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的燈沒有打開，裏麵來黑漆漆的，讓人心情無比壓抑。

    蘇念桐走進了書房裏，看到沈楠謙坐在了沙發上，整個人都頹廢不已。

    這一刻，她的心隱隱作痛。

    “別太難過了。”她輕聲地安撫，“你要節哀。”

    沈楠謙慢慢地抬起頭，看著麵前的蘇念桐，一抹心碎的笑容浮現在她的唇角。

    他的心裏空蕩蕩的，他哽咽地說：“我沒有媽媽了。”

    蘇念桐心頭一怔，她從來沒有見過沈楠謙這麽茫然，這麽無助的模樣。

    她甚至覺得鼻子酸溜溜的，為了不在他的麵前掉眼淚，她繼續說：“人有旦夕禍福，我們能做的也隻是過好自己的生活，好讓那些離開的人能安心。”

    沈楠謙說不出話來了。

    這些道理他又何嚐不知道呢？但是，他怎麽都沒有辦法接受，不過是短短的幾天時間，母親就徹底地離開了。

    這樣的事情仿佛天上的一道悶雷，劈在他的頭上，他無所適從。

    “別難過了。”蘇念桐繼續安撫，“你要振作起來，有好多事情都等著你去處理呢。”

    沈楠謙苦笑出聲，他的眼睛變紅了，眼睛也生疼生疼的。

    “我剛才看了我媽的手機，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我的，但是我沒有接到。”他哽咽地說，“如果我的手機沒有被偷，如果我能早點回來，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呢？”

    一想到自己沒能接到母親的最後一通電話，他的心就像是被世間最鋒利的刀子剮著。

    愧疚，自責，懊惱，無數複雜的感覺猶如帶毒的螞蟻，不斷地啃噬著他的心靈，他沒有一秒鍾的安寧。

    “別想這些了。一切已經成為定局了，想再多也改變不了什麽了。”蘇念桐鼻子酸溜溜地說。

    其實，她的心裏又何嚐不覺得可惜。

    就像沈楠謙說的那樣，如果早點回來，如果接到電話，一切可能不一樣。

    但是，人生從來就沒有如果這件事情的。

    所謂的如果，不過都是心有遺憾的人給自己找的安慰罷了。

    “砰”！

    沈楠謙又一圈打在了牆壁上。

    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忘記心裏的疼痛與自責。

    “你別這樣！”蘇念桐連忙上前，死死地抱住了他的手臂，不讓他再傷害自己，“你這樣你媽隻會更加難過而已！”

    “她看不到了。”沈楠謙突然笑了起來，“她看不到了，她看不到我的自責，看不到我的懊惱。”

    “即使她看不到，她也不希望你這樣！”蘇念桐的語氣重了一些，“誰都不希望發生今天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什麽了，你與其自責，還不如想想怎樣才能讓你媽走得更加安心！”

    她能理解他的自責與難過，卻不希望他一直沉溺在這樣的情緒中。

    沈楠謙沒有說話，也沒再自殘。

    蘇念桐在他的麵前蹲下了，她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安撫地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就像日升月落，一切其實都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沈楠謙一開始還安靜地看著蘇念桐，猛然間，他用力地把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蘇念桐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不過她很快地反應過來了。

    她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安撫地說：“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抱住了蘇念桐後，沈楠謙的心安定了不少。

    他的心不再像剛才那樣空蕩蕩的。

    他沙啞著聲音在她的耳邊說：“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我隻剩下你了。”

    在外人看來，他似乎是一個擁有一切的天之驕子，可是，隻有他心裏清楚，他什麽都沒有。

    年少的時候，父母忙著工作，忽略了他。

    即使現在長大了，他骨子裏似乎也還是曾經那個沒有安全感的少年。

    “我在你身邊呢。”

    蘇念桐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地開口了。

    這一夜對蘇念桐和沈楠謙來說是無比的漫長。

    偌大的床上，沈楠謙緊緊地抱住了蘇念桐，可是他卻怎麽都沒有辦法入睡。

    他隻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浮現母親躺在太平間裏的模樣。

    他總是不停地在想如果他早點回來，結局是不是會不一樣。

    “你是不是睡不著？”

    背對著沈楠謙的蘇念桐突然開口了。

    “嗯。”沈楠謙應了一聲。

    “睡不著也閉上眼睛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呢。”蘇念桐輕聲地說。

    雖然說程淩浩已經聯係殯儀館之類的了，可是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沈楠謙去親力親為。

    他今晚如果不好好休息，明天怎麽會有體力去處理那些事情呢？

    “我知道。”沈楠謙的聲音沙啞，“但是我睡不著。”

    因為心緒難平，他的心裏仿佛有一個巨大的空洞，怎麽都填不滿。

    蘇念桐也沒有轉過身，她仍舊背對著沈楠謙，說：“需要給你衝杯熱牛奶嗎？”

    “不用。”沈楠謙拒絕了蘇念桐的好意。

    過了好一會，他才又開口了，“你跟我說說話吧，隨便說點什麽都好。”

    有人跟他說說話，他的心情或許會平靜一些，或許會覺得自己不是孤單一個人。

    “好。”蘇念桐遲疑片刻才閑話家常一般地開口了，“欣欣前兩天給我發信息了，她說她在劇組裏很好玩，大家都很有趣。其實我很羨慕欣欣呢，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麽，並且一直為了自己的目標在努力。”

    “她的身上一直都有一種我所沒有的活力，我很羨慕她。”

    “其實人活得明白挺好的，起碼知道明天起來要做什麽，知道以後的人生路要怎麽走。”

    蘇念桐不停地感慨著。

    沈楠謙沒有搭話，隻是偶爾的“嗯”一聲讓蘇念桐知道他還沒有睡著。

    蘇念桐不停地在說話，說她以前工作的一些事情，說她身邊的朋友，唯獨不說他們的過去與現在。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天上的月亮都換了位置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沈楠謙是不是太過疲憊了，她聽到了他沉穩的呼吸聲。

    想到他已經睡著了，她像是完成了一件艱巨的任務一樣，整個人都鬆懈下來了。

    沒多久，她也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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