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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煙燃盡，趙明亮也停止說下去，又拿出一根，打火機卻怎麽也打不著了。

    他歎了口氣，把煙收起來，說道：“十年前，趙家就陷入了一場大的危及，差點成為曆史的一部分。”

    “你一直在說你們在抵禦，你們的敵人到底是什麽？”我終於把心中疑惑已久的問題問出來。

    陰間和陽間按理說應該是互不幹涉才對，為什麽他們要防備著陰間的方向？

    “我們的敵人。”趙明亮看了我一眼，語氣沉重：“就是你在無燈路中看到的那些殘疾‘人’。”

    “他們是敵人？”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對！”趙明亮解釋道：“他們大多陽壽未盡，卻因為各種意外去世，陰間不收，陽間不要，所以徘徊在世間。他們會因為無法入輪回，怨氣越來越大，所以世間越久，這種鬼就越凶。”

    我回想起在無燈路中看到的鬼，不隻是現代的，還有很多戰爭時期的，還有穿著古代衣服的。

    如果說陽壽盡了就可以去投胎了，那最多五十年而已，無燈路裏怎麽會聚集了這麽多？

    “但這並不是最可怕的。”趙明亮補充道：“更加可怕的是那種存在了幾百年時間，尋找自己丟失的身軀的鬼。”

    趙明亮提到丟失的身軀，我陡然想起來，這不就是我們縫屍這個行當的傳說嗎？

    據說死後身體不全的人，來世轉世投胎都是殘疾，需要幾世行善，才可以“贖回”自己丟失的身體。

    這些鬼留下來，是為了讓自己下一世完整，誰也無法保證自己下一世不會作惡，誰也不想下一世是一個殘疾人。

    “趙峰，我的父母，還有他的父母，全都在十年前，死在了這種鬼的手裏。”趙明亮的語氣陡然沉重了起來，眼眶紅了又紅。

    “節哀順變。”我也不知道怎麽去安慰。

    趙明亮抽動了一下鼻子，把臉上的眼淚擦幹，又恢複平時冷漠的樣子，說道：“時間不多了，距離下一次鬼門關大開隻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下一次就是又一個百年。”

    他看向我，忽然跪在地上，頭磕在地上，懇求道：“每當百年，無燈路開辟新的區域，鬼門關大開，那些鬼就會接著陰氣蓋過陽氣之時群起而攻之。趙家隻剩下我和表姐了，絕對撐不過這次，我需要你幫助趙家，隻有你能幫我們了！”

    一時間我手足無措，連忙去扶趙明亮，說道：“你先起來再說，我隻是一個縫屍體的，怎麽幫你？”

    “你能幫，隻有你能幫！”趙明亮站起來，拉著我到井邊，抓起那把鑰匙，塞到我手裏。

    “從進口下去，抓著鐵鏈，憋著氣下到井水裏，裏麵有一口棺材，打開！”趙明亮語氣急促，目光發直，看的我心裏直發毛。

    “你先等等，你讓我下到這口井裏？”我實在有些難以置信。

    趙明亮肯定的點了點頭，聲音沙啞著說道：“沒錯。”

    “不可能！”我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上一次我親眼見到鬼厲把替死鬼扔進去，就在也沒有出來過。

    那個替死鬼驚恐的樣子，至今還在我的眼前浮現，井裏到底有什麽，能讓一個鬼這麽害怕？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替死鬼一樣，都屬於死人的範疇，心裏反倒是打了退堂鼓。

    紙女人也替我說話：“他現在已經不是活人了，你確定那個東西不會吃了他嗎？”

    一聽會吃了我，我更是拒絕，天知道棺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這是一趟有去無回的路。

    我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你另請高明吧，這裏隻有你是活人，你下去。”

    “我要能下去早就下去了。”趙明亮沙啞著聲音說道，抬頭看了我一眼，語氣很堅決：“隻有你能下去，你的名字不在生死簿上，閻王不收，天意不愛，沒有比你更適合的了。”

    我在心裏把趙家罵了個遍，分明是讓我去送死，怒道：“你們不是讓我去縫屍體嗎，這不在我答應的範疇內。”

    趙明亮沉默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這不是要求，是請求。”

    “有你這麽請求人嗎？”我冷笑一聲，心中打定了主意，不下去。

    趙明亮歎了口氣，帶著威脅的口氣說道：“你下去還有可能活命，不下去一定會死。”

    “那就拉著你們趙家陪葬了好了。”我也發了狠，堅決不答應。

    趙家要我還有用，絕對不會殺了我，就算他把我扔下去，打不打開棺材的決定權在我手裏。

    “不，不隻是我們趙家。”趙明亮瞪著我，壓抑著怒氣：“還有我們趙家三百多年來守著的這座城！”

    “這座城裏一共有七百多萬市民，如果無燈路失守，這座城都要淪為鬼城，你難道想親眼看著自己生活過的地方，被鬼物吞噬嗎？”

    趙明亮的聲音越來越大，麵孔扭曲，質問著我：“你摸摸你的良心，你晚上能睡得安穩嗎？”

    這是道德綁架！

    我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呐喊，不能因為我不幫忙，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我身上。

    但還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下去也未必會死，但不下去這七百多萬市民肯定難逃一死，這不是我想見到的，也肯定不是小玉想見到的。

    “我下去！”旁邊廂房的房門被拉開，陳帥走了過來。

    他路過我的時候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說道：“王叔留下我，就是等這一天，我比他的侄子更有價值。”

    他說的理所當然，用價值來衡量一個人的性命，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我在生死簿上也沒有名字，我下去也是一樣的。”他奪過趙明亮手裏的鑰匙，毫不猶豫的站在井口，跳了下去。

    “等等！”趙明亮衝過去，趴到井口，在最後一刻拉住了陳帥的手。

    我也跑了過去，拉住陳帥的另一條手臂，把他拉了出來。

    陳帥瞪著趙明亮，怒道：“你還在猶豫什麽，趙家都這樣了，你還有什麽舍不得的！”

    她的喉嚨中，竟然傳出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