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apter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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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口丟了東西, 宋茵在管理室說了好一會兒情, 才叫人答應了幫忙調出監控。

    可即使有了範圍, 從早上十二點到現在這時段還是太過寬泛,況且離那最近的攝像頭也隔了三排書架,往來的人太多, 根本沒辦法確定誰手上拿了什麽書, 要到哪裏去。

    宋茵緊盯著屏幕,快進著看了許久,最終還是無功而返。

    回去的路上,她想來想去,打開微信, 找出了前幾天發布的想要借書的那一條狀態,點擊刪除後, 又把朋友圈設置改成了僅好友可見,總算有了些安全感。

    她不知道對方是什麽用意,可不管怎樣,別人在暗她在明, 心裏總是要有些提防才好。

    宋茵把紙條一遝夾收起來,塞進了宿舍抽屜裏。

    ***

    短短兩天, 論壇上的帖子已經發酵,待到版主回神□□時,事情都傳開了, 帖子一刪, 倒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校方這回也不得不插手調查, 還特意將當事人宋茵一起叫到係部。

    考完最後一場試,鈴一響,宋茵便交了卷子,直奔行政處大樓。

    進門前,給宋茵打電話通知的老師特意叮囑了幾句,大意是,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想發生,但既然已經發生了,還是要以校方的名譽為重,話裏未必沒有點息事寧人的意思。

    宋茵心知肚明,輕輕朝老師一頷首,自始至終沒開口。

    辦公室在四樓,采光最好,房間明亮寬闊。

    棕紅色的會議桌對麵,除了位學生處的領導,還坐了兩位老師在側旁聽,她考完試來得最晚,女生和鬱靜琪都已經落座。

    宋茵視線掃過便發現了一個細節,女生和鬱靜琪的座位好像挨得有些近。辦公室這麽寬,她們這樣坐完全沒有必要。

    前進的腳步在辦公室門口頓了頓,宋茵敏感地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她又抬頭去瞧那女生的臉,眼睛交匯時,對方卻倉促慌亂地別開了腦袋,不敢與她對視。

    宋茵心跳頓了一拍。

    明明昨晚她和女生通電話時候,還沒表現出什麽異常來,現在卻這樣避開她的眼神……

    果然,她不好的預感很快得到驗證。

    到底是學生處的領導,中間的男人短發劍眉,目光中帶了幾分天生的淩厲,他簡單說過兩句,便直接朝女生發問:“徐明音同學,今天開始之前,我得先確認一下,學校論壇上那段音頻是你發布的麽?”

    室內所有人的視線一瞬間落到女生身上。

    宋茵屏住呼吸,抓緊了身邊的扶手,靜靜地待了片刻,卻隻見那女生搖搖頭。

    “不是。”她輕飄飄地拋出了這兩個字,想了想,又低聲補充,“我沒有錄過那些東西,音頻也不是我發的。”

    宋茵身上僵硬了一下,緩緩回頭,想要看看女生的表情,然而那人卻始終壓著頭,叫人看不清。

    餘光中,宋茵撞見了鬱靜琪的眼睛。

    她的麵龐豔麗,唇角露出一抹似有似無般的嘲笑,雙眸中是一種居高臨下的輕嘲和蔑視。

    宋茵麵無表情坐直,收回視線。

    女生都這樣說了,她哪裏還不明白,徐明音這是臨陣倒戈了。

    昨晚之後究竟又發生了什麽?

    或者說鬱靜琪又向她承諾了什麽,讓她心甘情願退學,直接放棄了申訴的權利?

    宋茵想著,心中長歎了一口氣,平靜地往身後椅背上一靠,有些埋怨自己,她不該把希望都放在一個人身上,鬱靜琪沒有這麽容易對付,她其實早該料到的。

    “錄音裏提到的事情是真實發生的嗎?你在錄製時候屢次搗亂,包括絆倒宋茵,也是鬱靜琪同學指使的?”

    “不是,都我自己一個人做的,不關別人的事。”

    “那你對校方的勸退還有什麽疑慮?”

    “沒有了。”

    ……

    談話一結束,鬱靜琪起身拿包,很快消失在辦公室,宋茵則被留下來,領導關懷地問詢了兩句她的傷勢,這件事便算是了結了。

    錄音很容易偽造,也很容易被駁倒,即使在法律上也隻能作為輔助性證據,更遑論鑒定的程序繁複,沒人願意浪費大把的時間還宋茵一個無足輕重的公正。老師們的觀察力倒是敏銳,從教這麽多年,他們怎麽可能看不出這件事其中還有貓膩,隻是深究追查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罷了。

    等待了那麽多天,以這樣的結局告終,宋茵背著書包出了行政處大樓,心裏忽然有些說不出來的沮喪。

    “宋茵。”

    身後有人喚她一聲。

    宋茵握緊手機的指尖緊了緊,頓了片刻才回頭。

    “對不起。”

    “現在道歉還有什麽必要嗎?”宋茵淡淡搖頭,聲音平靜,“你覺得這一聲對不起,是為我的傷感到抱歉,還是撒謊之後給自己一點聊勝於無的心理安慰?”

    身上的淤青到現在觸碰起來還會疼,腳踝時常一扭動便哢哢響,想到剛剛在辦公室的種種,宋茵根本沒辦法說出一句讓人稱心如意的沒關係來。因為真正做錯事的人,內心根本沒有一點抱歉和悔悟的想法。

    她轉身要走,女生卻低頭,垂頭低聲啜泣道。

    “對不起,宋茵,你是個很好的人,但我也是不得已……”

    “所以呢?”宋茵偏頭,“鬱靜琪許諾了什麽,讓你答應替她撒謊?”

    女生囁嚅了許久,“你知道的,退學通知書已經下來了,學校讓我複學的幾率本來就很小……”

    “她答應了給一筆封口費,我不能就這樣白白被退學……”

    宋茵耐心等著直到她說到這個字,終於收起手機,不願再聽下去,轉身往回走。

    這筆封口費從哪來?用腳趾也能想得到,鬱靜琪家裏一定又出麵了。

    宋茵不怨懟自己的家境不如別人好,宋父宋母把能給的已經都給她了,但她現在實打實討厭這樣手握資源卻專門用在歪門邪道的人。以鬱靜琪的家境和實力,即使不盯著她一樣能活得很好,可她卻偏把一門心思放在了壓製她上。

    從這一點來看,她短淺又狹隘,其實也挺可悲的。

    宋茵走出幾步,指尖在手機屏幕輕點兩下,保存了視頻文件。

    ***

    崇文。

    訓練到九點鍾回到宿舍,陸嘉禾頭一次沒忙著先去洗澡,換了一身衣服便埋頭在桌前電腦邊開始畫圖紙。

    “陸哥,你不先洗嗎?”鄭澤拿著毛巾在洗漱間門口遲疑,“你不洗我可進去了啊……”

    陸嘉禾揮揮手,沒抬頭,看起來像是懶得應他。

    奇了怪了,陸哥訓練回來哪次不是最先進洗澡間那個,一身臭汗在桌子麵前畫圖紙,別人受得住,大少爺他忍得了嗎……

    鄭澤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還是廖春兒是個明白人,一開口便問道,“陸哥,這麽趕啊,明天要出去約會?”

    “恩——”陸嘉禾專注地完成最後一筆,懶洋洋應他一聲,又開始按照圖紙切割建模材料。

    果然。

    柯裕森咽了口水,“陸哥,你不是要今晚就把這模型搭好吧?看起來這麽複雜……”

    “兩三個小時,不會打擾你睡覺。”陸嘉禾動手能力強,先搞定了圖紙搭起來其實沒有這麽難。

    這模型是要上交的期末作業,其實老師也不急著要,但宋茵最近放假之後便整天在舞團上班排練,忙得團團轉,好不容易抽出空,他得遷就宋茵的時間才行。

    “我可沒說什麽!”他們宿舍睡覺的時間一般都在十二點後,柯裕森擺擺手,好奇地湊過來瞧他圖紙。

    頭腦簡單的體育生盯著平麵上那些線條和數字,眼睛都瞧暈了也沒看出什麽所以然,怎麽都想不通這房子是怎麽搭建起來的。

    “誒,陸哥,我偷偷跟你說個事兒。”

    陸嘉禾時間緊得不行,百忙中抽出空當給了他一個威懾的眼神。

    沒時間聽你的八卦。

    柯裕森不服氣道,“我都沒說呢,你就不想聽聽是誰的?”

    “手從我kt板上挪開。”

    “行,”柯裕森想了想,也不氣了,站起來,轉身得意洋洋往床上爬,“你媳婦兒的事,這可是你自己不聽的。”

    聞到這一句,陸嘉禾終於從圖紙間抬頭。

    “什麽?”

    “你自己不聽的。”

    “別廢話,”陸嘉禾扔開切割刀,“明早出操替你請假。”

    “成交!”

    柯裕森歡呼一聲從床上跳下來,“我跟你說,陸哥,我昨晚偷偷去隔壁京舞的論壇上轉了一圈,你猜我發現了什麽?”

    “這些女生之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真可怕,有的人長得漂亮,心腸可壞了,就她們學校那個特別火的帖子裏——”

    “說重點。”陸嘉禾直接打斷他。

    “重點一時說不清,我直接把帖子翻出來給你看吧,”柯裕森低頭翻手機,找了半晌,才把頭抬起來驚訝道:“誒呀,陸哥,帖子好像被刪了。”

    陸嘉禾頭上快被他氣出青筋來了。

    “你信不信我揍你。”

    “信信信,”柯裕森趕緊伸手擋臉,“我不是聽到段錄音嗎,說小嫂子受傷是被人指使故意害的……”

    “受傷?什麽時候?”

    “就前段時間啊,她受傷了陸哥你不知道?”柯裕森驚道。

    陸嘉禾忽然猛地想起,去劇院接宋茵那天晚上,她從劇院的台階上一級一級下來,腳步艱難。

    和踢足球一樣,跳舞也是個常常負傷的專業,陸嘉禾當時隻以為宋茵的腳踝是舊傷發作,不想居然是被人故意害的。

    聽柯裕森仔細說完一遍,陸嘉禾隻覺得又氣又怒。氣的是這麽大一件事宋茵居然半點兒也沒跟她提起,怒的是那些人居然這樣膽大包天欺負他女朋友!

    宋茵的腳踝韌帶舊傷,他了解得一清二楚,扭傷幾下對旁人來說可能不礙事,但對宋茵來說任何傷害都是雪上加霜,是不可逆的。

    他放棄踢足球還能學建築,可舞蹈生不能再站上舞台,卻是致命的。對方用心有多險惡,由此便可見一斑。

    滿懷的躁意平不了,他幹脆扔開手邊的東西,徹底沒了做下去的心情,拳頭握緊,恨不得現在就找個人打一頓泄氣。

    隔了許久才強行讓自己平靜下來,陸嘉禾走出陽台,徘徊了片刻,又撥通崔博濤的電話。柯裕森始終是道聽途說,他得確認好事情的經過。

    然而當真聽崔叔叔把當時的情況一一轉述清楚時,陸嘉禾怒不可遏,差點沒把門給一腳踹了。

    “叔叔,後來京舞校方怎麽說?”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些。

    “你這小子,人家是你女朋友呀,這麽關心?”崔博濤吃了顆葡萄,給電視換台,原本沒想著聽到答案,卻不想那邊真的應一聲。

    “嗯,她是我女朋友。”

    崔博濤剛吞下去的葡萄頓時哽在喉間,咳了幾聲才好不容易咽下去。“嘿,我上次問,你不是說不是嗎?”

    做了陸嘉禾十多年的叔叔,這個小侄自小有多傲氣他是清楚的,早年那麽多小姑娘追著他跑都不見他戀愛,原以為他要多打幾年光棍的,這也是上次陸嘉禾給他遞視頻時他輕易便相信了的原因。

    “那時候確實還沒成。”

    “行,好事兒,人家姑娘這麽漂亮,”崔博濤先才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轉而又笑意融融扔了葡萄皮,“不過,我可得打個電話跟你爸爸好好說說。”

    “我爸比您知道的早。”

    陸嘉禾永遠有讓人語塞的能力,崔大導又被哽一句,又聽對麵窮追不舍問,“京舞校方怎麽說?”

    “這就不太清楚了,你叔叔我每天日理萬機……”

    “叔叔——”陸嘉禾無奈地打斷他,“我還有事,先掛了。”

    崔大導這才趕在他掛斷之前道,“她們副院跟我提過一耳朵,好像就是讓那個搗亂的女同學退學吧……”

    “其他人呢?”

    “踩她裙子的不是就一個人?”

    陸嘉禾知道再問不出什麽來,掛了電話,手機撲在陽台上,就著水龍頭洗了個冷水頭。

    他覺得渾身的躁鬱需要被冷水衝洗一下。

    附中多的是貴族子弟,這些人對待攔到自己、看不順眼的人會用什麽辦法、什麽手段,他一清二楚。就從上次那女生光明正大宣稱自己拿到了片子女主角名額的事情看,這種事肯定不是第一次發生,才讓她這樣有恃無恐。

    拍攝那天,宋茵一共摔了三次。

    她是頂著一身淤青跳到片子結束的,陸嘉禾沒辦法想象,那時候的她心裏會有多委屈。

    這段時間因為腳踝的傷一直往醫院跑,可宋茵硬是沒向他傾訴過哪怕是零星一點。

    陸嘉禾從來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兒,上一個這麽想不開的人,剛換的門牙被他一拳打斷咽下去了。

    而現在,欺負宋茵,簡直比挑釁他還要不能忍。

    ***

    “麻煩你了,格周,害得你暑假也回不去,在這兒練習。”宋茵拉起毛巾擦幹掉頭上的汗。

    “我倒是挺享受這種狀態的,充實,”程格周臉紅,給她遞瓶水,“這樣自律點挺好。”

    舞蹈生其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寒暑假,幾天不練,功夫退步多少隻有自己知道。對大部分沒有自製力的學生來說,每次開學都是一次磨難,上秤肉掉不下來,渾身硬得能把自己氣哭。

    宋茵一口氣喝掉小半瓶,瞧了瞧時間。

    “今天就練到這兒吧,”她笑起來,杏眼彎彎,“早點回去休息。”

    “時間還早,我今天沒什麽要做的,”程格周搖搖頭,“學姐有事?”

    宋茵在專業上很努力,平日裏不練到點,她不會提休息。

    “嗯,有些私事,你要是想再練會兒的話,我把鑰匙給你好了。”假期裏學校的舞蹈教室大部分上了鎖,舞團排練廳倒是個練習的好地方。宋茵說著,走到排練廳教室邊緣開始收拾東西。

    程格周握著水瓶怔了一會兒,從木質地板上爬起來,輕笑道,“學姐這是去約會?”

    宋茵偏頭笑了一下,沒應,把鑰匙扔給他,“那明天見了。”

    程格周發愣站在原地,聽著那走廊裏的腳步聲漸遠,直到再也聞不見,突然厭恨起了自己,為什麽一對上宋茵就永遠既懦弱又內斂?

    為什麽不能再早一點?

    為什麽就不能在陸嘉禾之前?

    他就是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學姐,一步一步牽起了另外一個男人。

    ***

    宋茵洗了澡,又換過身衣服,給陸嘉禾打電話時還在關機,他的考試沒結束。

    京舞放假比崇文要早一些,學校頓時空蕩下來。宿舍假期並不閉樓,但也隻有外地的盧佳思準備留校,餘下宋茵因為舞團的工作,還得像往常一樣排練演出,要休息隻能等到周末。

    忙是忙了一些,但她好歹也是拿工資的人了,宋茵打定主意,等團裏的考核結束,就好好休假養一段時間。

    宋茵把吹幹的頭發紮成馬尾,對著鏡子淡淡化了個妝,準備擦唇彩時,又被盧佳思笑話了。

    “約會呢,你就化這麽淡一點兒?”

    宋茵對著鏡子低喃道,“又不需要多隆重,能看就行了……”

    “誒,我跟你說,少女,你這樣可不行,熱戀期呢,”盧佳思從床上翻身下來,拉開化妝箱,找出她那一排口紅,“隨便挑一隻,幫你畫,你那顏色也太淡了。”

    付倫是京州本地小開,最會討女朋友歡心,盧佳思喜歡擺弄這些,一個學期下來,箱子裏的口紅都不知道攢了多少支。

    宋茵平日裏不常塗豔麗的顏色,望著格子裏排放好的口紅,腦子裏不知怎地忽然冒出來陸嘉禾上次吻她的時候——

    他說她的唇膏是甜的。

    畫麵感油然而生,臉頰上刷一下就燒紅了,宋茵匆匆按下盧佳思的手,把箱子塞了回去,“還是不要了,我出門就吃東西,會掉。”

    盧佳思聞言便意味深長笑起來,“行,既然你要吃東西的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