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糖漬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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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晏梓河的態度,無塵已經見怪不怪,並沒有出言責怪晏梓河,且臉上也並沒有半點的不滿。

    反倒是蒙老頭麵上現出幾分歉然,對著無塵重新鄭重地揖了一禮。

    原本在瑜城時他就打算帶著小晏前來與他父親見上一麵,不料想廖芳若卻是先尋到了瑜城……也因此而打亂了他的計劃。

    也隻能說是世事難料!

    蒙老頭麵對著前太子,如今的無塵禪師時,心中總是存了幾分歉疚,如今小晏又是這樣的態度,他為人師父,自是要多擔待些。

    “無妨。”

    無塵擺擺手,隨後目光落在晏梓河身上後,卻是有些欲言又止。

    對於蒙老頭蒙靖石,無塵是有些心存感激的。

    當時那夜情況混亂,渝兒留在東宮裏也定然不安全,再者他和阿若鋃鐺入獄,年幼的渝兒也自是免不了一場牢獄之災……

    蒙靖石和梁景賢的所為,卻是讓渝兒免遭一場浩劫,換來了一世安康。

    隻是渝兒的生死未卜,卻也是直接造成他們夫妻決裂的直接原因,他負氣之下,才會剃度出家。

    若說怨,他並非聖人,對於種種變故,心中又豈會沒有怨恨?

    隻是這麽多年過去,那些恨,早已經變淡了。

    而今又見到已經長大成人的渝兒,他的心事便也算是徹底了了。

    見無塵隻立在那裏久久不語,且眉眼間的神色也是有些莫名,不知怎的,蒙老頭便想起了當初朝堂上麵色溫和做事卻是雷厲風行的太子殿下。

    當即便是心中一凜。

    “殿、禪師,老朽打算過兩日便帶著小晏離開了,出來這麽久,家裏的海棠果已經熟了,這孩子惦記的緊。”

    蒙老頭有些忐忑地開口。

    無塵一怔,旋即便是釋然一笑,“一路奔波著實辛苦,海棠既然已經熟了,便早些啟程吧,免得過了時節糟蹋了好東西。”

    嗬嗬笑著的無塵臉上也現出些許的懷念來,“這糖漬海棠,從前我也頗為喜愛,隻是並未過多食,如今想來竟是許久不曾吃過。”

    “不知老衲可否能……”

    無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直坐在那裏碾藥,卻豎起耳朵聽著的晏梓河打斷。

    “不過幾個果子,你要吃等醃好了給你送些就是,何必裝可憐!”

    帶著挖苦和譏諷地話一出口,晏梓河便像是有些負氣般腳上發力,直把藥碾子踩得軲轆軲轆作響。

    對於晏梓河這般有些失禮地言行,蒙老頭並無怪罪之意,至於無塵則更是不會去責備態度有了幾分軟化的稚子。

    甚至在無塵眼中還迸出些許的歡喜來。

    “如此就有勞了。”無塵對著蒙老頭單手施禮。

    背對著他二人的晏梓河目光怔怔地看著腳下的藥碾子,緊要嘴唇卻是默默地淌著眼淚。

    他並非、並非是有意頂撞的,他也不想……隻是對於生身之父的男人,他心中存了怨懟,也存了一副想要小心靠近的心思……

    這麽多年,他也曾在心裏偷偷想過自己的爹娘會是什麽模樣,也想過可曾是家裏過不下去了,這才不要的他。

    頂撞長輩,實在是十分失禮,可是對那人……他卻是不自覺地便多了幾分驕縱之心,好像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會被原諒。

    偷偷抬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晏梓河臉上有些苦惱又有些悵然。

    他想山腳下的那個家了,他也想那棵能納涼能賞花還能吃果子的海棠樹,甚至還想村裏人送給師父的那兩隻蘆花雞。

    每天上山采藥曬藥,不時去到村裏給人看診,采些野果當零嘴,那裏什麽煩惱都沒有……

    無塵似是察覺到晏梓河的異常,卻沒有說話,也沒有想要靠近安慰,隻坐在石墩上,默默地執起棋子與蒙老頭對弈。

    靜靜的山間,能聞藥碾子碾過時發出的軲轆軲轆聲,也能聽聞空中或清脆或婉轉的鳥鳴,唯獨聽不到半點的交談聲。

    已經行至山腳下的閔柏衍,抬頭目光複雜地看著高高懸掛著上書“石溪寺”的匾額,久久未動。

    他的異常舉動,落在尋常的香客眼裏,似是有些不以為然。

    石溪寺是百年古刹,香火又十分鼎盛,前來祈福之人絡繹不絕,更有遠道聞名而來之人,且那些人的舉動大都與閔柏衍無異。

    香客們隻以為他是遠道慕名而來的人,是以目光中雖微有詫異卻並沒有人對此指指點點。

    穿著尋常錦袍又沒有隨侍之人的閔柏衍站在山門前,卻也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而此時的他卻是心緒複雜,石溪寺他是熟稔的,但卻始終未曾踏足過。

    去年恒毅受傷,婉兒曾來此地齋戒祈福,也是得了住持無塵禪師的指點,前往的蒼崖山去求取那味珍貴的藥引。

    孰不知蒼崖山上對恒毅有著舍藥之恩的冷前輩便是前太子妃,冷前輩如今又是婉兒的師父……

    似是冥冥之中,便自有天定。

    不遠處山澗溪流的水聲漸漸入耳,檀香味也越發地濃鬱,山間古刹卻是一處修身養性的好去處。

    這般想著,似是一顆浮躁的心也變得安靜下來。

    寺間的知客僧見一直仰望匾額的人氣度不凡,又恐他在此久站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便上前施禮,“施主,可是來進香?”

    “非也,在下來此是為尋人而來。”閔柏衍收回目光後淡淡地看了一眼知客僧,便抬腳邁過高高的門檻進了內裏。

    “不知施主為尋何人?”

    隻略一思忖,閔柏衍便把蒙老頭供了出來,“一位年老的醫者,在下與他是為故人。”

    他之所以會這般說,不外乎是一寺住持並非是人人可見,更有他來此一是為了見一見這位皇伯父,二來則是要引魚兒上鉤,自是不會先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知客僧不疑有他,便略一施禮,“施主請隨小僧來。”

    閔柏衍略一頷首,便隨著知客僧走上大雄寶殿旁那條通往後山的小徑。

    城門外兩輛馬車並行,車中各坐著兩名少年,一人便是六殿下閔柏灝,而另一人則是七殿下閔柏瀾。

    閔柏瀾麵有忐忑,並不似閔柏灝那般淡然,雖有些新奇宮外的事物,卻還是惴惴地開口,“六哥,咱們就這樣偷偷跑出來,父皇要知道了不會怪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