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宮在終南山腳下。

    後世，那名垂千古、馳叱風雲、開疆拓土、獨尊儒術臣服了匈奴的漢武帝，曾浩浩蕩蕩攜百官乘車攆，為民祈福，為國求祥的太乙宮殿，被兩千多年的風霜雨雪，夷為平地，化為雲煙。

    漢武帝在此祭祀過皇天上帝太一神。

    太乙，太一，泰一，其實是同義詞。

    不需要拜山進殿，遠遠的，林正陽就望到了山上的頹勢。

    神光黯淡，香火衰敗，全無傳說中風采。

    漢室衰微，終究波及了這裏。

    天下動蕩，終究影響了香火。

    林正陽沒有理會另一邊終南山，盡管其中常年有著隱士，更是天下一大龍脈所在。

    “看來是來錯時間了，看這個樣子，這太一距離撲街差不多了……我得去看看張角，這人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跟腳。”

    後世大多認為太平道教團是天師道分離出的一支，但是林正陽從棺槨裏蹦出來才覺得不大可能。

    要真是親如一家，誰來盜的天師棺槨？取的雌雄寶劍？

    怕不是那張角另有隱秘。

    “張角死在哪裏來著？”

    這麽想著，他隨意踩著地表，就有一陣大風，呼呼響著，腳尖離地，不過眨眼見就掠過了幾裏地。

    遇到大些的城鎮，就下去問個路。

    或者見到感興趣的地方，就駐足觀望片刻。

    與他交談的，大多不是凡人。

    初時他還有興致，但是後來發現，這個時代識字的人真少，實在少，很多人一輩子都沒出過遠門，問個路也隻到附近的縣城……兩千年下來，這片土地光是地形都變了多次，何況地名？

    到了後來，他連雲也不架，該為禦風，專走荒郊野嶺，尋著山水地祇，狐仙妖怪打聽。

    這般地祇，妖怪，總是有些門路的，見到他這周身神光凜凜，法度井然，不敢怠慢，多少也能給出點有用的建議。

    總算是沒偏得太離譜。

    “這個年代的地祇，當真是不老實，跟我這種堪比神道郡侯一級的上位者，也敢動歪心思，當真是無所顧忌……難怪後世都灰灰了去，沒幾個能留下的。”

    這時代的地祇，很多都是率獸食人，強逼勒索，更類妖魔，甚至很多就是些妖魔。

    後來道教不斷擴張，伐山破廟就是針對的這些不知好歹的家夥。

    張道陵背後，就是整個仙道勢力，一大堆古仙站台，這才能立下道教，跟這些自古以來成型的山水地祇勢力爭鬥。

    費長房就是仙道與地祇爭鬥的犧牲者。

    他們對付不了張道陵，但是卻暗施陰謀害死了很多修道之人。

    比如費長房。

    費長房，東漢方士，汝南人，曾為市掾。

    從壺公入山學仙，未成辭歸。

    能醫重病，鞭笞百鬼，驅使社公。

    一日之間，人見其在千裏之外者數處，因稱其有縮地術。

    後因失其符，為眾鬼所殺。

    事見《後漢書·方術列傳八十二》。

    史書上記載隻是聊聊幾筆。

    費長房隻是眾多犧牲者其中一人。

    嚴格來說，仙道此舉，毫無疑問是正義的。

    就林正陽一路行來所見，這幫地祇當真是不幹人事，吃人的，害人的，強逼民女的……屢見不鮮。

    需要說明的是，吃人不會有上天降罪，什麽因果也沒有，因為佛教這時候勢力還不算大。

    若真計較起來，這時代，最大的勢力就是天下各路地祇，什麽諸侯，太平道都得略遜一二，佛教更是剛剛傳入不久。

    此後仙道與地祇的爭鬥，將一直持續到後世，雙方互有勝負。

    直到新華夏建立，真龍大運橫掃宇內，很是掃平了一些低級的地祇，算得上是一次大掃除。

    這次動搖了神道根基，以至於外來教派後來居上，搶占了不少信仰基礎，當然這又是後事了。

    漢朝是個古典農耕帝國，各種歧視性法規寫在漢律裏，其實並不像是後世那些人理解得那麽美好。

    事實上，嚴格來說，生產力低下的時代，任何地方生活都是很艱苦的。

    真實的漢朝，平民的生活，真的一點也不美好。

    就林正陽本人而言，實際上迫切地想要解開謎題，然後回到自己的時代。

    穿越者也不好當。

    尤其是你在一個語言文字乃至於文化習慣和倫理道德都不相同的地方，簡直是寸步難行。

    好在林正陽這個身體不知怎的，多少還帶來了些許力量，在地祇裏大抵上能比得上郡侯這一級，不談橫行天下，也是自保有餘，這才免去了那許多穿越者常見的煩憂。

    遙望天際，太一星現，星光璀璨。

    太一星是帝星，對應超於五帝之上的天神太一。

    “秦朝，太一，被尊為泰皇，與天皇、地皇，秦漢年間，三皇信仰相當流行。”

    “究其根底，是因為五帝信仰過於分散，不利於中央集權的大一統觀念，於是在五帝之上捧出泰一，令五帝輔佐之······這實際上是將五方天帝置於太一之下，以此強化其至高神的概念，當然秦朝沒有五帝，隻有四帝，到劉邦後五帝才齊全，對應五德始終以及五方五行論。”

    “真正讓太一拔高到至尊天帝，成為漢室尊崇的天帝神的，是漢武帝。”

    “方士謬忌首先奏請祭祀太一神，說天神貴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太一東南郊，用大牢。”

    “此舉打破了秦至漢初的天帝神的觀念，明確指出五帝隻是太一神之佐，突出了太一是至上神的地位。”

    “漢武帝允之，設太一壇，分三層。”

    “五帝是太一的輔佐，所以他們的壇環繞在下麵，青、赤、白、黑四帝，各按東西南北方排定。隻有黃帝壇，置於西南方。”

    “這裏值得一提的是，後世總有人喜歡把黃天太一與黃帝聯係在一起，其實大謬，從漢武帝這次祭祀就能看出，五方天帝之中的黃帝，與此時太一神並非等同，分明是兩個不同對象。”

    “元光二年十一月，漢武帝親自祭祀，正式欽命太一為漢家至尊的上帝神。由此，漢朝立下了太一至高神的神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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