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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暮光被顏晨晨嚇到了。

    他從來沒想過，在他看不到的時候，顏晨晨會做這樣的事。

    一個箭步上去，他迅速奪了顏晨晨手上的小刀。

    也是那一瞬間，顏晨晨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

    她剛抬頭看向史暮光，還來不及說話，耳畔處，史暮光爆炸性的咆哮聲便不斷傳來。

    “晨晨，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你有沒有意識到你在幹什麽？”

    史暮光從來沒責備過顏晨晨，從來沒有。

    但是這一刻，他實在忍不住這滿腔怒火，實在憋不住這口怨氣，實在實在……

    “你為什麽要這麽傷害自己？什麽時候開始的？啊？”

    本是咆哮質問的語氣，本是發怒瘋狂的語氣，本來很氣憤，很惱怒…

    可是，當顏晨晨抬起頭，用那雙空洞茫然的眼睛盯上他時，那一瞬間，史暮光所有的情緒隻轉化為一種——疼惜。

    史暮光緩緩蹲下身，緊縮眉頭，目光沉重的凝視住她。

    “晨晨，是因為他嗎？”

    史暮光口中的‘他’，無疑指向江浪。

    史暮光這段時間，很少跟顏晨晨提到江浪，可以說幾乎沒有。

    他不想觸及到顏晨晨最敏感的心事，他以為，隻要他不提，隻要她安穩生活，時間會衝淡一切，感情會慢慢揮發。

    滾燙的熱水總有失溫的時候，就算曾經抵達過沸點，隻要置之不理，隻要不再繼續加溫，總會慢慢冷卻，慢慢化為冰水。

    史暮光在等。

    他其實很願意等。

    可是，他發現，她也在等，她一刻都沒有死心過。

    ‘餘生數載，不走不變，堅守如一，隻要你轉頭，就可以找到我。’

    這是她為江浪寫過的，史暮光記得最深的情話。

    可是，史暮光很想告訴她……餘生那麽長，選擇不止是他。

    “晨晨，跟我去市區好嗎？”

    再啟口，史暮光的語氣已是小心又無奈。

    顏晨晨看著他，從頭至尾沒說一句話，他見她嘴唇微微啟動，卻沒有從中吐出半個字。

    她是不知道說什麽，還是不知如何開口？

    這樣隱私的畫麵被他撞見，被他吼，被他可憐著……

    她怕是，最後一點自尊也不複存在了吧？

    史暮光哪敢嚇她，唬她，凶她。

    他心疼她，關心她，嗬護她都來不及…

    “答應我，跟我去市區。”

    他擅自做主，輕輕覆手握住了顏晨晨的手。

    那一刻，茫然到失神的顏晨晨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她眸光輕輕閃了閃，回神看向他時，這才慢半拍的聽到他的問話。

    “師父…”

    “你不能一個人住，我不放心你。”

    史暮光極有耐心的重複，熱切的眼神落在顏晨晨的臉上。

    如果她不回避他的視線的話，相信很輕易就能看出他瞳孔中所帶的炙熱。

    “不用了，師父，我沒什麽事……”

    “沒事也跟我去市區，你需要住院，肚子越來越大了，需要住院靜養。”還有，需要接受治療……

    史暮光沒明說，心裏卻很是有數。

    顏晨晨的精神狀態不好，顏晨晨可能有心理病，她需要接受治療。

    他得幫她。

    “我，我離預產期還有一個多月。隻要提前三天住院就行。”

    顏晨晨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拒絕的話也隨之出口。

    “不論如何，你一定要跟我去市區。或者，讓我搬到這裏住。”

    大概是被拒絕的急了，史暮光一下提出了這般理由。

    顏晨晨聞言抬眸，驚訝的視線掃向他。

    一時之間，還給他帶來了一陣慌措。

    於是，史暮光隻好另想理由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想好好照顧你。我不會對你做什麽，你大可放心。”

    說完，氣氛沉浸了片刻。

    許是怕顏晨晨會再拒絕，史暮光即刻追加一句，“晨晨，你不可以拒絕我。房子是我的，我有權支配。”

    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史暮光才說出這種話，才拿這種分外的硬性條件來威脅她。

    他的話，他的意思都明顯到這種程度了，顏晨晨還能說什麽呢？

    “讓你費心了，師父…”

    “晨晨…”

    費不費心都已經是後話了。

    他的一顆心都在顏晨晨身上，他放不了顏晨晨，他還能怎樣？

    史暮光輕輕摩擦了擦她的手背，斂了沉重的神色，在心底輕歎了口氣，複才用往日尋常的語氣開口，道，“跟我進屋吧，我找藥給你擦擦。”

    “嗯。”

    顏晨晨沒再多說，沒再拒絕他的好意，他這般說，她這般聽。

    起身，便悠悠隨他進了屋。

    ……

    這一晚，史暮光沒有回市區，沒有離開顏晨晨的家。

    他給顏晨晨上完手上的藥，把她帶回房內，哄她到睡著，才從她的房間裏出來。

    顏晨晨的畫本就平攤著放在她的書桌上，史暮光順手把它帶了出來。

    她又畫了好幾副，素描畫。

    現在，她用左手畫畫，也已經畫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她筆下畫的江浪，目光炯炯，甚至比現實中的江浪還要富有感情。

    而她備注下的情話…

    一句一句，坦白裸露的表達著她的深情。

    史暮光邊翻，邊走出房間，一點點，品著她對江浪付諸的溫柔。

    客廳，安安靜靜。

    他在沙發上輕輕坐下，皺著眉頭，抿著唇，除了翻紙頁的動作，便再沒有惹出其他聲響。

    漸漸地，他翻完了她新畫下的這本畫本，隨後又往回翻，一頁一頁，重新看回來。

    翻看著畫本的時候，心裏，不可能不難受。

    但是比起難受，他更想知道她的心，想理解她的感情，想更加清晰的去了解她。

    翻著翻著，突然，他又翻到了那一頁,又看到了那句話…

    ‘餘生數載，不走不變，堅守如一，隻要你轉頭，就可以找到我。’

    餘生數載……

    餘生，還能有多少載？

    顏晨晨，你才二十多歲…

    你的餘生還有很長的歲月。

    你真的想就這樣一日日的荒廢，一日日的等待，一日日的守著一個恨你怨你的男人嗎？

    史暮光思著想著，出著神。

    不知不覺間，他拿起畫本上夾著的鉛筆，不由自主的在這句話下麵添了一段話。

    餘生很長，選擇不止他。

    風景很美，等待並不美……

    回頭，或許可以看到更美的風景。　　寫完，史暮光落在這畫本上的視線失焦，眸子悠遠深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