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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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午十六時三十分,你有一場同學聚會,地點是江天中學食堂的小餐廳,你班主任會來,不要再遲到。”
——沐龍生。
江小舟低著頭,翻閱著手機裏剛才沐龍生突然發過來的一條短消息,消息上說,他有一場在江天中學小餐廳的師生聚會,他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去。
聽完夏鸝櫻的陳述,江小舟在驚愕不已的同時,又突然有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他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他很清楚。
於是他才低著頭,繼續不語,也不管夏鸝櫻會不會認為他是在裝聾作啞。
當然,夏鸝櫻自然不會這麽認為,她也覺得她在這個時候對他說這些事情,而且這件事就如同潮水一般,盡數灌入深海,難免會有些唐突,讓人難以接受,但她別無選擇,因為這是她的使命。
她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世界,原本就是為了找尋他——戰俠第三魂而來的!
星晶靈石的力量,隻有十二個小時的時間,她是在早晨莫約六點左右的時候啟動的星晶靈石,也就是說,倘若她在下一個六點,也就是傍晚十八時之前沒有回去的話,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她沒有辦法,這個時候,她隻能等待,等待,便是她唯一的辦法,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華萊餐館裏,此時已經人客盡散了,畢竟中午的飯點已過,肚子填充飽了,當然得回去午睡一會,下午出來和心儀之人接著“浪”就是了!
寬敞的大廳內,十分安靜,隻有那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還坐著兩個人——一對少年男女,他低著頭,她看著他……
除了彩牆上電視機裏那個記者的聲音外,就隻剩下廚房操作間裏,工作人員洗刷餐具的動靜了。
即便生無可戀,即便生不如死,江小舟始終都無法違背自己的原則。
高中三年來,一直有一個人像自己的姐姐一般地照顧他,那個人就是他的班主任鍾蘭蘭。
鍾蘭蘭長的很漂亮,待他很好,他很喜歡她,因為她經常會過問他家裏的情況,是否有什麽困難,盡管這樣會讓江小舟聯想到一些事情和覺得是不是自己低人一等?
但他知道,她是在關心他照顧他,所以鍾蘭蘭在學校裏對他的學業以及各類書雜費用上的幫助,他都沒有拒絕過。
所以當他看到沐龍生說“你班主任會來”那句話的時候,便一直猶豫不決,因為如果去了的話,定會因為剛才那段火熱血腥的新聞,和過去的事情而遭同學們的無數白眼、責罵、狐疑……
所以他一向不參加同學們之間的各種聚會,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在同學們紛紛炫耀自己的成就,同時貶低他人,最後又搶著買單的時候,他會認為這場聚會很虛假,都是做作,都是應酬,這讓他感到很不舒服、很不自在。
但這次不一樣,他班主任會來,鍾蘭蘭會來,即便自己已經生無可戀,但讓他牽掛和放不下的人,還是存在著的。
一個沐龍生,一個鍾蘭蘭,足矣……
他也不知是何種原因,自己居然會有這種“致死地而後生”的想法,難道是他潛意識中認為,自己即將告別人世,所以必須得去告個別?
“我想再去看看我的老師。”
江小舟終於抬起頭,看見夏鸝櫻正在望著他,而且似乎至始至終都在望著他,說道:“可以嗎?”
夏鸝櫻點點頭,沒有再像以往一般地,嘴角和眼睛都露出醉人的笑意,而是輕輕地煽動薄唇,微微吐出三個字。
“我等你。”
華萊餐館的旁邊,便是那條寬敞江河的下遊,偌大的下河道十分安靜,河道兩岸,栽種著排列整齊的高大柳樹,柳樹的枝椏非常茂密,仿佛心有靈犀般地,如瀑的柳枝都朝著江水的方向垂下。
江麵上平靜得異常,直到一陣輕風掠過,才浮起片片漣漪。
這個時候,人煙稀少,周圍一片安寧之景,按理來說,隻有此刻才應是那些成群的魚兒最為活躍之時,可是此刻的江麵,真的是太過於平靜了……
點了幾個小菜,草草的吃完中午飯之後,江小舟起身,在夏鸝櫻的目送下,離開了華萊餐館的大廳。
走出門外,他突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傷感,然後一陣寒冷的涼風撲麵而來,吹進他的眼角,眼淚泅在裏麵直打轉。
“看來,這就是人們所說的依戀了。”
夏鸝櫻所說的那個世界,她的故鄉,應該是十分遙遠的吧,應該永遠也無法再回來了的吧……
他想。
少年黯然的背影有些佝僂,走在柳枝作蔭的人行道上,顯得十分渺小,沒有人注意到他,明天,也沒有人會在乎,今天,這個世界上,就要離去一個人,這個人不是死了,而是離開這個世界去了另一個世界,但對於他們來說,又有何分別?
這個人,該是多麽的渺小……
這個人,隻有在查戶口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還活著。
江小舟便是這個可憐之人。
與其苟活於此,倒不如助人一力,雖然他很懦弱很無能,什麽都不知道……但是除了這條未知的陌路外,他已然別無選擇。
夏鸝櫻百無聊賴般地坐在華萊餐館的座位上,玩弄著剛喝完奶茶而剩下的吸管。
不知是在凝望著什麽東西發呆,總之很出神,總之很凝重,然後她仔細的揣摩著某個人的名字。
——沐龍生。
沐龍生,墓……龍生!百墓魔龍,而生……
她早該想到的,從今天早晨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她就應該要想到的。
或許能夠早一點知道這件事,早一點識破他刻意靠近江小舟的陰謀,那麽之後的一切突兀的血腥場麵,就都不會發生了吧,她內疚萬分的這麽想著,想著……
不知何時,對麵的那張空位,竟是又多出了一個人影,她看了他一眼,然後嘴角不由微微泛起一抹陰笑。
“百墓魔龍之子,墓龍生?”
對麵的這個男子,身著長袖的黑襯衫,聽見夏鸝櫻突然說出的這麽一句話,蝠眉輕挑,道:“哼,都說青葉國公主除了貌若天仙外,還聰明無比,今日一見,果真不假。”
顯然,夏鸝櫻這一語道破的方式,使得沐龍生有些無所遁形了,便在承認自己的身份之後,繼而才又揭穿對方的身份。
“你的目的是什麽?”夏鸝櫻正色問道。
聞言,沐龍生大笑,道:“目的?哼,這是愚蠢之人,才會問的愚蠢問題。”
夏鸝櫻思忖,的確,百墓魔龍王的最大對手,是戰俠,所以他定是為摧毀戰俠的第三魂而來!
“那麽,你的目的又是什麽?”
夏鸝櫻很清楚,沐龍生這是在明知故問,所以沒有理會他,但一想起他對江小舟的一切“折磨”,就揪心萬分,“你為什麽要傷害他的家人、和朋友?”
直接殺了他,不是更加省事?
事到如今,沐龍生的目的已然快大功告成,所以也不想賣什麽關子,直接說道:“我想你誤會了,實話告訴你,其實他並不是第一個戰俠第三魂附身者,”
是的,戰俠的第三道魂識,是無法通過物理性傷害致使其消亡的,就像上一個戰俠第三魂附體者,便是被沐龍生活脫脫的割下了頭顱,可意料之外的是,那第三道魂識又立即從那個人身上飄走,附體在另一個人的身上,於是乎,江小舟便是成為了如今的戰俠第三魂附體者。
那是在三年前的某一天,江小舟便開始了無休止的實感惡夢……
後來,沐龍生終於得知,讓魂識消亡的方法隻有一個,從人的精神處入手,讓他的靈魂徹底崩潰,魂識便自然而然的隨之崩潰!
言外之意,能讓“戰俠第三魂”死亡的,隻有第三魂他自己。
“於是你就開始一步步的接近他,然後又一步步的傷害他?”夏鸝櫻對他感到深惡痛絕,有點想一劍砍下他那令人惡心至極的頭嘴臉。
可是當聽到他接下來說的這句話時,她又不得不放下任何事情,然後與她所剩無幾的時間,做一次“大鬥爭”!
“哼……還遠遠不夠,精彩的好戲還在後麵,你還是乖乖的等著讓我把它上演吧!”
……
……
現在是北京時間13時整,距離聚會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江天中學在鬱蔭大道的旁邊,正常來說,步行一個小時便能到,所以江小舟並沒有騎自行車,因為他想最後在這個親切的城市裏散一散步。
走著走著,哪想老天爺竟然是如此的絕情,就連他最後一個願望——再簡單不過的這個願望,也都無法實現!
“轟”!
視野之內,一陣炸裂的巨響,伴隨著無數黃色朦朧的塵埃,轟然傳入了他的耳朵裏,頓時一陣耳鳴,有些目眩。
江小舟抬起手,試圖阻擋住那些塵土鑽進眼睛裏。
涼風吹來,掠走塵埃,一道巨大的、熟悉的怪物身影,正在漸漸映入他的眼簾。
從身形輪廓,到模糊模樣,然後十分清晰地出現了!
是一隻巨大的八爪魚,他認得它,夏鸝櫻告訴他,它的名字,叫做“冰喉水怪”!
冰喉水怪的再一次出現,讓江小舟有些措手不及,因為他知道它十分的凶殘強悍,並且極有可能和夏鸝櫻一樣,其實都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
他隻是個普通人,不可能是這隻怪物的對手!
想到這裏,江小舟卻不再那麽懼怕它了,因為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來說,是沒有必要怕任何事情的。
如果你連死都不怕,你還怕什麽?
江小舟這麽想著,腿卻開始向前移動……
江麵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冰喉水怪的觸角從他身後襲來,無聲,無息……
他仍然繼續向前,似乎是在忽視它一般,邁過剛才它抽起的塵坑,便從它的一側走了過去。
突然,他意識到,它的名字,叫作——冰喉水怪!
冰,喉,冰封,唾液……
刹那間,之前種種的一切一下子串聯了起來,母親和李婷的死因,頓時猶如一道閃電般地穿過他的腦海!
對,是他,絕對是他,“你這個殺人凶手!!”
驀地,江小舟停下腳步,轉身……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又意料之中理所當然的是,眼前迎麵而來了一隻巨大的、尖利的怪物觸角。
“我就要死了嗎?”
江小舟驚愣在原處,那觸角的速度極快,相信在下一秒,他就會必死無疑,什麽都將感覺不到了,聚會的時間還沒有到,所以他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水怪的兩隻黑色大眼珠子,簡直深不見底,諒誰也猜不透,它究竟會不會對這麽一個平凡又普通的生命,而突然產生一絲憐憫……
然而便在這時,那隻直指鼻尖的粉黑觸角,居然硬生生地停頓在了半空之中。
那堅硬如鐵的黑色尖尖,也突然軟莖了下來。
隨即,觸角“碰”的一聲,落在了地麵上,頓時塵埃四起。
江小舟愕然,心有餘悸一般地,眼皮上移,定睛向前看去,是一位碧衣少女,手執一柄寒光覆體之劍,神色之間,極為凜冽。
原來,剛才那個襲擊而來的觸角,已經斷裂離體。顯然,是被她所砍下——夏鸝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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