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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氏坐在炕上,  正抱著兒子哄著他睡覺,  姚媽媽輕手輕腳推門進來了。

    “怎麽樣?你跟胡媽媽碰頭了嗎?”看到姚媽媽進來,  蘇氏隻抬眼看她一眼,隨口這麽一問。

    繼而又低下頭去,身子輕輕晃著,  哄著柏哥兒。

    姚媽媽站在炕頭邊上,  微彎著些腰,  湊在蘇氏耳邊說:“奴婢見著了,  也問了她。她說,  她沒跟大小姐說,  一個字都沒有透露。”

    “奴婢不信,就問她,如果沒告訴大小姐實情,  為什麽大小姐會無端給她五十兩。她說,  她也不清楚。”姚媽媽一字不落的都告訴了蘇氏,“胡媽媽還說了,  說大小姐在她跟前根本沒提落水的事情。叫她去顧家,也真的就是給顧家老太太做飯吃的。”

    蘇氏輕哼一聲,  滿臉不屑:“不知道她是真蠢,  還是裝蠢。”

    姚媽媽道:“太太,  那晚上您還要不要親自見她?”

    蘇氏說:“我讓你跟她說,晚上我要親自再去問她一遍。這個話,  是說給那丫頭身邊的人聽的。我若是真去見了胡媽媽,  再跟她說之前那丫頭落水的事情,  保準老爺立即就會出現。”蘇氏一臉精明算計的樣子,那雙不算太大的眼睛很亮,閃著光似的,“從當初她堅持要帶走胡媽媽,我就猜得到,她肯定是曉得些什麽了。”

    “她想玩離間計,我便配合她。隻不過,自己玩砸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那就不怪我。”

    蘇氏想了想,說:“你約了胡媽媽在哪裏見麵?”

    “不敢在宅裏,怕有人偷聽,約在了外麵。”姚媽媽道,“但是也不遠,東邊的那棵銀杏樹下。”

    “好。”蘇氏應著,“那到了時辰,咱們便去那裏。”

    姚媽媽有些沒反應過來:“太太真的打算去?”

    蘇氏笑,斜著睨了姚媽媽一眼:“不去的話,怎麽引那丫頭上鉤?哼,你放心吧,她會請著老爺去偷聽。她想抓我的錯處,那也得有這個本事才行。”

    姚媽媽這才笑起來:“奴婢明白了,還是太太您高,這叫引蛇出洞。”

    “去吧。”蘇氏給她使了一個眼神。

    “是。”

    *

    晚上的筵席散了後,天已經黑了。柳宅門前掛著大紅燈籠,柳老二一家站在門口,親自送那些親戚朋友。

    堂屋裏,柳老太太還沒有睡意,便拉著兒媳婦孫媳婦還有孫女們說話。柳芽搬了張矮凳,坐在老太太跟前。柳家三房,加上奴仆,也得三十好幾口人。

    烏泱泱擠在堂屋裏,熱鬧得很。

    柳芙趁著眾人聊得歡,一時沒在意,便悄悄帶著金雀兒跟銀串兒兩個離開了。

    柳芽見狀,也立即跑出去一趟,而後又匆匆跑了回來。柳芽再次跑回來後,站到了柳重山身後,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話。

    柳重山望向侄女兒,麵色有些凝重:“真的?”

    柳芽說:“真的!”她一臉認真的樣子,“我是親眼看見蘇姨娘出去的,其實在下午的時候,我就覺得她不對勁了。咱們一家子聚在一起說話,偏她一個人呆在屋裏。我想,蘇姨娘不至於想不開吧?可是,我剛剛出門,真的瞧見她往村裏那條河的方向去的。”

    柳重山倒是不以為蘇氏會因為這點事情想不開,她不是那種心思重又悲觀的人。再說,還有柏哥兒呢,她不會舍得丟下柏哥兒的。

    可這大晚上的,大家坐在一起說話,偏她一個人跑了出去。說不擔心,也是不可能的。

    “我去看看。”柳重山立即站起身子來,跟自己母親打招呼,“娘您接著說,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罷,柳重山拔腿就大步往外麵去。

    柳芽也沒留下來,跟在自己大伯身後,也一溜煙跑了。

    董繡春臉色難看,也一臉驚慌地站起來。

    柳老太太忍不住問:“怎麽了?”

    董繡春哭起來:“剛剛芽兒妹妹說,說我娘要投河。”

    “啊?”柳老太太嚇得不輕,“這……這好好的,怎麽回事?”

    不自覺的,老太太眼睛便瞟向郭氏。郭氏抱著蓉姐兒,也是一臉茫然。

    柳二太太趙氏最是擔心,這是在明秀村,若是蘇氏真的出了什麽意外,她作為東道主,難辭其咎。

    柳二太太想了想,忙說:“娘,你坐著別著急,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看看吧。”柳老太太坐不住,由柳植媳婦小趙氏跟孫女柳荷一左一右攙扶著,也往外頭去。

    老太太都出門了,堂屋裏一屋子的人,也都跟上了。

    柳重山步伐穩健,走得飛快。柳芽身姿靈活,一路小跑著,也是沒落下。

    等到快到河邊的時候,柳芽才如實相告道:“大伯,其實蘇姨娘不是尋短見,我剛剛說謊,是迫不得已的。”

    柳重山腳下步子猛然停住,扭頭問:“怎麽回事?”

    柳芽撇撇嘴,道:“是堂姐讓我這麽說的,她說,隻要大伯出來去河邊,就會知道蘇姨娘的真麵目。”

    “芙姐兒?這事又跟芙姐兒有什麽關係。”柳重山語氣加重。

    柳芽嚇著了,吐了吐舌頭。

    “堂姐說,前兩天她掉進湖裏,不是她自己想輕生,也不是意外。而是……是人為,是蘇姨娘想害死她……”

    “胡說八道!”柳重山驟然打斷柳芽的話,臉色已經黑如鍋底。

    柳芽雖然怕自己大伯,但堂姐交代的事情,她也是必須要保證完成的。

    “大伯就這麽相信蘇姨娘?您覺得,堂姐是那種會輕易尋死覓活的人嗎?”柳芽撇嘴,“堂姐可愛惜著她那條小命呢,她跟二姐夫過得好好的,怎麽就突然鬧和離又突然投湖自殺了?大伯父您信任蘇姨娘,但是難道,姨娘比女兒還要好?”

    “既然堂姐說有證據,您怎麽就不想去看看?還是說,您的心早偏了,根本不在乎堂姐。”

    “別說了。”柳重山冷冷睇著侄女,“我隨你去,不過,要是回頭蘇氏沒有這樣做,你們也得好好想想怎麽收場。”

    身後,柳老太太一群人也趕過來了。

    柳重山朝身後望了眼,又看了眼侄女,這才繼續大步朝河邊去。

    柳芽嘻嘻笑,立即跟上。

    “她指使了胡媽媽動的手腳,後來堂姐故意將胡媽媽帶在身邊,她就著急了。今天麥哥兒滿周,是她可以接觸胡媽媽的唯一機會,她肯定會質問胡媽媽的。”

    “下午的時候,姚媽媽先見了胡媽媽,約好了時間地點。就是這個時候,您瞧,蘇姨娘已經到了,在那邊呢。”

    柳重山放輕腳步,朝河邊看去,但是蘇氏身邊的人卻不是胡媽媽,而是姚媽媽。

    蘇氏感覺到人來了,她轉身看來。

    “老爺?您怎麽來了?”說著,忙抬手擦了下眼睛,硬是擠出點笑容,然後才朝著柳重山走去。

    柳重山目光沉沉望了眼蘇氏,又看了看站在她身邊的姚媽媽,最後目光落在了柳芽臉上。

    柳芽問:“胡媽媽呢?”

    蘇氏裝作茫然的樣子:“什麽胡媽媽?”

    柳芽說:“你白天的時候,讓姚媽媽約了胡媽媽在河邊見麵的,我都知道。快說吧,你把她怎麽樣了?”

    蘇氏搖頭:“芽姐兒的話,我怎麽聽不明白?”

    柳芽咬牙:“那你說,你大晚上的一個人跑來這裏幹什麽?大家都在屋裏陪著奶奶,你偷偷跑出來做什麽?”

    蘇氏半垂著腦袋,安靜了會兒沒說話,不過很快,她便抽噎起來。

    “老爺,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好。可是……”她哽咽著,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知道,大家其實都瞧不起我。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因為自己而讓大家心裏不痛快。所以,就想出來吹吹風。”

    “吹風?”柳芽開始跳腳,“大冬天的,你說你跑出來吹冷風?你沒病吧?”

    “放肆!”柳重山終於開口說話。

    柳重山語氣特別凝重,很明顯,他是被柳芽這個侄女給激怒了。

    柳芽豁出去了,雙手叉腰,指著蘇氏說:“別以為我不知道啊,我堂姐那回掉冰窟窿裏,差點死了去,就是你幹的。不是你親手幹的,也是你派人幹的。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做,別沒本事承認啊。你就是個不要臉的,你是寡婦,卻不守婦道,勾引我大伯。跟了我大伯後,你竟然想取代我大伯母的地位。”

    “一樣樣的,都被你得到了。我堂姐也嫁人了,你得多黑的心腸啊,竟然還想害了我堂姐的命?”

    “像你這樣的人,就該千刀萬剮,天打雷……”

    “住口!”柳重山忍無可忍,抬手打了柳芽一耳光。

    那件事情,也是他心裏的一道陰影。他以為時間久了,就會忘記。可事實證明,根本忘不了。

    本來沒人敢提了,現在被侄女當眾再挖出來,他有些接受不了,所以一時心急,便打了人。

    打了後,又後悔。

    柳芽捂著臉說:“大伯打死我都沒事,我隻是替堂姐跟大伯母不值。”

    說完,她就跑了。

    柳二太太剛剛也什麽都聽到了,特別尷尬。

    柳重河道:“這個死丫頭,真該好好教訓教訓她,嘴裏說的都是些什麽混賬話。”又衝自己媳婦火,“都是你慣的,你瞧瞧,都給慣成什麽樣子了?”

    柳二太太知道自己男人這話是說給大伯聽的,便不說話。

    柳植忙過來,朝著柳重山彎腰,替自己妹妹請罪:“大伯,芽姐兒的確是該打。等過了這兩日,別說是爹娘,就是我這個做兄長的,也會好好教訓她的。您老人家……還希望您別生氣。”

    柳重山呼出一口氣來,望著柳植:“她還是個孩子,不怪她。”

    蘇氏卻拚命咳嗽起來,柳重山立即走過去,將人摟住了。

    “外麵風大,先回去吧。”

    “是,老爺。”蘇氏靠在柳重山懷裏,柔柔弱弱的。

    經過郭氏身邊的時候,她下意識看了眼郭氏。

    柳重山也看到了妻子,臉上有些尷尬。抱著蘇氏的那雙有力的臂膀,漸漸鬆了些力道。

    蘇氏卻難得的弱不禁風,歪著身子朝柳重山懷裏靠去。柳重山怕她摔著,便又伸手將人接住了。

    郭氏的心,早已被傷得千瘡百孔,也不差這一回。

    郭氏道:“老爺快帶妹妹回去吧,外麵冷了許久,回頭別病著了才好。”

    蘇氏說:“多謝姐姐關心,我沒事。”

    才說完沒事,又捂著嘴巴咳嗽起來。

    郭氏便沒再說話。

    柳重山一邊抬手輕輕拍著蘇氏後背,一邊嚴肅道:“芙姐兒呢?今天這件事情,跟她脫不了幹係。”

    郭氏有些怕,幫著女兒求情:“芙姐兒雖然已經嫁人,但好歹也是老爺寵著長大的。今天的事情,不管怎麽樣,其實誰都沒有受到傷害。回頭,老爺罵芙兒一頓也就罷了。”

    蘇氏也說:“姐姐說得對,老爺,別怪大小姐。”

    “虧你到現在還幫著她說話,她是個什麽樣的性子,我清楚。”柳重山寵女兒,但是他也好麵子。

    今天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丟了臉,自然會生氣些。

    正聊到柳芙,柳芙便出現了。她身後,還跟著金雀兒和銀串兒,兩個丫鬟中間,站著渾身濕漉漉正凍得瑟瑟抖的胡媽媽。

    “爹爹是在找我嗎?”柳芙衝破眾人,走到柳重山跟前,“可巧了,我也剛好有話找爹說。”

    “胡媽媽,你自己來說吧。”

    胡媽媽忙跪在柳重山跟前,磕頭道:“老爺饒命,奴婢不是有心害大小姐的。是蘇太太,蘇太太讓奴婢那樣做的。”

    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娘走得早,她又疏於管教,蓉姐兒又小,不懂事,就隻把董繡春當親人。董繡春說什麽,她都聽。

    秦忠當初顧忌顧晏,沒敢娶她,但是後來他娶了董繡春。他們夫妻兩個,一個主外,一個主內,竟然牢牢把持住了整個柳府,讓她進退兩難。

    而這個董繡春,不過就是蘇氏帶過來的一個拖油瓶。

    蘇氏在嫁來柳家前,是嫁過人的。跟前頭丈夫生了一兒一女,兒子自然被董家留下了,女兒董繡春,董家嫌棄她是賠錢貨,不肯要,就跟了過來。

    虧她爹爹待董繡春跟待親閨女似的,她們母女兩個,真是黑了心肝,竟然掏空了整個柳府。

    想起那一幕幕來,柳芙都覺得心累。那種身心俱疲的日子,她是再不想過了。

    柳芙捏了捏妹妹肉乎乎的小胖臉,問:“這些話,誰跟你講的?”

    “沒啊……沒人跟我說。”蓉姐兒眼珠子亂轉,就是不看自己姐姐。

    柳芙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董繡春。

    “蓉姐兒現在隻跟她春姐姐好了,都不喜歡我嘍。瞧,我問她什麽,她還吱吱嗚嗚的。罷了罷了,就讓我一個人傷心難過去吧。”

    柳芙翻了個身子,故意臉朝裏麵睡。

    蓉姐兒忙踢掉鞋子,爬上床去,哄著姐姐:“是春姐姐說的。我跟你說了,你理一理我好不好?”

    柳芙這才轉過身子來:“那你剛剛為什麽不說?”

    蓉姐兒委屈:“春姐姐說,姐姐是被姐夫趕回家的,姐夫不要姐姐了。蓉兒怕,怕姐姐難過。所以,我想問問。春姐姐說,不能告訴姐姐她對蓉兒說的話,怕姐姐會傷心。”

    董繡春打的什麽主意,柳芙明白。

    嫌她還不夠難堪的,借著蓉姐兒的嘴,過來雪上加霜呢。

    若她真的是被顧家趕回來的,她讓蓉姐兒這樣說一句,直往她傷口撒鹽,不比捅刀子好多少。怕是,她才撿回的一條命,也得沒了。

    董繡春,瞧著可憐巴巴的,心可真毒,跟她那個娘一樣。

    柳芙抱住妹妹:“姐姐跟你姐夫好著呢,蓉姐兒別擔心。就是想你跟娘了,才回來小住的。等過兩日,你姐夫會來接我回去的。”

    “真的嗎?”蓉姐兒眼睛一亮,水汪汪的,“會來?”

    “當然。”柳芙拍胸脯保證。

    蓉姐兒不傻:“那姐姐怎麽掉湖裏去了?不是因為姐夫總不來,姐姐生氣了嗎?”

    “失足啊。”柳芙心裏倒是也想到了這個,大冬天下著雪,湖麵都結冰,可巧她路過的地方沒結冰?但麵上卻不動聲色,隻哄蓉姐兒說,“走路不小心都不行啊?”

    “姐姐以後可得小心些,再掉湖裏,可怎麽辦?”蓉姐兒小身子直往姐姐懷裏鑽,“姐姐再生病,蓉兒會心疼的。”

    “沒白疼你。”柳芙“吧唧”一大口,親在妹妹臉上,摟著人說,“娘,我帶著蓉姐兒睡會兒。”

    “那你們姐倆兒好好睡,娘就在外間守著。等你們醒了,一起吃晚飯。”

    郭氏起身,示意銅錢兒幫小女兒寬衣。她又望了眼抱在一起的兩個女兒,欣慰的離開了。

    *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外麵的大雪停了,西邊兒映著霞紅。晚霞映照著白雪,美不勝收。

    聽到內室的動靜,郭氏撩簾子進來說:“蓉姐兒收拾收拾,跟娘去西院兒。芙姐兒,一會兒晚上你自己先吃,晚飯娘都安排好了。”

    柳芙一邊幫妹妹穿衣,一邊問:“今天怎麽這個時候過去?”

    西院兒是她奶奶跟三叔一家住,柳老太太偏心三房,就讓大兒子買下隔壁的宅院來,給小兒子一家住。

    柳重山不差那點錢,加上也心疼自己三弟從小就病怏怏的,所以爽快答應了。買下西邊的院子後,柳重山請了瓦匠來,將兩棟宅院中間的那道牆打通了,做了一個月亮門。

    平時兩房進出,都從這裏過。

    老太太跟小兒子一起住,郭氏蘇氏等,往常都是一早過去請安。

    今兒這個時候差人來喊,肯定是老太太有什麽事情要說。

    郭氏道:“杭哥兒到了說親的年紀,老太太差人來喊,怕是說這個的。”

    “這事情就這麽著急啊,非得現在過去。明天一早去的時候,不能說嗎?”自己奶奶偏心,柳芙心裏可也不待見老人家。

    自己娘沒生出兒子來,可沒少遭老太太的白眼委屈。

    “你也少說兩句吧,留在屋裏,好好歇著。”郭氏細細瞧著大女兒臉色,鬆了口氣道,“瞧著好了不少,大夫叮囑你喝的藥,記得要喝,一口都不能剩。”

    老太太的心思,柳芙是看得透透的。三番五次提她二堂兄的親事,肯定是說給他們這一房聽的,想替她二堂兄多要些鋪麵銀錢。

    柳芙眼珠子一轉,立即道:“娘,我也去。”

    “你還病著,不能去。”郭氏皺著眉,縱然嚴肅著,可她素來是個軟綿的好性子,眉眼間依舊柔情四溢,沒有一點嚴厲之色,“你乖乖的,這個時候就別鬧了。留著點精神,養好了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柳芙身子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她也不是弱得連床都下不來的。再說,此刻的她,也不是真正十六歲的柳芙,裏子換成了那個二十歲的她,精神頭好,也就沒那麽弱了。

    “娘,我沒事兒。不信你問蓉姐兒,剛剛我們裹著被子說了好會兒的話呢。再說,屋裏悶透了,剛好外麵天兒好,我出去走走換換氣兒也好啊。大夫也說了,總憋在屋裏,不好吧。”

    “這……”大夫的確這樣說過,郭氏猶豫起來。

    柳芙趁機道:“我保證,一定多穿些衣裳,指定不會凍著。好不易撿回來的小命,我可愛惜著呢。”

    蓉姐兒也想黏著姐姐,胖手拽自己娘的衣裳,撒嬌:“娘,就讓姐姐一起去嘛。好不好嘛。”

    “好了好了,那就一起去吧。”郭氏心軟耳根子也軟,經不起磨。

    兩個女兒同時對她溫柔攻勢,她就受不了了。

    柳芙一邊穿衣裳一邊想,娘心地善良是好事。但是如果善良得連敵我都分不清了,那就壞事兒了。

    得找個機會,讓她好好看看蘇氏的真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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