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出，又是一天。

    盧雲睜開雙眼，輕吐口濁氣，雙眉聚在一起，望著山下翻湧奔騰的雲海，歎口氣低聲敘述邊法訣，一字不錯。搖搖頭收回心神，喚醒了躺在地上熟睡的王大壯。

    “盧，盧大哥。”王大壯睜著鬆弛的眼睛，緩緩起身做了幾個動作，瘦小的身子拔的很高很高，骨骼輕響，看上去精神很是飽滿。

    “睡得如何？”

    “比宿坊還好。”

    盧雲點點頭，表示理解，這裏幽靜無比，而且因為處在大山宗內，溫暖可人，正好是最舒適的節點，自然比吵鬧喧嘩的宿坊強。

    “那就好，修行吧。”盧雲自己也伸個懶腰，倚到鬆樹下，雙腿蹬直，揉著膝蓋，一夜未眠，讓盧雲也感到了疲憊，頭昏腦脹。

    他覺得快猝死了。

    “嗯。”王大壯幹勁十足，不說二話，直接盤膝閉眼，隻是不時抖動的睫毛出賣了他並不平靜的內心。

    “心觀海，氣入身，仔細感應身邊的清氣，運轉法訣靜心呼吸，記得桓師教導過的呼吸節奏，和心保持一致······”

    盧雲抱著雙臂，口中叼著一根雜草，把夜間自己所得所會全部講了出來。

    昨夜，盧雲感覺清氣就在自己身邊打轉，可不管怎樣調整呼吸法訣，就是不能把清氣引入口鼻中，晃晃一夜，不得入門。

    不過盧雲不急，據王大壯所講，現在大多人還沒有感受到清氣所在，看來自己應該比他們還是強了點。

    但十日的時間，從破海進入登心，盧雲沒有把握。

    可盧雲已經打定主意，十日後的交流會，不論如何也不會逃避。

    大不了挨一頓揍也比落個懦夫的名頭強。

    雖說他膽小，可膽小不等同於懦夫。

    他相信丁衝還沒有殺他的膽量。

    華夏上下五千年的曆史長河中，韓信，勾踐，伍子胥等人都是盧雲的人生燈塔，這些故事不停激勵著盧雲前進，自愈為讀書人的盧雲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失了進取的心。

    誰叫讀書人最是賴皮。

    小憩片刻，盧雲又進了入定。

    ······

    第三日，深夜。

    一輪寒月掛在正頭頂。

    鬆樹的倒影和鬆樹下的盧雲正好折疊，夜風吹來，青衫不動，仔細看去竟是全部隨著汗水黏在了身上。

    王大壯跪坐在盧雲麵前，眼中滿是擔憂，盧雲現在這幅樣子真的太恐怖了，束發全部散開垂在雙肩，五官扭曲分辨不出原來模樣，全然沒了平日的瀟灑俊美。

    脖子間的青筋狠狠凸起，宛如蜈蚣死而不僵。汗水混著淚水不要錢似得如大江開口，嘩啦啦流淌。

    “盧大哥，盧大哥······”王大壯輕聲喚了幾聲，和黑夜重合的眼瞳閃著幽光，低語喃喃：“這就是破境麽，怎麽和桓師講的不一樣。”

    碰到這種情況，王大壯也沒了主意，隻能焦急的等著。

    而此刻，盧雲正和自己的身體纏鬥。

    王大壯說話聲很低，盧雲卻聽的一清二楚，猶如炸雷響徹在盧雲的腦海中，他想開口，告訴王大壯不要再講。

    可他做不到，他的身體就如翻江倒海般，五髒顛倒。小腹下方，濃濃烈火炙烤，萬千爪子在那裏用力抓撓，那撕裂的疼痛讓盧雲提不起半點力氣。

    整個世界的秩序在這一刻都像是停了。

    “老子不破了！！！！！”

    心底歇斯底裏的撕喊，可身體的控製權早已不再他手中，他所能做的，不過是拚命忍受著不讓自己昏過去。

    盧雲明白，隻要昏過去，他會死。

    但他不能死。

    第四日，清晨。

    一聲啪的聲音響徹兩人之間，整宿未睡的王大壯慌忙湊近，但盧雲依舊。

    午後。

    盧雲幽幽睜開了眼睛，掃了眼眼前的王大壯，眼一斜，直接倒了過去。

    王大壯手忙腳亂的把盧雲攬在懷中，顫抖著把手指放在鼻息下，呼氣溫熱，這才長籲口氣，自己也無力的倒在地上。

    沒死，就好！

    ······

    “奶奶的，從地獄門口走了一圈。”

    不知過了多久，盧雲捏著脖子從地上爬起來，隨意把黑發攏到腦後，正見王大壯在一旁入定，呼吸間全是清氣。

    “我操，不是吧。”

    盧雲很驚訝，自己費了老半天勁才成功破海，這孩子就在自己睡覺的時候，就這樣破境了？

    衣衫清潔，精神亢奮，完全看不出有遭受過折磨的痕跡。

    好像察覺到了什麽，王大壯驚喜的從入定中清醒過來。

    “盧大哥，你醒了。”

    “你進入破海了？”

    “嗯呐。”王大壯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刺激到盧雲，隻小聲的應了聲。

    盧雲猛的拍下腦袋，伸手掐著王大壯的手脖，細細感應一番，滿臉玩味的望著王大壯：“破境的時候疼不疼？”

    “不疼。”

    “難不難？”

    “不難。”

    盧雲有些鬱悶，不甘心的再次問到：“說說你怎麽破的！”

    “就睡了一覺，醒來就破了。”

    “嘶！就這？”

    王大壯很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有些扭捏，讓盧雲看得想罵蒼天。憑什麽，自己破個境要死要活的，想想自己也沒有得罪老天呀。

    盧雲擺擺手，攆走了王大壯，自己坐到鬆樹下，托著下巴思考很久。

    最後隻得出一個結論。

    穿越的副作用。

    當然這結論也沒有什麽依據，但盧雲行事曆來沒有依據。

    收起有點不平衡的小心情，盧雲再次盤膝入定，感應著腹部小的可憐的丹海。

    不，應該是丹坑。

    拳頭大的坑懸浮在丹田處，幾絲清氣正隨著呼吸在坑邊盤旋，斷斷續續，清氣中會凝結出乳白色的液體滴在坑中。

    這，就是真元。

    望著坑內僅有的幾滴真氣，盧雲欲哭無淚。

    依靠這種速度，填滿不知要用多少時間。

    “成仙者的丹海一望無際，波濤洶湧，上方還有天雷助威，據說還可以撫養玄武，納進無數財寶。”

    “嗯，任重道遠。”

    散去不切實際的幻想，盧雲揉著肚子，苦笑道：“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這就是我現在的真實寫照呀，莫非我就是傳說中的天選之子？”

    盧雲摸著下巴，暗中點點頭，顯然很認同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想法。

    “盧大哥，快去食坊，不然就沒吃的了！”

    “啥？我滴乖乖，快走。”

    被王大壯驚醒，猛的跳起來就向外跑去。

    兩天沒吃東西了，肚子早就餓得不行。

    至於餓其體膚，愛滾那滾那！（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