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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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朗回家時, 安悅秀告訴她,餘小龍和燕雲飛都來過了。
明朗想到已經有好久都沒有見燕雲飛,上一次打電話, 還是半個月前。那天正聖誕節,他們班跟電影學院聯誼活動。他是班幹部, 舞會散後要負責善後的事情,請人吃飯。
電話來得有些晚,明朗已經上床了, 正窩被窩裏看書, 下樓喊接電話時, 她裹了件棉襖就下去了, 連雙襪子都沒有穿, 凍得索索發抖。
燕雲飛的心情卻很好, 跟她絮絮叨叨說了快半小時了,告訴她, 他們班那夥男生怎麽蠢,跳舞的時候, 一個個像僵屍,還老踩人女生腳。
這次電影學院來聯誼的女生中有個叫梅麗, 還演過電視劇呢,叫什麽孽海情深還是烈火情深。
明朗沒有聽清楚, 實在太冷了。燕雲飛在電話那邊說, 她嗯呐嗯呐應著, 心想著, 這家夥真是越來越嘮叨?
燕雲飛問她有沒有看過這電視劇,說那梅麗在裏麵居然是女二號,他班男生都說本人比熒屏上漂亮。
明朗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看過電視劇了。開學後一直寄宿,周六周日回,晚上也要看書。她沒那閑功夫看這些。自然是:“嗯,沒有。”
電話那頭總算有人在催了。燕雲飛回了一句:“馬上就來。”然後沉默了一會,又說:“明朗,你會不會跳舞?”
明朗愣了下,回道:“不會。”
這自然是假的。但現在的她理應不會。說起跳舞,她腦海中頭一次想到就是天地歌舞廳了,聽謝福來說那邊一直在整頓,整頓到前幾天終於關了門。
“……我回去了教你……”燕雲飛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輕。
“好啊。”她笑著說。電話那邊沉默著一直沒斷。她終於忍不住了:“雲飛,你們快放假了吧?咱們有話等你回來再說好不好?我這好冷,就裹了件棉襖呢。”
“是嗎?你怎麽不早說?那你快回宿舍吧。”
明朗掛掉的時候,聽見頭頂窸窸窣窣作響。
下雪了。
“外婆,燕雲飛有沒有說什麽?”明朗問道。
安悅秀在廚房裏麵回道:“沒有,就讓你到家之後,給他去個電話。”
明朗撥通了燕家的電話,聽到電話那頭燕雲飛的聲音,她笑著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星期一就回來了,在家睡了二天。”燕雲飛說。
明朗笑道:“你倒是挺享福的!說吧,找我有什麽事?”
燕雲飛弄到了二張小虎隊演唱會的門票。
“我去不成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店裏年前年後正是忙得時候呢。”
“沒事兒,就一天,我已經拿到了駕照,咱們開車去,當天去,晚上就回來了”
明朗低著頭繞電話線。她又不是少不更事,怎麽會不知道這來回江城看一場演唱會需要多長時間?一天肯定是不行。演唱會在晚上,完後之後就晚上九十點鍾了,怎麽可能趕得回來?
她拒絕的毫無回旋餘地。結果到了晚上,燕雲飛還是來了。家裏人都在,安悅秀還問道:“雲飛啊,吃了沒有?要不再添點。”
燕雲飛一邊給明朗打眼色,一邊回答:“奶奶我吃過了。”
朱虎和朱小玉都沒有吭聲,像是專注於他們的自己的事上,實則在留意這邊的動向。
燕雲飛一直在打眼色,臉上的神情都帶上了哀求。明朗心裏的愧疚更深了一些,事情並沒有按她想象在發展,總這樣拖著也不是事兒。
她叫了家裏每個人一聲,“我出去了。”
“早點回來啊。”朱虎交待道。
“知道了。”
才下過雨,連呼出的空氣都帶著濕漉漉的冷。
她跺著腳,雙手攏在袖子裏,抬頭看燕雲飛。
路燈昏黃幽靜。她發現青少年的每一段時期都是一次蛻變,幾乎都在不留神之間變化著。燕雲飛剪了頭發,五官變得立體了許多,青澀在褪去。乍一看去竟是與燕重陽有幾分相像了。
燕雲飛也在看她,目光灼熱。
她很快就轉移了視線,問:“這麽冷的天,你叫我出來幹什麽?”
“這,不是很久都沒見了嗎?”燕雲飛說,把演唱會的票拿出來,“你看,二十六號晚上,我們又不在那兒住,去了就回!”
明朗看他手中的演唱會票。她知道好多女生都喜歡看演唱會,肖娟就跟她叨過無數回,黃燕也邀過她。隻也被她回絕。
燕雲飛的頭就在她頭頂上,她能感覺他呼出的熱氣流到耳邊的微癢。她一邊說著:“我真去不成!”一邊在心裏想怎樣才能夠不傷人而讓他徹底死了心。
燕雲飛說:“要不這樣,咱們再邀幾個人一起去,我小叔應該能弄到票,我去跟他說,讓他跟我們一起。你去跟蘇冬梅說……蘇冬梅也放假了吧,她這樣總帶在家裏也不好,是不是?咱們把她叫出去一起玩吧……”
明朗心裏嘀咕,他還真是成長了許多,都知道用策略了。
“蘇冬梅有沒有時間我不知道,但我真沒……”
燕雲飛不等她說完,就伸了一根手指頭,“就一天,我小叔開車你還不放心嗎?他老司機了,絕對會把你們安安全全送回來的!”
明朗訕訕笑,真不好開口啊。
燕雲飛似乎察覺不妙了,又趕緊說道:“就這麽說定了啊,你去跟蘇冬梅說,我去找我小叔。事情定好後,我給你打電話!”
然後就這麽走了。
明朗期期艾艾站在路燈下,歎氣搖了搖頭。看樣子,她口拙的毛病還沒有改。
回家裏肯定要問了,她怎麽回答。是去還是不去?
她不想繼續拖延下去,這演唱會自然不能去了,那邊剃頭擔子一頭熱,要是猛然冷下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心生怨恨。
她對燕雲飛感官一直不錯。燕家的人,包括表麵上吊兒郎當的燕重陽都給人一種可以信任的感覺,他們的正,像是刻骨裏的。即便是青澀,即便是漫不經心,都煌煌如日,讓人感覺溫暖。
她不想破壞兩人之間的友誼。
所以話真說不出口啊。
她在路燈下轉圈,遇到了麻煩事兒,還能找誰?
——摸了個銀幣,投電話投幣器裏。
“小叔,是我啊!”
燕重陽的聲音帶著幾分疏懶,“聽出來了。”
“你在幹什麽?”
“看電視。我說這你這放假有二天了吧?怎麽跑外麵打電話了?不會又遇到麻煩了吧?”話到最後又帶了幾分笑。
“也不是很麻煩……”她期期艾艾說,“小叔啊,雲飛剛來找我了,他弄了二張演唱會的票,我沒同意去,他說他要去找你,再弄二張。然而讓我叫上蘇冬梅,在加上你,咱們四個一起去……”
“你不想去,是吧?”燕重陽聽起來心情很好。
“對啊,最近年關,我們家事兒好多。”她睜著眼睛撒謊。家裏店子裏的事情再多,她也是個打醬油的,完全是可有可無的角色。
“行,我明白了,你放心吧。”燕重陽笑著說。
明朗心裏的石頭放下地,叫得格外甜:“謝謝小叔!”
回到家裏,朱虎問道:“咦,雲飛呢?”
“回去了。”
朱虎和朱小玉相互看了一眼。朱小玉喊道:“郎朗,你的新衣服,我放你床上了啊。”
每新的一年,朱小玉就會家裏老老小小都添一身新衣服。以前總忘記她自己,現在跑外麵多了,總算是記得給她自己也添了。
明朗拿起床上的衣服看。她媽媽的風格,一向是寬大,樸素,這次也一樣。完全蓋住屁股,快齊到膝蓋的大棉襖,隻比喇叭褲略細一些的牛仔褲。裏麵的秋衣秋褲加內衣倒都是大名牌。
她隻看了一眼就將這些掛衣櫃裏了。
第二天上午,燕雲飛就騎自行車來朱家店子了,都沒有顧上跟朱小玉打招呼,就將明朗拉到一邊,說道:“明朗,演唱會我去不了,票給你吧,你跟你同學去。”
明朗詫異了。她是跟燕重陽說了一聲,但按說事態也不會是這樣的發展。燕雲飛還不善於隱藏內心,神色分明有些憂心。
“怎麽啦?出了什麽事嗎?”她小心翼翼問道。
燕雲飛躊躇了一會,說:“是我爺爺,他昨天又進醫院了,情況不太好……”
燕雲飛的爺爺燕北平住校的消息是昨天後半夜穿過來的,聽說情況很不好,人已經有些迷糊了,還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熬過去了。燕家就二個兒子一個女兒,二兒子燕重山和燕重陽都在南江市,這一次都要回去。
遇上了這樣的大事,明朗已經完全忘記演唱會的事情了,幹巴巴跟燕雲飛說了幾句話後,目送他離開。
回到店子裏,朱虎正在打電話,神色肅重。明朗拿了抹布佯裝擦櫃台。電話那頭是餘成海的聲音,他也在說燕北平病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