她這煞費苦心的原想著憑自己的手藝奪個頭籌呢,這下可好,全讓您給攪和了!”
霍焰與這趙挽成認識也有兩年了,從來未見他這樣“急赤白臉”過,心想這趙挽成這回真是急了,於是連忙寬慰道:“剛才隻顧著追拿匪徒,就沒注意到周圍的情形,是我疏忽了,挽成兄,這次都怪在下。哎?你師妹呢?”
趙挽成沒好氣的回道:“還我師妹呢?當然是被你氣跑了!我這不也正找她呢,真怕她再出什麽事......”
霍焰聽他如此說,此時也顧不上追拿那匪徒了,趕忙與他分頭尋找他師妹,反正那賊人估計也是逃遠了,沒什麽希望抓捕歸案了。不過幸好這賊人此次並未傷人,隻是盜取了些財物,因此隻是個小案件。
霍焰回過頭來想著這人心情不好了,肯定是願意找個沒人的地方“養傷”,於是他避開人群,向河邊的楊柳尋去。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遠處河岸邊一處垂柳後麵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姑娘的肩膀輕輕抖動著,離近了才聽出來這姑娘在抽泣。
霍焰走過去一瞧,這梨花帶雨的形容不是雪鳶又是哪個?
雪鳶一見了他,頓時止住了哭泣,她因連日來遭了他的菲薄與數落,自尊心大感受傷,剛剛又被他攪了自己紙鳶大賽的一番心血,此番又在他麵前落淚,更感無地自容了。因而一時間她竟惱羞成怒起來,厲色道:“我先前總聽人說“人鬼殊途”,還一直想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如今想來:這鬼一直是鬼,然而人有時候他不是人啊!當真是“人鬼殊途”啊!”
霍焰雖知曉自己連日來的行為很有些對不住她,先是焚了她辛辛苦苦繡製的畫扇,又帶人查抄了她的書畫攤子,如今又在追拿匪徒之際,不經意間砍斷了她的風箏線,害她白費一番心血。但是這前兩件事都是事出有因,至少自己覺得自己是占理的,至於這後一件事嘛,自己隻是執行公務間不經意的失誤,並非有意破壞。哪裏就至於遭到她這番言辭犀利的搶白了呢?
況且這霍焰好歹也是錦衣衛的百戶大人,平日裏就隻有他對手下“吆五喝六”的份,哪個敢這樣當著麵罵他?
此番他遭了雪鳶這番搶白,雖算不上是急赤白臉,但到底是有些急了,於是馬上頂回去說道:“你罵誰不是人?......就算我前日言語上衝了些,但總歸也是為了你好,你本應多多諒解才是。”
雪鳶胸口起伏不定的說道:“諒解?諒解你那是閻王爺的事,我要做的就是送你去見閻王爺。你等著,我把我家中叔伯弟兄,七大姑八大姨,遠的近的,親的疏的,都喊來,必打的你魂飛魄散!”
霍焰頭一回被人這麽當麵痛罵,很有些急火攻心的問道:“死就死吧,還魂飛魄散?我是妖魔麽?”
雪鳶不甘示弱的回道:“你少侮辱人家妖魔,人家妖魔上輩子挖你家祖墳了麽?要得你這通侮辱?你這種最多也就是人妖成魔,不倫不類!”
霍焰氣極,伸出一隻手指,指著她道:“你,你......”
他氣的手抖動在半空中,好半天也隻能說出一個“你”字。
此時暖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不遠處鶯啼蝶舞,正是一番明媚動人的好春光。
然而春光再好也難消他心頭之恨啊,這莫非就是人家常說的:前世的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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