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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簷下坐著的男子沒動, 他穿玄色的袍子,桃木簪子束, 典型的市井小民打扮。
“允哥兒乖,你自己去玩兒, 曾祖母找你四叔有話說。”老夫人慈愛的摸了摸曾孫腦袋,打他去了。
“澄之,你真的不打算去柳家接你媳婦回來?”老夫人在年輕男子對麵坐下,語重心長道, “她是個不錯的孩子, 心腸好, 人也熱情, 更是孝順。性子是有些驕縱,可也不礙事,你讓著些就是了。”
“是她自己跑回去的,我沒攆她走。”男子回著長輩的話,語氣盡顯恭敬, 不過, 卻沒有將老人家的話聽進去的意思,依舊忙著手上的活,眉眼微垂,“她要是想回,自己會回。不想回, 我去接她, 她也不會回來。”
“你呀, 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太過冷傲清高了。你以為,你還是小時候的顧澄之啊?所有女孩子都得傾心你,圍著你轉?”老夫人搖頭,輕輕歎息一聲,“要我說,就你媳婦這性子挺好,能捏得住你。”
“真娶了一個對你言聽計從的,還不得由著你上天。你這性子,也要人壓一壓。”
顧晏手上動作停住了,抬眸望著老人家。隻一眼過去,便是年逾七旬的老婦人,也得軟了語氣來。
“好了好了,知道跟你說也沒用。不理你了,我去找老三媳婦去。”
他生氣?那她還生氣呢,她這操碎了心,為的誰?老夫人心裏不痛快,臉色便也不好了。
顧晏皺眉:“您就真這麽喜歡她?”
若不是自己祖母鬆口拍板定下這門親,任憑那柳重山再一頭熱,這親事也定不下來。
“喜歡啊。”老夫人一臉認真,原本渾濁的老眼也亮了幾分,“長得明豔動人,任誰瞧著都喜歡。你二伯母跟你三嫂,還有允哥兒皎姐兒,都喜歡。”
顧晏沉默。
這是給誰挑媳婦呢?
“你去不去啊?”老夫人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顧晏將做了一半的木馬扔下,坐姿依舊沒動,隻抬眼:“我去,但這是最後一回。”略皺眉想了想,他忽而輕笑一聲,有些自嘲的意味,“若是她堅持要和離,我便不帶她回來了,一會兒直接去衙門辦手續。”
“渾說什麽?”老夫人不高興,“你媳婦不是那樣的人,你沒回來前,我們一起處的好著呢。你一回來,她就哭著回娘家去了,指不定誰的錯,你別回回都將屎盆子往她頭上扣。”
“祖母!”顧晏“嗖的”下起身,臉黑如鍋底。
“幹……幹什麽?”老夫人腳下有些浮,退了一步。
雖然是愛孫,也是晚輩。但是,他也大了,都二十三歲了。
所以,顧家男兒該有的威嚴,早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跟他祖父一樣,嚴肅起來,還挺能嚇唬人的。
老夫人道:“好,要真是芙兒不好,我回頭說她。你帶她回來,不許去衙門。”
“知道了。”顧晏應一句,朝著老夫人彎了彎腰,這才離去。
盯著孫兒離去的背影看,老夫人喃喃自語:“可真是怪了,這回外頭回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
柳芙睡了大半天,差不多快傍晚的時候,才喊銀串兒伺候她穿衣。
今天是個大好的晴天,太陽還沒落山,柳芙讓銀串兒跟著她出去散散步。去了湖邊,銀串兒拉著柳芙說:“小姐,咱們回去吧。天兒冷,您還沒大好呢。”
銀串兒怕主子又投湖,但柳芙就是故意來這裏的。
“睡了一天了,總得鬆鬆筋骨。”她繼續往前走,“對了銀串兒,我就是在這裏落水的吧?”
“對……對啊,小姐,您別想那麽多。過幾天,姑爺就會來接你了。”銀串兒是真怕。
柳芙卻盯著湖麵看:“天這麽冷,湖麵都結冰了。我要是真想死,幹脆一根繩子吊死自己得了,還費個什麽勁兒。先在湖麵鑿出一個大窟窿來,然後再跳?當我傻啊。”
“小姐,您什麽意思?奴婢不明白。”銀串兒覺得主子今天語氣有些怪怪的。
不對,應該說,自從小姐醒來後,一直都有些怪。但是哪裏怪,她看不出來。
柳芙說:“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她拍了拍手,在湖邊溜達了一圈。什麽也沒幹,之後就回去了。
柳芙人才進芙蓉閣,就有伺候在前院的老媽子來請說:“大小姐,姑爺來了。老爺打奴婢來,請小姐去前院呢。”
顧晏來了?他終於來了?他來接自己回家了?柳芙心裏大喜。
她是真的大喜,反正此時此刻挺開心的。隻要不跟顧晏和離,那麽,往後的那些糟心事,就全部都沒了。
柳芙連換身衣裳的功夫都沒有,直接風風火火跑去了前院。
柳重山正在花廳裏招待顧晏,見女兒來了,他笑著招手:“芙兒,女婿親自過來接你。這回,你們兩個要好好的,千萬別再鬧什麽別扭。”
再次見到顧晏,不知道為什麽,柳芙總莫名覺得屁股疼。
這個坎兒怕是過不去了,她是真的打心眼兒裏怵他。以前做夫妻的日子短,她隻知道自己夫君非常冷厲,可他的那些手段卻從來沒有對付過她呀。
那回父親入獄,她走投無路拉了臉來去求他的。她都那樣低聲下氣了,他竟然說她胡攪蠻纏。
不但不幫她替父親翻案,反而說她藐視公堂,活生生打了她二十板子。
好歹也是一個被窩摟著睡過覺的,他也真舍得啊……他們抱在一起雲裏霧裏圈圈叉叉的時候,也不見他這樣心狠。
柳芙下意識揉了揉屁股,放慢了步子,小心翼翼靠過去。
“夫君。”
嬌滴滴一聲,聲音又甜又軟,端的是溫柔小意。
別說是顧晏萬分意外,便是柳重山,也嚇了一跳。
他閨女,女兒身子男兒性子,竟然也有這樣嬌滴滴的時候?不過轉念又一想,女兒家再囂張潑辣,遇到自己的男人,總歸是要綿柔幾分的。
柳重山捋著胡須笑,那邊顧晏隻望了眼妻子,便朝嶽父抱手道:“那小婿便先帶娘子回去。”
“不著急不著急,既然來了,晚上留下來,咱們翁婿兩個喝一杯吧。”柳重山是極為欣賞顧晏的,他十分看好眼前這個青年。
這些年,他四處奔走,見識過的人不少。但能有他女婿這等氣度的,幾乎沒有。
“多謝嶽父大人抬愛,不過喝酒就不必了。小婿帶娘子回去,家裏祖母甚是想她。”
“既然是老太太思念,那我便不留你們了。”柳重山未嚐不知道是女婿故意拒絕,他見女婿這回過來的態度似是比往常還要冷淡些,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兒。
“走吧。”顧晏走到柳芙身邊,聲音低沉。
柳芙望了他一眼,見他臉色雖平和,但眉宇間卻有不耐之意,柳芙心裏打鼓。也莫名的,就有點心虛。
硬是擠出點笑容來,柳芙盡量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溫柔甜媚。
“祖母想我,我心裏何嚐不念著她老人家。我記得,祖母胃口總不好,常常都吃得很少。”頓了頓,柳芙望向自己爹爹說,“爹爹,我可不可以帶胡媽媽過去一段日子?胡媽媽做的一手好菜,我想借她老人家用一段時間,等過幾日,再讓她回來。”
“當然好,這都是小事。”柳重山並不覺得有什麽,“親家老太太要是吃得慣胡媽媽做的菜,讓她一直跟著你留在顧家,也無妨。”
“多謝爹爹。”柳芙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朝著自己父親福了身子,然後就讓金雀兒去叫胡媽媽了。
顧晏抬眸睇了眼妻子,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不過,到底也還是沒有戳破了說。
*
蘇氏有些病了,因為猝不及防之下,被柳芙卸了兩條胳膊。一時急火攻心,今兒下午開始嘴裏就長泡。
也沒心思差人去請大夫來,隻在床上躺著。睡也睡不著,心裏藏著事兒,提心吊膽的。
董繡春匆匆忙忙跑進蘇氏內室去,驚慌失色道:“娘,不好了。”
“怎麽了?這慌慌張張的。”蘇氏心情不佳,對女兒也就沒個好臉色,“看你冒冒失失的,回頭再叫大小姐抓住一個錯,你就得回你那個窮家去了。”
董繡春攥了攥手,低著腦袋,半餉才說:“姐夫來接姐姐了。”
“這我知道。”蘇氏又躺了回去,“顧家遲早是要來的,你姐姐也遲早要回去。她沒溺死,算是她命好。”
董繡春抬眼睛看著自己母親,眼睛眯了一下:“娘你可知道,她點名要帶胡媽媽去她婆家,爹已經答應了。”
“你說什麽?”蘇氏猛地坐起來,一把掀開被子,顧不得什麽形象了,隻喊了候在外間的丫頭來,讓她們打水幫她洗漱穿衣。
“爹,您找我什麽事?”柳芙走到自己父親跟前,略微低了頭,語氣有些疏離。
柳重山伸手指著一旁,對女兒說:“先坐下來吧。”
柳芙坐了下來,柳重山望著她問:“今天晚上的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未待柳芙開口,柳重山特意交代了一句,“爹要聽實話。”
柳芙僵硬的扯了下嘴角,麵色沉靜。
“爹既然這樣問了,就是不信女兒了?”柳芙沒有回答,而是問了自己爹爹,“女兒想知道,爹爹打算怎麽處置蘇姨娘?”
柳重山望著自己女兒的眼睛,麵色凝重。
“如果姚媽媽真的是受她指使的,那麽,一切都交給衙門處置。但是芙兒,你要跟我說實話,今天生的這一切,到底是不是你事先預謀好的?”
柳重山也不願這樣懷疑女兒,但是他更不想被欺騙。今天的這場鬧劇,其實漏洞百出。很多事情,都太過巧合了,好像每一步都是事先算好了似的。
從芽兒帶著他去河邊,到女兒帶著胡媽媽出現,最後指責蘇氏陷害她……這一切,都像是女兒的一場陰謀。
柳芙倒是沒再隱瞞,隻道:“今天這個局,是我一早做好的。但是爹爹你別忘了,姚媽媽可是親口承認了的。又有胡媽媽這個證人在,害我落水,這是不爭的事實。”
柳重山眉心漸漸凸起,看著跟前的女兒,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
“芙姐兒,有什麽話,你可以跟爹說,爹會替你做主。你又何必……”又何必多此一舉,整出這麽多的事情來。
柳芙就不想說嗎?但是無憑無據的,她拿什麽服人?
她手裏的確是沒有證據,今天的這一出,也是她利用了一些手段,詐出來的。
蘇氏做事情幹淨利落,也最擅收買人心。若不是前世的時候董繡春在她跟前說漏嘴了,她根本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爹,你是我親爹,可你也是柏哥兒的父親啊。你已經不是我跟蓉姐兒兩個人的爹了,也不是娘一個人的丈夫。縱然當初你娶蘇姨娘進門是萬不得已,可四年時間的相處,總會有些感情的。”柳芙是看透了自己父親的,她心裏清楚明白,娘還是她跟蓉姐兒的娘,但爹卻不是了。
柳重山心中也萬分痛苦,極度不願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
他對蘇氏,的確做不到不動一點感情。
柳芙知道自己爹心裏糾結,也不為難他,隻說:“本來嘛,我人沒事,就算是蘇姨娘姚媽媽主仆想害我,衙門也不能對她們怎麽樣。爹,你不必再說什麽。姚媽媽我要你打出去,姚管家也不能留在府裏。至於蘇姨娘……既然她說不關她的事情,便隨便爹怎麽處置。”
雖然姚管家跟了他多年,但為了女兒,他願意打他們夫妻出府。
“好,爹答應你。”
柳芙繼續道:“我還沒說完呢。我知道姚管家無辜,他跟了爹多年,如今卻被自己媳婦連累。但是沒辦法,誰讓他娶了姚媽媽呢。”
“府裏府外事情多,總得需要人管著。爹也不必著急,人我都物色好了。”
“誰?”
“大姐跟大姐夫。”
本來這回下鄉來,柳芙就有意想帶張百業夫妻進城。
張家兒子多,種田種地的不差張百業一個。張百業是張家最小的兒子,小時候念過私塾,有些學問,不然的話,大姐也不能看上他了。
而自己大姐柳荷,則是個快言快語的人。做事情麻利,人也聰明,是個能拿捏得住事情鎮得住場子的。
柳芙想過了,給了三位堂兄弟鋪麵,不好單單落下大姐一個。所以,她決定花銀子給大姐大姐夫在城裏買一個小點的房子,讓他們兩口子住,順便幫忙打理家裏的鋪子。
這樣的話,芽姐兒去城裏的事情,二叔二嬸肯定就能答應了。
柳芙將這些都跟自己爹爹說了,柳重山對家裏人向來大方,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這件事情,爹答應你。”柳重山喝了口茶,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柳芙望著自己爹爹,沉默了會兒,又道:“還有一件事。”
柳重山笑著:“有什麽話,你都說了吧。能答應你的,爹爹都答應你。”
柳芙說:“顧家都是很好相處的人,祖母嬸嬸還有三嫂她們,什麽事情都不讓我做。我也笨,不會做燒飯洗碗這些活,在夫家有些閑著難受。所以,爹要是信得過我的話,我想繼續插手家裏的生意。不過若是爹信不過我,那就當我沒說好了。”
這才是柳芙的目的。
柳重山道:“我當是什麽事呢,這事有什麽答不答應的?爹的東西,不都是你的麽?不過,這件事情你還得跟女婿商量商量,看看他怎麽說,畢竟已經嫁了人,凡事得要問問他的意見。”
“他會答應的。”
顧晏才不會管她這些事。
柳重山凝眸想了想,道:“女婿也是做生意的,但是常常外麵跑貨,一年也賺不到多少錢,的確辛苦了些。若是他也願意的話,你們小夫妻兩個,可以一道回來幫忙照看家裏的生意。”
“別了。”柳芙拒絕,“他這個人爹還不了解嗎?他娶我,也不是為了貪圖富貴。估計怕街坊鄰居說他靠媳婦,他避嫌還避不及呢。”
“也對。”柳重山點點頭,“如果不是他有誌氣,爹也不會看上他。不急,他還年輕,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柳芙撇撇嘴,可不就是麽。
“那你先回去吧,時間晚了,跟女婿一起早點休息。”
“那女兒先走了。”柳芙起身,朝爹娘作揖。
郭氏道:“早點歇著。”
“是,娘。”柳芙應著。
外麵卻有人瘋狂在捶門,著急喊著:“老爺,不好了,蘇太太自縊了。”
“什麽?”柳重山皺眉,顯然也是有些厭煩這些事情了。
“老爺,你還是去看看吧。要是真的出事,你也會後悔。”
柳重山點點頭,站起來說:“你早點休息,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柳芙卻不信蘇氏真的會吊脖子,多半是怕地位不穩,這才使出的手段。有本事尋死,你有本事吊脖子別被人及時現啊。
柳芙覺得,尋死覓活未遂,都是耍流氓欺騙感情。
郭氏想了想也起身,要出去,柳芙拉住她:“娘,你幹什麽去?”
“去看看,萬一真出了人命可怎麽好。”
“她要是能耐,便真吊死自己吧。她要是沒死,我都看不起她哦。”柳芙打從心裏憎惡蘇氏,“娘你早點歇著吧,今天一天,你也夠累的了。至於爹,我看他晚上不會過來了。你也放寬了心,別想得太多。這個世上,除了男人外,別的好東西可多著呢。”
“你有我,有蓉姐兒,你還有女婿啊。將來爹敢欺負你,我保證能替你撐腰。”
郭氏笑起來,手在女兒額頭戳了戳:“你要是個男孩子就好了。”
“男孩子有什麽好的,像二堂兄那樣的兒子,你想要嗎?”
“別胡說。”郭氏嗔女兒。
柳芙彎腰抱了抱自己娘,笑嘻嘻的:“等大姐大姐夫進了城裏,芽姐兒住進芙蓉閣後,我就什麽都不擔心啦。娘,別想爹爹了,他不值得你的真心。你雖然沒兒子,但有侄子啊,大哥跟檸哥兒都是靠譜的。往後在家無聊,可以多找找檸哥兒,他要是將來出息了,能走仕途呢。”
“娘知道。”郭氏眉眼溫和。
*
柳蓉跟柳芽睡,柳芙直接回了自己住的屋。
小趙氏已經幫她鋪好了褥子,見人來了,笑著說:“蓉姐兒睡著了,你放心吧。床也給你跟妹婿鋪好了,早點睡吧。”
“大哥他們還沒回來啊?”柳芙問。
才問完,柳植並顧晏便回來了。
柳老二家雖然有八間大瓦房外加幾間儲物室,但今天人多,也隻能擠一擠。柳芙夫妻房間安排靠著柳植夫妻的,其實是一間房,不過因為房間大,中間用木板隔出了一個小間來。
一間隔成兩間,房間就小了很多。
再說小趙氏已經鋪好了床,被子褥子都是一套,沒有多餘的。看到顧晏的那一刻,柳芙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又想起白天的時候他讓自己幫他洗澡那強勢的一麵來,柳芙覺得,怎麽都得睡一塊兒了。再不給睡,把他激怒了,他這個人心狠起來,可能都會找理由休了她。
這樣一想,她就渾身酸疼,心突突跳。
事情都過去四年了,柳芙隻要想到那件事,都覺得渾身跟散了架子一樣。由此可見,顧晏這個壞叔叔給她幼小的心靈留下了多深的陰影。
見妹婿回來了,小趙氏隻丟下一句“你們早點歇著”,便匆忙走了。
屋裏,瞬間安靜下來。
柳芙眼珠子滴溜溜轉來轉去,顧晏負手睇著她看了眼,而後撩起袍子,於床邊坐下道:
“今天忙了一天,不累?”
“累,累啊。”柳芙舔著個二皮臉。
“累了就過來坐。”等柳芙老老實實挨著他坐下來了,顧晏才說,“你那個姨娘現在吊脖子了,你打算接下來怎麽應付?”
柳芙拍胸脯:“我這麽厲害,對付她還不是綽綽有餘的嘛。”
顧晏側頭睇著妻子:“是嗎?”
柳芙昂著腦袋,頗為自豪:“就算這回蘇姨娘不能被連根拔起,但是經過這回,她也元氣大傷。除了一個柏哥兒,她基本上什麽都沒有了。”想了想,覺得不對勁,忙哭喪著臉說,“你都知道?也不曉得幫幫我。”
顧晏怎麽可能不知道?她鬧鬧騰騰一天了,忙來忙去,也不知道盡瞎忙些什麽。
若不是他暗中尋了個由頭讓旺福巧合路過,她現在多半還在抓瞎。
“睡吧。”顧晏懶得再跟她說話,直接脫衣裳鞋襪。
柳芙爬床裏麵去躺著,一動不敢動。顧晏也沒心思做別的,早吹了案頭的燈,閉上了眼睛。
本來柳芙覺得,這一夜會就這樣安安靜靜過去,哪裏知道,隔壁兄嫂屋卻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柳芙聽著覺得不對勁,正準備細細去聽呢,“咯吱咯吱”的床板搖動聲便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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