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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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
    南飛煙帶著念容從房裏出來的時候,公孫儀已經在大堂裏坐著了。見到她們母子,立刻起身。
    “夫人。”
    他笑著對南飛煙道。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南飛煙總覺得,公孫儀今日的笑容好似格外的燦爛。
    偏生他人還長得好看,這一笑,將大半個酒樓客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要不要出去走走?”
    南飛煙開口道。
    “也好。”
    公孫儀笑著點頭。
    蘇州,穿城而過的河,兩邊是城裏最繁華的地方。
    茶樓酒肆畫舫,皆在此處。
    雖然天氣還有些寒冷,但卻一點兒也不影響蘇州城的美貌。
    天公作美,她們出門沒多久,天空裏便是下起了細細的雪。
    雪中漫步蘇州城,別有一番滋味。
    南飛煙站在河邊,看著點點雪花落地,瞬間化作無形,忍不住低聲念道:“一片兩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
    “噗。”
    她才隻念了兩句,就聽到旁邊傳來一個嗤笑的聲音。
    南飛煙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見雪忍不住吟詩,竟然會被人給恥笑。
    “你笑什麽?”
    南飛煙看向那人。
    那是一個身量矮小的老者,花白的胡須,頭戴布巾,看樣子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讀書人。
    讀書人?
    南飛煙皺起眉頭。
    她最近對讀書人可沒什麽好臉色!
    “我笑一個婦道人家,隨便說兩句話,還以為自己是作詩了!”老者滿臉輕蔑的道。
    婦道人家?
    婦道人家怎麽了?
    幾日來總被人說婦道人家如何如何,南飛煙早就聽煩了,這會兒老者又如此說,瞬間將她給點炸了。泥人尚且還有三分土性呢!
    真當她沒脾氣了?
    是個人都能隨便在她頭上拉屎不成?
    “婦人如何了?你不是婦人生的?”
    南飛煙憤怒的罵道。
    一席話,叫老者目瞪口呆,似乎從未遇見潑婦罵街這種情況。
    “你,簡直是有辱斯文!”
    老者氣呼呼的甩了甩袖子,一張臉漲得老紅老紅。
    站在身後的影六,也是目瞪口呆。
    他見過夫人各種模樣。
    或是狡黠,或是機靈,或是能言,或是善辯…………然而,卻從未見過夫人罵街的模樣。
    這架勢,當真是好威武!
    影六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這份激動,到底是從何而來。
    再看一邊的公孫儀,亦是滿臉的驚奇。
    念容則是興奮地滿臉紅光,要是給他一麵旗子,他鐵定能為南飛煙搖旗呐喊,並配上口號阿娘加油,阿娘加油。
    他才不管什麽潑婦不潑婦的呢!
    阿娘就是阿娘,無論是什麽樣兒的阿娘,他都最喜歡最喜歡了。
    “切,有辱斯文,你們這些老酸儒,就隻會這麽一句話嗎?”
    南飛煙翻了個大白眼道。
    老酸儒!
    噗嗤一聲,公孫儀再也忍不住。
    哈哈!
    老酸儒,老酸儒!
    這三個字真是太貼切了,想起那些倚老賣老的對他不停說教的老人,可不就是南飛煙口中的老酸儒嗎?
    滿嘴的知乎者也,酸不酸!
    念容也十分配合的跟著大笑起來。
    影六出身於影,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但此刻卻也忍不住的抖動雙肩。
    實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你,你,你,老夫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老者沒料到會被人這樣懟,麵上更是惱怒極了。
    南飛煙挑了挑眉,對此卻並不在意,“哦?功名?什麽功名?”
    “老夫,老夫可是童生。”
    老者扯了嗓子喊道。
    噗嗤!
    童生!
    南飛煙毫不客氣的笑了起來。
    還以為是多大的功名呢,看這麽一大把年紀,竟然隻是一個童生的功名。
    嘖嘖嘖。
    聽著南飛煙的笑聲,老者的臉色黑了黑。
    “兒子,你告訴他你身上是什麽功名?”
    南飛煙轉頭對念容道。
    念容立刻上前,挺起了小胸脯大聲的道:“我是皇上親自封賞的童生,今年四歲。”
    老者瞪大眼睛。
    四歲的童生?
    且還是皇上親自封賞的?
    怎麽可能?
    “胡說八道!”
    念容一臉正色,“怎麽會是胡說八道?皇上的賞賜,這是隨便什麽人都能胡說的?你當自己都幾個腦袋?”
    “你你!”
    老者氣的渾身發抖。
    被一個女人欺負了不算,這會兒他竟然還被一個小子給欺負了!
    可恨,實在是可恨。
    這邊發生的事情,立刻引來了其他人的圍觀。
    場中有幾人認出了南飛煙。
    “這不是臨江樓的新老板嗎?”
    “對啊對啊,聽說作詩可厲害了,一點兒也不輸給男人。”
    婦人們誇讚道。
    這話進入老者的耳中,他鼻子裏冷哼一聲,嗤笑道:“她會作詩?哈哈,剛剛那句一片兩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這也能算詩?”
    現場一片寂靜。
    這也太尋常了些吧。
    他們不相信的看著南飛煙,不敢確信這是她作得。
    “這隻是上句,你還沒聽到下句呢。”
    公孫儀好笑的開口。
    老者十分不屑的說,“下句?哦?那就說來聽聽啊?想來她一個婦道人家,能做出什麽好詩,哈哈哈!”
    公孫儀和念容同時看向南飛煙,臉上帶著微笑,根本不為她擔心半分。
    作詩,可難不倒阿娘!
    可憐的老人,你還不知道吧,你眼前瞧不起的這個女子,她平日裏隨隨便便說話都是經典的語句呢,比如什麽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公孫儀在心內腹誹,十分期待等會兒看老者變臉。
    再看四周眾人,也是巴巴的瞧著南飛煙。
    他們不相信老者說的。
    南飛煙當日在臨江樓作的那首虞美人,可是人人叫好呢!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萬片無數片,飛入草叢總不見。”
    南飛煙一字一字的念道。
    話落,其他人也跟著小聲的念起來。
    “呀,念這首詩,我好像看到了雪慢慢的下著,然後變多,越來越多,最後落入了草叢裏。”
    有人驚呼。
    “夫人,這是詠雪的詩吧?”
    有人求證道,見南飛煙點了點頭,又道:“夫人以簡單的數字開頭,整首詩卻將下雪,雪漸濃厚,紛紛揚揚落入草叢的畫麵描述出來。”
    “夫人這首念來,就好似我們也看到了下雪的場景一般。”
    “夫人作詩的手法,真是高明,高明啊。”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讚歎道。再看那老者,原地已沒了蹤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偷偷溜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