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屬下去摧毀一個國家的經濟，軍主是不是太看得起屬下了……”大玉兒聽說楚雲要讓自己拿東瀛國幕府治理的地盤作為試驗田，不由深感壓力。

    她現在才二十出頭，在六部中的地位也不算是太高，九州軍上下多半還是看在是曾經幫助過楚雲的份上、再加上又是一個女子的身份，所以大玉兒才會成為六部的團寵。論起資曆，要比很多六部的官員淺薄很多。

    楚雲卻不這麽認為，他手下起來的一批人都是年輕人，九州軍的高層的年輕程度令人難以想象，像是楚雲、楊太、鄭芝龍、曹變蛟等人都不過二十多歲，更容易受到楚雲的影響。相比之下崇禎的大臣們因為要經過科舉的層層遴選和外放磨礪，有權力的一批人年紀都在六十歲左右，很難想象不到二十歲的朱由檢要和這些官場老狐狸們打交道有多困難。在守成的年代也許這些大臣能夠起到作用，不過遇到明末中西交替，又天災連連的特殊時期可能就不那麽適宜了。

    同樣一個合適的金融體係的創建也需要一批有活力的年輕人去探索、創造。因為年輕人不會受到太多老規矩的束縛，也往往最為衝動和激進。當開始大興工業的時候，就需要有一個配套的金融體係來指導社會資源的分配。西方工業革命的時候，率先實施的是自由放任的貿易主義，楚雲卻想要直接跨過這個階段，以此時的國情，肯定是不能夠放任大商人階層失去控製的，不然很有可能在江南、山西等地形成財閥勢力。

    “當然我不是讓你憑空去想象，還有我和科學院的一些智囊會幫助你。在東瀛的金融變革試驗，就算是失敗了，也是一種經驗。除了高麗國以外，也就東瀛與我們文化有相似性，畢竟他們是從我們這裏學去很多東西的。通過觀察他們的反應以及後果，對我們很有借鑒意義。”楚雲對大玉兒說道。

    “可是……東瀛國有一千萬人口，我怕將一切搞砸。”大玉兒出使西域的時候都沒有覺得自己的擔子這麽大。

    “搞砸了就搞砸了，正好我們可以派遣軍隊前去拯救百姓於水火之中。”楚雲說道。

    不論是和平演變，還是動用武力征服，都是楚雲的一種方案而已。

    “你千萬不要有太大的負擔，就當做是一種磨練好了。”楚雲笑道，“你可知道，這個世界上隻有三種人可以用國家作為實驗對象，一個是皇帝，一個是財政大臣，還有一個是首席經濟學家。如果能夠將實驗的結果記錄下來，僅僅是這件事情本身，就足夠成為後世津津樂道的話題了。”

    大玉兒見楚雲對自己寄予厚望，輕輕吸了一口氣：“屬下一定不會辜負軍主的厚望。”

    “你有半年的準備時間，這個秘密的計劃將從明年開始。其間你需要擬定一份詳細的金融體係設計方案。你可以前去科學院找那裏的經濟學家。”

    “不過科學院那些人基本上都是‘重商主義’和‘自由放任’流派，不能完全適應我們華夏的國情。你還應該向戶部的一些官員詢問，他們才是真正經手我們華夏財政實務的官員，但是他們的集權思想又比較嚴重。一個好的製度，應該介於集權和自由放任之間，孤陰不長，獨陽不生，你明白我在說什麽吧？”楚雲比劃道。

    “大人的論證比起亞當斯密先生還要高明！”大玉兒聽得眼神泛有異彩，對楚雲更加崇拜。

    楚雲不好意思地幹咳一聲，這可是他那個時代的前輩探索了很久以後才明白過來的，他也隻是借鑒了他那個時代的智慧而已……

    “如果我平日有空，倒是可以和你提供一些思路。”楚雲不禁想到了貨幣改革、公司製度、證券交易所等金融製度。

    在這個時代，差不多三十年前，尼德蘭人成立了阿姆斯特丹證券交易所。三十年後，瑞典人將會擁有世界上最早的中央銀行。金融體係的進步客觀上刺激了重商主義，提供了生產需要的資金，一定程度促進了工業革命。工業革命反過來也同樣讓金融體係不斷創新。

    華夏以前也有過類似的金融創新，比如唐朝飛錢、宋代“交子”等，不過因為王朝的更迭以及小農經濟束縛等原因，這些創新沒有真正成為主流。

    還有一個原因楚雲沒有和大玉兒說明，那就是東瀛華夏會主張將東瀛變為一個行省這件事情。如果金融變革能夠在東瀛站穩腳跟，對於在大陸推廣自然是一件好事情，就算變革失敗了，將當地弄得天怨人憤，當地百姓也隻會指責幕府，到時候九州軍再以正義之師的姿態前去收拾殘局就好了，說不定百姓還會簞食相迎。不管如何，都有應對之策便是了。

    “軍主真是奇人，屬下一定會草擬一份令軍主滿意的報告，如果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還請軍主斧正。”大玉兒將楚雲布置的任務當成一項課題。

    古往今來，能夠拿一千萬人口的地方來試驗的課題又能有多少個呢……大玉兒想到這一點，都不禁覺得有些忐忑。

    不管成功還是失敗，以後一定要寫一本回憶錄才行。大玉兒暗自想道。

    “除了你以外，參與這個計劃的還有幾個科學院畢業的優等生，有些可能還是你的後輩，他們精通中西之學，應該能夠通過這個計劃得到更進一步的曆練。你剛從西域回來，明年又要讓你前去東瀛一趟，實在是有所愧疚。除了在六部的正常考核以外，若是想要賞賜什麽，我又能夠做到的，可以和我說一聲。”楚雲為了能夠工業強國，幾乎動用了身邊的所有力量。

    他以前以為工業隻要建造工廠就行了，但實際上真正經手時，一切千頭萬緒，即使在自己開掛將技術人才都召喚過來、掃清了萬曆之前留下來的一些隱患的前提下，仍然舉步維艱。

    “屬下並沒有什麽需要賞賜的。”大玉兒暗地裏幽幽歎了一口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