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土地老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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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鏡總算舒了口氣,手在沈遙夜身上輕輕拍了拍:“好了,  那東西已經走了。”

    這一拍,卻仿佛驚醒了沈遙夜一樣,  他猛地往後跳了開去,瞪著阿鏡。

    “怎麽了?”

    “你……”少年望著她,臉上的紅褪了些,  扭過頭去惡聲惡氣地說道:“我難道不知道?還用你說?以後別隨便碰我!”

    阿鏡見他性情反複無常,  愕然之餘隻得甩手走開。

    沈遙夜回頭道:“你去哪兒?”

    阿鏡並沒有回答,  耳畔隻聽到銀鈴聲響,是沈遙夜又跑了過來,抓住她的手臂道:“問你去哪?為什麽不答我?”

    阿鏡看看他的手:“不去哪,  就走走。”

    沈遙夜撒手,想了想:“離開這兒也好,方才那東西一定是丹鳳國師派來的,雖然未必會現我們,  但……還是仔細些為妙。”

    他說著,  回頭呼哨一聲,頃刻,就見讙從林子裏跑了出來,沈遙夜翻身跳到它身上,  又伸出手拉阿鏡。

    阿鏡道:“你要帶上我?”

    “那是自然,  不然為什麽要把你搶過來?”

    “你不是說,  是看不慣我跟國師這樣那樣,  才棒打鴛鴦嗎?”阿鏡眨眨眼,“現在我跟他已經分開了,大家可以分道揚鑣。”

    沈遙夜愣了楞,既然嗤之以鼻:“我怎麽知道你不會跑回去找他?”

    “我巴不得離他遠些,怎會回去?”

    沈遙夜不耐煩,俯身過來,一把勾住阿鏡的腰,竟把她抱上了狸讙背上。

    他喃喃自語般說道:“你們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裏說著討厭,其實十分喜歡,嘴裏說著喜歡,則未必是真的喜歡了……我又怎麽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也許一轉頭就又貼到他身邊去了。”

    阿鏡聽了這番妙論,啼笑皆非:“怎麽你像是閱盡千帆,很了解女人似的?”

    沈遙夜怔住:“廢話,你可真囉嗦!”

    狸讙在地上磨了磨爪子,顛顛地往前而行。

    阿鏡是頭一次坐這種妖獸,隻覺得毛茸茸的,倒是極為舒適,而且狸讙很適應走這種山路,人走起來顛簸難行,它卻如履平地,省了不少力氣。

    除了沈遙夜坐在身後……兩人靠的十分之近,這讓人有些不大自在。

    正在打量山色,背後沈遙夜突然問道:“你真的是丹鳳國師的未婚妻子?”

    阿鏡說道:“小時候家裏窮,把我賣給了張家做童養媳,不過……”

    “怎麽樣?”

    阿鏡本想說……北冥君看著不像是張秋。

    轉念一想,又何必跟他說這些話?便道:“沒什麽,他如今是國師大人了,我自覺高攀不起,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沈遙夜大笑:“那你可真是個傻丫頭,世間的人,誰不想嫁給才貌無雙的如意郎君呢?你是覺著配不上他?”

    這一刻,阿鏡心底卻掠過秋水君矜貴自持的模樣:“可以這麽說。”

    沈遙夜哼了聲,半晌才期期艾艾說道:“也許是因為……他不是你喜歡的那種類型。那你喜歡什麽樣兒的?”

    阿鏡還未回答,就聽見一聲尖利的慘叫從前方傳來。

    沈遙夜猛然坐直了些,皺眉道:“有血腥氣。”

    說話間,又有幾聲慘叫傳來,又見前方一股濃煙冒了出來,像是失了火。

    阿鏡問:“怎麽回事?”

    沈遙夜摸了摸狸讙的頭,狸讙縱身躍起,如風馳電掣。

    阿鏡猝不及防,身體往後一仰,多虧沈遙夜從後環抱住她。

    兩人的身子瞬間緊緊地貼在一起,身後,少年的身體竟是滾燙。

    ***

    狸讙竄行了片刻,最後一躍,跳到了一塊兒山石上。

    阿鏡放眼看去,看見了異動的所在。

    前方的山坳裏,有一座與世隔絕的小院,簡單的三間草房,但現在這院子已失去了往日的平靜。

    茅草屋被火點著,濃煙滾滾,幾個賊人揮舞著手中的凶器,站在血泊裏哈哈大笑。

    似是一名女子被壓在院子的青石板桌子上,大哭大叫不停。

    一名賊徒壓在她的身上,醜態百出的亂動。

    阿鏡屏住呼吸。

    沈遙夜在狸讙額頭上一拍,妖獸會意,騰空而起,向著現場撲了過去。

    賊徒們正肆意取樂,突然見一隻妖獸從天而降,嚇得大叫,又揮刀戒備,連那原本正在強暴婦人的賊徒也嚇得跌在地上,褲子都忘了提。

    但定睛細看,這幫賊一個個卻又直了雙眼,見妖獸背上並坐著兩個人,細看花容雪膚,容貌曼麗,竟都是他們見所未見的絕色。

    刹那間貪欲湧動,竟把原本的畏懼之心都給壓住了。

    有一名賊人按捺不住地叫道:“小丫頭,你們是打哪裏來?家長呢?”

    阿鏡無法呼吸,舉手捂住口鼻。

    沈遙夜打量著這幾個圍過來的賊人,喃喃道:“該叫你們怎麽死呢……一下子就斷氣似乎有些太便宜了。”

    賊人們不解,紛紛哈哈大笑。其中一個說道:“這孩子原來不是個丫頭,是個漂亮的哥兒呢。”

    沈遙夜微微一笑,在讙的耳朵上捏了一下。

    讙可以做一百種的叫聲,此刻突然張口叫了起來,聲音婉轉悠揚,卻不像是這樣看似凶惡的猛獸能出的,有些像是鳥鳴,又像是樂音,高低起伏,勾魂奪魄。

    阿鏡一聽就知道,狸讙又用那惑心之音了,忙又捂住耳朵。

    而眼前的賊人們聽了,臉色先是茫然,然後又變成各色不同神情,有欣喜若狂的,有手舞足蹈的,有持刀揮舞的……有跪地大哭的。

    連那原先被蹂躪的婦人起身,也是滿臉喜悅,竟呆呆地往那著火的屋子走去。

    阿鏡忙大叫一聲,婦人卻置若罔聞。

    沈遙夜道:“不用管,讓她去吧。”

    “她會被燒死的。”

    “你難道以為,她的家人都死了,她還會開心的獨活?就讓她如此死去,豈不更好。”

    阿鏡回頭,對上沈遙夜冷漠的眼神:“我不能眼睜睜看她去死。”

    沈遙夜瞪著阿鏡,突然他嘿嘿一笑。

    手動了動,讙突然停了叫。

    那婦人陡然止步。

    她抬頭看著麵前火勢正凶的屋子,臉上的喜悅在瞬間消失,她環顧四周,現地上的親人屍。

    突然間她大叫一聲,抱著頭,猛地往前跑進了燃燒著的屋子中,轟然響動,草屋塌落,把她蓋在底下。

    沈遙夜單手一揚,懷中的扇子在手底被打開。

    少年冷笑著念道:“以爾血肉,為吾供養,以爾魂魄,為吾爪牙,——殺!”

    扇麵上的黑氣刹那湧出,將正圍過來的幾個賊人裹住,在一聲聲慘厲的叫聲中,地上相繼出現了幾具被吸幹了精魂血肉的枯骨。

    ***

    山風有些冷。

    讙在溪穀裏捉了一條魚,沈遙夜把阿大阿小召喚出來,變成人形。

    兩隻老鼠十分伶俐地生火烤魚,顯然並不是頭一次做這種事了,輕車熟路,比阿鏡做的還好十倍。

    不多時就傳來了烤魚的香氣。

    阿大跳到沈遙夜身旁,鞠躬問:“令主,要不要請鏡姑娘來吃魚。”

    沈遙夜扭頭:“我可不去請她,愛請你自己去請。”

    阿大果然蹦到阿鏡身旁:“姑娘,我們令主請你吃魚。”

    沈遙夜大怒:“我沒有請!”

    阿大受驚,頓時從人形變成了老鼠。委屈地站在地上,不知所措。

    阿鏡回頭:“我不吃就是了,你什麽脾氣?”

    沈遙夜給她目光注視,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索性把那魚拿起來狠狠地扔在地上。

    這下連阿小也被嚇得變成了老鼠,兩隻老鼠下意識地竄到阿鏡的腳後,拉著阿鏡的褲管,瑟瑟抖。

    阿鏡更加莫名其妙:“我都不吃了,你這是幹什麽?”

    沈遙夜背著雙手:“這是我的東西,我要幹什麽就幹什麽!”

    阿鏡愣了會兒:“你因為先前山坳裏的事生氣?”

    沈遙夜氣道:“明明是你因為那件事生我的氣!”

    自打滅了那五名賊徒後,兩人再也沒說過一句話,彼此各懷心事。

    但沈遙夜卻覺著阿鏡沉默,是在怪罪他。

    沉默,阿鏡搖頭:“我沒有,我隻是在想,你先前說的話……好像也有些道理。”

    沈遙夜轉回頭來,阿鏡低聲:“如果沒把那女子喚醒,她也許不會在臨死的時候都背負那樣的痛苦了。也許……”

    “算了,”沈遙夜突然一揮衣袖,有些惱怒,“痛苦也好,歡喜也罷,不都是一死嗎?”

    阿鏡望著少年有些悒鬱的臉:“我並不是責怪誰,隻是起初覺著,她畢竟還活著,應該……還有轉機。”

    阿鏡隻是忘了,那種錐心劇痛,會讓人在瞬間喪失理智,又怎會想到什麽“轉機”。

    就像是當初……得知蘭璃君的死訊,她又何嚐不是在那瞬間生出一種毀天滅地,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至恨至絕?

    沈遙夜悄悄看了她一眼,卻瞧見阿鏡眸子裏,有一抹如有若無的感傷。

    心突然軟了。

    少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咳嗽了聲:“算了,過去就過去了,再想也無濟於事。”

    阿鏡抬頭。

    沈遙夜又喝道:“你們還不去重新烤一條魚?”

    阿大阿小嚇得跳起來,又忙不迭變身成人,往溪邊飛跑。

    先前那條被摔在地上的魚,則給了狸讙吃了。

    漸漸天黑。

    漆黑的天幕上,一顆一顆的星星冒了出來。

    九霄深處,曾經為家。

    阿鏡抱膝看著天色:“這會兒要有樂聲就好了。”

    沈遙夜坐在旁邊石頭上,聞言一怔。

    狸讙突然叫了聲,窸窸窣窣,是阿大跟阿小抬著一根玉簫走過來,踮起腳尖呈上。

    沈遙夜笑著在手中轉了轉:“我可不會這東西。”

    阿鏡低頭瞧見,忽然道:“給我。”

    沈遙夜挑眉,把玉簫遞了過去,阿鏡自打出生就沒碰過這東西,此刻卻有種十分熟稔之感,她將簫管豎起,比量了片刻,凝神吐氣。

    沉鬱徘徊的樂聲從簫管之中,遙遙散出。

    夜深山中,簫聲如泣如訴,竟像是在人的心上纏綿回繞。

    沈遙夜凝眸望著阿鏡,突然覺著心像是浸在冰水裏,沙沙地涼,又像是有人撥撩著自己的魂魄,似醒非醒。

    正半是沉醉,沈遙夜眼神一變。

    一道高挑的影子,從前方的樹下緩步而出。

    先前張春喜滋滋地梳妝打扮妥帖,看著鏡子裏上了三層粉的臉,美的這樣別致。

    張春暗暗欽服神仙果然是神仙,絕不像是這些肉眼凡胎的家夥一樣不懂欣賞她的花容月貌,等飛升之後,一定要從天上往下吐唾沫,表示對這幫膚淺世人的鄙夷。

    大約是太春風得意,張春竟忘了阿鏡在藍浦的時候那一招了。

    在執事帶人來接的時候,阿鏡悄悄拉住張春道:“待會兒上轎前,姑娘務必回來,我有句話要跟你說。”

    張春問:“什麽話現在不能說?”

    阿鏡眼圈紅,回頭做拭淚的樣子,帶著點兒哭腔道:“我怕招惹你哭出來。對了,你別告訴執事我在這裏,我又擔心他們因為昨夜的誤會而為難你跟我。”

    張春見她這樣“多情善感”,倒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會因為這種小離別而落淚”,心裏一軟就答應了。

    在見過執事嬤嬤準備上轎的時候,張春按照約定回房。

    阿鏡一見到她就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緊緊抱住,簡直姐妹情深。

    就在張春感動的要流鼻涕的時候……腦中一昏,人事不知了。

    現在回想,張春才真的要哭出來。

    聽張春說完,所有人在表示同情的同時出離憤怒:阿鏡那小蹄子怎麽這麽壞呢?先是耍心機混上山來,半路上勾引少主,上山又鬧出了放走妖人的醜聞,現在更加過分,居然打昏了正牌仙侍自己取而代之了。

    不行,一定要戳穿那小蹄子的醜惡嘴臉,還張春以公平,整肅仙侍的隊伍。

    大家一致決定去當麵揭阿鏡,務必要讓她得到自己應有的懲罰。

    仙侍們同仇敵愾,離開琉璃峰往丹頂的時候卻被一隊巡邏弟子攔住,大家爭先恐後地解釋說有人冒名頂替上了丹頂,弟子們聽後,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當即不顧攔阻她們,白影如電,先行趕往丹頂。

    剩下的仙侍們麵麵相覷,仰頭看著如在雲霧中的丹頂,以及那一級級仿佛望不到邊兒的台階,隻得認命的繼續往上攀爬。

    ***

    阿鏡卻是舒舒服服被抬了上丹頂的。

    丹頂是方圭山最高處,地勢險要陡峭。

    因是借這一處山頂而建,並不寬敞,隻是一個比仙侍所住的院子略大而已,院子門口矗立著一座朝天青銅鼎爐,院內正麵三間小殿,左右偏殿,各供奉神像。

    殿後矗立一座灰撲撲的錐形高塔,說是高塔,卻也不過三層,外間的欄杆處隻容一人駐足。

    雖然名字極為雅致好聽,但這地方樸拙到幾乎簡陋的地步,幾乎比不上觀天大殿的一角。

    丹頂是方圭觀主秦瞭修煉的所在,敢在這種險峻的地方修身養性,本身已經是極不凡的定力了。

    抬轎的弟子來過不知多少回,早輕車熟路,把轎子放在了院門口,請阿鏡下轎。

    阿鏡低著頭,頭頂罩著白色的垂巾,一直到膝。

    據說寓意著從此割斷仙侍跟山下凡塵的種種羈絆,對阿鏡而言卻是歪打正著,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冒替了張春。

    自打選仙侍以來,就沒有出現過冒名頂替的現象,所以也沒有人想到,今日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執事嬤嬤也並沒進門,在院門口行禮道:“第二名木字仙侍送到。”

    裏頭“鐺”響了一聲,仿佛是答應。

    執事嬤嬤向著阿鏡一招手,阿鏡會意,邁步走了入內。

    執事嬤嬤退後數步,下丹頂而去。

    阿鏡深深呼吸,進院門往內,抬頭就看見正間小殿內的供奉神像。

    方圭山供奉的也無非是三清四聖之類滿天神佛,雖然多半長相跟阿鏡記憶中的大為迥異。

    然而麵前這一尊,看著卻十分陌生,不記得是哪位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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