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難舍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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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這世上的人或者事,的確有很多讓你難以看透的,有時候越想瞧的清楚一些,越像是隔著輕紗薄霧般,總覺得瞧不分明。但是能讓你不舍的那一部分,往往是真實的。也許你心中真正難舍的便是他身上最真實的那一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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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剩餘的時間裏,雪鳶獨坐在茶樓自己的房間,百無聊賴的搖動著床邊淡紫色的帷幔。

    她將那輕紗幔帳伸展在自己眼前,透過幔帳在去看眼前的景象,都覺得看不分明了。

    她苦笑一下,自言自語道:真是傻,眼前蒙著輕紗,哪裏還能瞧的清楚呢。

    她此時想到自己對霍焰的感覺,也恰如蒙著輕紗一般,她始終瞧不透這個人,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呢?

    再然後她想到了自己和他說的將要離去的事情。

    此時自己一個人冷靜下來,細細想來,總覺得不舍。於是她就變得有些懊惱後悔起來,為什麽當時會說出那樣的話呢。他明明說再過半個月桑葚就要成熟了,要上樹去給自己摘果子吃呢。

    這樣想著,她便覺得自己是要生生錯過這番美好的情境了,變得無比惋惜起來。

    她實在很苦惱,不知道該怎麽辦。

    直接走麽?自己真的很舍不得。繼續留下來?可是明明已經說了要走了,還有什麽道理要留下來呢?最本質的原因仍然是對生活的選擇。他的選擇永遠都是他先父的囑托,和自己所向往的自然淳樸的生活大相徑庭。

    要不,自己就屈服於他?可是這樣一來,又要忍受他作為錦衣衛的血腥殘忍的一麵,自己很難不去想......

    這樣反複的琢磨著,她就變得猶豫不決起來。

    最後,她想著:要不就去廟裏求簽吧。

    隻能這樣了,每當遇到猶豫不決的事情,她就總希冀著神明能夠給自己一個明確的指引,好讓自己從這種糾結中解脫出來。

    第二日一早,雪鳶便請茶樓的馬夫套了車,載著自己前往東郊的山廟。

    臨近山腳下時,隻見晨霧繚繞,唯有一抹薔薇色的光亮,四下橫斜,低浮在東郊的山巔。

    來到山廟處,隻見青灰色的殿脊,蒼綠色的參天古木,全都沐浴在薔薇色的朝霞之中。耳邊隻有偶爾的鳥鳴聲以及寺廟裏深沉而悠遠的鍾聲。

    雪鳶漫無目的的獨自在這廟裏走著,望著不遠處的大殿香煙繚繞的。此時時間尚早,稀稀落落的朝拜者在寺裏靜靜的走著,麵色肅穆虔誠。

    鳥鳴聲,鍾聲還有不甚分明的腳步聲,更加襯托了四周的寂靜。

    她突然回想起先前霍焰騎馬載著自己來這寺裏,也是和今天一樣的寂靜,似乎無論四季怎樣更替,這裏最本真的色彩都是不會變更的。

    她又想起那日自己求簽,弗印大師為自己解簽時說那是上上簽。

    她至今還清晰的記著那簽上的話----“風弄竹聲,隻道金佩響;月移花影,疑是玉人來”。

    雪鳶想起自己當時不解這簽上的含義,弗印師傅與她解釋說:“這是大吉,預示著好事將近。”

    想到這,她不由得苦笑一聲,望了回天,心中黯然的想著---果真會有什麽好事將近麽?如若這果真是“好事”,為何又會令自己百般苦惱呢。

    往事紛至遝來,她想到和他在一起時的種種美好,又想到那日在王公子府上,他的刀光劍影帶給自己的震驚和恐懼,再就是他對先父囑托的執著,無法背棄的宗旨和觀念。

    這時候,迎麵走過來一個挑水的小沙彌。

    等離著近了,雪鳶才發現這個小沙彌很眼熟。

    她仔細一回想,方想起這是先前自己和霍焰來這廟裏求簽那天,為弗印大師端茶的小沙彌。

    如今遇到故人,雪鳶便雙手合十,與他行禮問好,並問道:“你弗印師父在廟裏麽?”

    小沙彌十分禮貌的回道:“在的,師父此時應該在僧房打坐。”

    之後這沙彌便引了雪鳶一路去往弗印師父的僧房。

    弗印見是故人來訪,也就笑著迎接她,並囑托小沙彌上茶。

    雪鳶卻笑著說道:“不必麻煩了,師父,我今天來廟裏,其實是專程來求簽的。”

    弗印問道:“哦?這次又是因何事求簽啊?”

    雪鳶回道:“唔,我,我拿不定主意該繼續留在此地還是返回江南家中,心裏很糾結,不知該怎樣才好。”

    弗印看著她這副煩惱的形容,“哈哈”大笑著說道:“依貧僧看,這事倒真是無需求簽呢。”

    雪鳶疑惑的問道:“無需求簽麽?那大師是有別的辦法幫我解決?”

    弗印笑著說道:“施主無非是陷入一種兩難的抉擇中。二選一,也並不是很難麽。”

    雪鳶愁容滿麵的回道:“如何就不難了,我都愁的吃不下睡不著,不知該怎樣才好了。”

    弗印長出了一口氣,與她道:“施主先前在江南老家時,是因何緣故來的此地啊?”

    雪鳶想了想,回道:“因為無聊,在家裏呆的無聊。不過也不全是因為這個。還因為,因為我二師兄寄給我的家書,裏麵描繪了京城的繁華景象,還有他平時生活的豪情恣意,我心生向往,於是,於是就來了這裏。”

    弗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施主在此地生活一段時間,感覺可好啊?”

    雪鳶又回道:“也談不上什麽好不好的,隻是覺得和家裏不一樣罷了。”

    弗印“哦”了一聲後說道:“既然是這樣,那貧僧就勸施主還是回去的好。”

    雪鳶一聽這話,心下不知為何有些著急起來了,有些焦躁的問道:“為什麽呢?您才問了我兩句話,就下了結論?”

    弗印說道:“施主自己說的這裏的生活並沒有比您之前的生活更好,那為何還要背井離鄉,在這異鄉淪為異客呢?”

    雪鳶想了想,回道:“因為,因為舍不得啊。”

    弗印又問道:“因何舍不得呢?”

    雪鳶想說是因為霍焰,又覺得當著出家人的麵袒露兒女私情,很不好意思,於是就想了個婉轉的說法:“這裏的人令我留戀不舍,這裏的景色飽含著我美好的回憶,亦是不舍。”

    弗印諱疑莫測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回去了,在此地再逗留一段時間也未嚐不可啊。”

    雪鳶煩惱的回道:“不行,不行,若是現在不回去,隻怕日後我更舍不得回去了。”

    弗印哈哈大笑的說道:“很簡單啊,那就幹脆不要回去了啊。”

    雪鳶略顯不滿的回道:“大師,您這樣的建議未免太草率了些吧。我會感到糾結,自然有我糾結的道理,若凡事都是隨性而為,隻怕會陷入禍患呢。”

    弗印望了回天,笑著對她說道:“貧僧平日喜食炒飯,但是又因胃不爭氣,便隻能少吃。炒飯這東西雖然合我的胃口,但是對身體卻並無好處。所以年紀越大,就越發覺得應該舍棄才好。不知施主所言的“隨性”之事,是否也和這炒飯一般呢?”

    雪鳶琢磨了一番,說道:“似乎也並不是這樣。我舍不得這裏的原因似乎也並不會馬上給我帶來什麽害處。隻是那個人,他讓我瞧不透,我想到他,會覺得害怕,渾身不自在。”

    弗印默了一默,正色道:“這世上的人或者事,的確有很多讓你難以看透的,有時候越想瞧的清楚一些,越像是隔著輕紗薄霧般,總覺得瞧不分明。但是能讓你不舍的那一部分,往往是真實的。也許你心中真正難舍的便是他身上最真實的那一部分吧。”

    雪鳶聽罷,心下一驚,弗印大師似乎能看透自己的內心一般,他似乎知道自己對霍焰的感情,也似乎知道自己為什麽想要疏遠他,但是又並沒有明確的指出來事情的症結所在,反而用“隔著輕紗薄霧”來比喻自己的迷茫。

    可是“真實”,是啊,“真實”的確讓自己難以割舍。真實的情感,真實的溫暖,真實的美好,這一切都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了。

    難不成自己這輩子果真就逃不開他的“真實”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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