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花榮的墓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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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自天上飄落,雪牆卻是地上突兀地立了起來。

    如果要準確的定義的話,那不應該是雪牆,是雪浪,或者說是雪潮,一卷疊著一卷,向四周湧來,隻是因為是雪的緣故,湧動的稍微有些慢,所以看起來像是雪牆。

    雪牆以長街的一點為中心,向四周湧動,而在雪牆的後麵,有個石匠用手中的錘子敲擊著鑽頭。

    飛雪中,能看到敲擊時的火星閃爍一下,然後消失,像是暴風雨夜裏漁船的燈火,明滅不定。

    但是,你聽不到聲音,那本應該清脆明亮的撞擊聲。

    風雪夜的長街,是安靜的,隻能聽到風聲,但是風聲不可能掀起雪潮,所以在嗖嗖的風聲中,雪潮就這樣悄然地堆疊起來。

    沒有聲勢,卻讓人感覺異常恐怖。

    風聲很急,急促的風聲劃破雪幕,然後貫穿向前推進的雪牆,出現一個個的風洞。那風洞密密麻麻,像是誰不小心將墨汁潑在了一張白色的紙上。

    但是,那不是墨汁,是一根根的利箭。

    無形的箭,穿透一切的箭,就這樣密集地穿過雪牆,直射坐著的匠人。

    匠人似乎沒有看到或者聽到著攝人心魄的聲音,而是一心一意地揮動著手中的錘子,敲打著手中的鑽頭,雕刻著眼前的石碑。

    隨著他不斷揮動手臂,可以看到火星迸射的越來越密,就像在用一個打火機不斷打火,沒有著,卻迸射火星一樣,而那手臂卻已看不到了原樣,隻剩下揮動的軌跡,以及模模糊糊的影子。

    無形的箭矢穿過第一道雪牆後,匠人的身子開始旋轉,一圈一圈,越來越快。

    風向後,雪向前。相遇,然後各自前行。

    猛然,風停。

    雪牆似乎也沒有了動力,“轟”地坍塌了下來,就像一條銀色的巨龍被突然殺死了一樣,在街上散成了一堆。

    在雪牆坍塌聲中,有粗重的呼吸聲傳來。

    花榮彎下了腰,開始喘氣,在剛才的一瞬之間,他射出了足夠多的箭,但是,似乎沒有命中目標。

    百步之外,那個匠人也開始粗氣,他雖沒有彎下腰,可是頭卻垂了下來,而在他的身上,冒著熱氣,熱情化成了白色的霧氣,讓他看起來更神秘。

    在匠人的前麵,那塊一米五高的石碑還在旋轉。石碑與地麵的積雪摩擦,發出的沙沙輕響。

    長街安靜如初,喘氣此起彼伏。

    “花榮,你殺不死我。”

    一樣幹澀帶著棱角的話語,讓花榮依舊難受,但是經過剛才一陣的精疲力竭的猛射,花榮胸內的鬱悶之氣已經消融了許多,所以他沒有先前那樣難受。

    “你也,殺不死我。”

    花榮直起了身子,匠人抬起了頭。

    兩個人,在茫茫風雪中對視。

    “這,很難說。”

    匠人一伸手,本來在身旁旋轉的石碑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到了他拉到了麵前,擋在了花榮和之間。

    石碑依舊旋轉,隻是漸漸慢了下來。

    “費了一點時間,但是,你…”

    匠人再次舉起了錘子,重重地敲在了另隻手上的鑽頭上。

    這次,敲擊的聲音很響。

    花榮聽到了。

    “死定了!”

    匠人的錘子落下,那麵石碑陡然轉向了另外一個麵。

    花榮眼睛睜的老大,他看到了石碑上,刻著大大的“花榮”。

    “碑已成,人已逝。”

    寒風中,這句話如咒語,如地獄的呼喚,直入花榮的心底。花榮猛然感覺身子發冷,心發寒,人忍不住,不受控製地向地麵倒了下去。

    從開始到最後,他沒有看到對方攻擊自己,但是對方一直在刻碑,碑成了,人將死了。

    花榮看著那塊石碑,那風雪中屹立的,刻著自己名字的碑,嘴角溢出了獻血。

    百步外,匠人起身,從身邊拿起了一個灰色帆布包,那是一個匠人們常用的包,有些舊。他將手中的錘子和鑽頭擦了擦,裝進包裏,起身,如一個做完活的匠人,收拾最後的場地。

    錘子收拾好了,匠人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如一個醉漢一般。但隻有匠人知道,這是剛才耗費了太多心力和精力的原因。

    紅色的披風,在雪地裏分外的鮮明,雪地的人躺在哪裏。

    死,不瞑目。

    匠人歎息,看了看與紅色披風相應的那團紅血,道:“這塊碑,我就送給你了。”

    匠人跨起了工具包,向風雪中走去。

    寒風起,似乎隻是有一陣風從這街上刮了過去,但匠人卻忍不住回過了頭。

    “這樣走,真的好嗎?”

    匠人的眼睛眯了起來,這是端詳手中的的活,多年形成的習慣,隻是,這次他用眼睛端詳那個在地上蠕動的紅披風。

    花榮咳嗽了幾聲,滿口的鮮血,吐了幾口,才勉強坐了起來。

    猩紅的雪映照在他的周身。

    遠遠看來,他就是一個穿著紅披著紅披風的人,但是隻有花榮知道,這紅衣是用自己的鮮血染紅的。

    “不過來殺我嗎?”

    匠人依舊愣在哪裏,他很不懂,為何花榮沒有死,因為,他的字刻完了,碑也刻成了,這個人就應該死了。

    “你,怎麽可能沒有死。”

    花榮微笑,道:“我命大,我們梁山人命硬。”

    匠人很冷靜,就地坐了下來,伸手,包裏拿出了一塊三十公分左右的石片。石片是一個靈牌的造型,上麵光滑如鏡。

    “你想死,我可以幫你。”

    花榮嗬嗬笑了兩聲,道:“你又是給我刻碑,又是給我做靈牌的,很孝順嘛。”

    “死者為大,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你說呢,花榮。”

    花榮笑著點頭,嘔了一口血。

    “我可以不斷的說話,你能吐多少血呢?”

    花榮笑道:“如果你一直能說話,剛才就說死我了,何需費這麽大的力來多付我?如果我觀察的不錯的話,你說話的時候,手的活會停下來,你畢竟不是普通的石匠,不可能一邊說話一邊動手雕刻石碑。”

    匠人沉默,沒有說話,而是從包裏拿出了一把刻刀,開始在石碑上雕刻。

    “你雕刻石碑需要耗費你很大精力,所以你說話,就會散掉聚在手上的力量。”

    石匠不說話,似乎沒有聽到花榮的話,繼續手中的活。

    “你不說話,是因為我眼睛看到的是真的,你不說話,是要掩蓋你另一個目的,那就是你說的的話雖然讓人很難接受,可是聽的多了,就沒有起初那麽讓人惡心了,也就對人失去了作用,所以你說話很少,字也很少!”

    匠人停下了手中的活,不是因為花榮說對了,或者說錯了,而是,他已經在小的石碑上刻出了花字的一橫。

    “在我漫長的石匠生涯裏,有一段時間我很厭煩這份工作,感覺自己永遠都不會刻完那些石碑,就在這漫長而枯燥的日子裏,我忍耐著自己心中的煩躁,忍耐著令人窒息的時間,不斷地揮錘、雕刻,然後在某一天,我發現自己的石碑沒有了,於是我明白一件事,隻要你一直做一直做,總會有做完的一天,就像你這塊碑,不論你給我說什麽,或者耽誤我多少工夫,浪費我多少精力,我都會把它做完。”

    石匠第一次說出了這麽長的一段話,但這話不再幹澀,不再帶著火氣,不再帶著棱角,所以,不再讓人難受,更像一個老者,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的過往。

    “原來,你會說人話啊。”

    匠人低笑了一聲,道:“你是我見過生命最頑強的一個人,但是,那又能怎麽樣,你現在重傷,還不是坐以待斃!”

    花榮嗬嗬笑道:“為什麽不是養精蓄如呢?或者說,我這是故布疑陣呢?”

    匠人搖頭,收斂起笑意,繼續手中的活,用刻刀一下一下雕刻著手中小的石牌。

    “其實,你比我好不在那裏,你之所以選擇這塊小的石碑,是因為你沒有能力雕刻那塊大石碑了。”

    匠人沒有理會,又進入那種忘我的工作狀態,開始雕刻。

    花榮嗬嗬一笑,對著匠人舉起來手,臉上的笑意隱去。

    全神貫注的匠人,低頭雕刻石碑。

    梁山上的神射,單手,發出了一隻箭。

    這隻箭無形,卻有風聲。

    ……

    擎天大樓,熒光屏閃爍。

    吳用看著風雪中的情景,笑著搖頭,道:“你們輸了。”

    劉敏死死地看著監視器,他看到了花榮倒下,可是又坐了起來。

    這與他猜想的不一樣。

    “沒有到最後,吳學究就下了判斷?”

    吳用指著花榮和王寅的畫麵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的人刻完花榮的名字,花榮就應該死了,可是,花榮兄弟沒死,你們不覺的奇怪嗎?”

    蔡京笑道:“或許是方天王的人想要多玩一會兒呢。”

    吳用搖頭,道:“從先前的畫麵來看,你們的人確定花榮兄弟死了,所以才會起身離開。”

    蔡京指著風雪中對峙的畫麵,笑道:“但是,我們的人沒有離開。”

    吳用笑了笑,對著方臘道:“方天王,若是不想讓你的人傷亡太重的話,就撤回來。”

    方臘緊緊盯著吳用,劉敏笑道:“一個平局就讓方天王撤人,吳用,你可真會借機生事。”

    吳用笑道:“不是生事,而是說實話,因為,方天王的人沒有贏的機會了。”

    劉敏和蔡京看向吳用,難道吳用發現了其中的關鍵?

    可能嗎?

    很可能!因為他是智多星吳用。

    而最大的問題是,方臘聽完後,會如何做呢?會撤人嗎?(m.101novel.com)