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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艱難的咽了口吐沫，心虛問道：“我可以拒絕嗎？”

    “不可以！”孟婆冷聲說道。

    接下來的一年，奈何橋的茶鋪旁多了一個小哥。沒錯，就是我。孟婆倒是沒為難我，帶我了解這陰間的規則，兜兜轉轉，探尋地形。

    甚至，我吃的喝的，花的，都是她的。

    我也見到了我曾經看到了一段笑話，孟婆煮好了湯，嚐了一口，味道不錯……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孟婆湯對孟婆沒有效用，否則她不用做別的了。

    經過這段時間，我也逐漸的沉澱下來，每天唯一不變的是，我會到冥河邊上坐一會兒，陪小玉說說話。

    這一年，小玉從未出現過，一如既往，從來沒有。

    這一年，我失去了林琳和七號的行蹤，多方打聽之下，得知林琳和七號現在很安全。七號曾經因為照相機還有一些反常的舉動，惹禍上身，好在有林琳陪著，不至於陷入險地。

    想到這裏，我覺得很對不起林琳，她為我做了那麽多，如今我將她自己丟下。

    可沒辦法，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她想要的，我給不了她。我無法說服自己，我心裏隻有小玉，被小玉填滿，其他任何人都裝不下去。

    陰間的一天，我也不知道怎麽計數，每次孟婆都會告訴我，又過去一天，然後我在河岸邊用石子記錄，就像古代的時候那樣。

    一天過去了，沒有下班時間，又開始上班，周而複始。鬼會感覺到疲累，會感覺到痛苦疼痛，卻不會餓死，不會累死。除非靈魂的力量耗盡，否則如何折磨，都不死不滅。

    就像……小玉。

    有的時候，我甚至認為，若是魂力弱一些，就不必那麽痛苦了。可有的時候，我又覺得，隻要有一線希望，也不能放棄。

    我很累，每天都很累，孟婆告訴我，隻有這樣，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是的，在這樣一個環境中，若沒有疲累感，渾渾噩噩，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麽東西。

    今天，我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孟婆卻沒有來。轉過頭，茶鋪那邊依舊很忙，我從地上爬起來，走回去。

    孟婆沒有回頭，卻知道我回來，說道：“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對於孟婆的感知敏銳，我早已經習以為常，問道：“一天已經過去了，您為什麽沒有叫我。”

    “不，今天沒有過去，今天永遠也不會過去。”孟婆回頭，和我說了這樣一番話。

    我不明白，著手幫孟婆的忙，但她卻從我手裏搶過活，說既然今天還沒過去，我現在就不需要上班。

    我不明白，孟婆這到底是怎麽了？

    孟婆抬起頭，看著我，意味深長的說道：“今天是彼岸花開的日子，所以今天永遠也不會過去，你也永遠都不用回來了。”

    我一愣，頓時想起一年前的某天，我被孟婆半要挾的帶到這裏幫忙。一眨眼，一年過去了，我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我還是自己嗎？

    孟婆笑了笑，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麽，說道：“你還是你自己，但你又不是你自己，慢慢體悟吧，這一年你學到的，可不僅僅是泡茶這麽簡單。”

    孟婆的一番話點醒了我，可又半夢半醒，總覺得自己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卻又說不出來。

    迷迷糊糊的離開茶鋪，我才想起並未道謝，連忙轉身。

    剛轉過身，看到孟婆朝著我擺擺手，喊道：“不客氣，快走吧，不然就趕不上了！”

    我頓住往回走的腳步，忍不住笑了出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

    看著那個佝僂的背影，我怎麽也無法將她和每天夜裏的樣子聯想起來。一襲白衣，皮膚吹彈可破，麵容精致，動作優雅而美觀。

    若不是我心中已經有了小玉，真抵擋不住她每日每夜變換模樣來折磨我。

    是的，孟婆並非是一個老婆婆，她可男可女，可老可少，可瘦可胖。但她偏偏喜歡以這樣的麵目示人，又偏偏喜歡在夜裏那樣的勾引我，實在是讓人費解的很。

    但我想，這些都不是孟婆的真麵目，她是執念，所有死去的人的執念，所有轉世投胎的人留下的記憶集合體。

    沒有留戀，就像和了孟婆湯一樣，那都已經過去了。若不想放棄，埋藏在心底，至少現在，還不到拿出來的時候。

    走到冥河邊，冥河還是一如既往的陰沉黑暗，給人一種冰冷勿近的感覺。

    彼岸花含苞待放，好像隨時可以盛開，但又偏偏遮住花蕊，給人一種朦朧的美。

    彼岸花開，彼岸花落，彼岸花千年含苞，又經千年不腐。

    彼岸花開一瞬間，足足曆經兩千年的時光，若是有緣得見，那必定是極其幸運的人。

    而我，親眼看到了兩次。

    我心有所感，朝著花田望去，一片片花瓣張開，露出紅色的花蕊。此時不知哪裏吹來的風，花蕊隨之舞動，好像一群即將破繭的蝴蝶，相互搖曳。

    與此同時，冥河中掀起驚濤，好像一頭龍在咆哮，又像是鬼神在怒吼。

    在彼岸花盛開的一刻，陰間好像活了過來，死氣散盡，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落入曾經最美好的記憶中。

    一個破木屋，兩位老人，一個媒婆，門口掛著白燈籠，院子中陰風怒號。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入洞房。”

    我牽著小玉的手，隨著媒婆的引導，緩緩步入準備好的婚房之中。

    我細細體會著這一切，曾經的曾經，我覺得最平淡的地方，這一刻，竟然是我心中，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深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眼前還是那片花田，花卻已經枯萎。

    抬起頭，就在花田的正對麵，林琳同七號站在那裏。她們手牽著手，相互看著，目光深情。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兩個人走到一起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卻也是最好的結局了。

    轉過頭，冥河中又掀起了一道大浪，一道倩影刻印在我的眼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